第一百五十一章
裏間很寬敞,陳設精致,雕花床、檀木桌,靠牆放置一人多高的櫥櫃,也是紫檀打製。淡青色的床幔低低垂著,是質地名貴的軟煙羅。但這間一望而知屬於女子的房室內,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清意味,桌幾牆壁上看不到擺設裝飾,也不見女眷常用的妝台繡繃,隻有芍兒剛插好的一瓶淺粉色薔薇放在小幾上,聞到的卻不是花香,而是潮濕的泥土氣息。
青鸞並沒在聽雨,而是站在小幾旁,正從下一層的擱架上取出一隻半透明的琉璃瓶。從洛憑淵的角度望去,瓶裏影影綽綽,似乎盛滿琥珀色美酒,瓶口封著軟木塞。青鸞像是要確認什麽一般,仔細地摸了摸瓶身和木塞,而後將它重又放回原處。一舉一動,十分緩慢細致,用手指小心地觸碰感知。
相隔咫尺,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膚色是一種不健康的白皙,仿佛經年不見陽光,就在轉身之際,洛憑淵發覺她頭上有一道半指長的疤痕,從左邊額角延伸入發際,應該是很久前的舊傷,盡管早已痊愈,但受創時一定相當可怖。
他內心縮緊了一下,看著青鸞摸索著走到窗邊,慢慢在一張長椅上坐下,但覺百感交集,再也忍不住地向前邁了一步。
座椅中的女子察覺動靜,微微抬起頭,低聲問道,“是誰,芍兒?”
洛憑淵一時不知該怎樣回應,但沉默似乎也不合適,於是輕咳了一聲。
“什麽人、是誰在這裏?”青鸞坐直了身體,但發問的語氣仍然很平淡,並沒有咋遇意外的驚慌。
“青鸞姑娘,我……我是寧王的下屬。”洛憑淵輕聲說道,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不至於發顫或顯得異樣,“奉五殿下之命來救你離開。”他擔心冒失報出身份會嚇到青鸞,是以多拐了一道彎。
然而話音落下,青鸞的神情木然依舊,還染上了一絲厭煩:“什麽寧王、五殿下,我不認識也不記得,更不需要搭救。不管你是誰的手下,都趕緊走吧,免得丟了性命。”
洛憑淵曾設想過許多種重逢的場景,卻不包括如眼前般,被平靜地一句話拒之千裏,不禁呆了一呆,疑竇叢生。回想適才聽到的主仆對話,為什麽青鸞會說不記得、全忘了?魏無澤難道不時派人試探,所以她誰也不信、要我快走,卻是在好意提醒了。
“姑娘,五殿下這些年一直惦念著你,他曾經說起,在從前,每年冬天你都會為他做一雙棉鞋,比禦衣局送來的暖靴要舒服合腳。”他放柔聲音說道,“還有,當初從鳳儀宮搬到蘭亭宮暫居,他夜裏睡不著,你就編了一首小曲兒唱給他聽。”
洛憑淵至今記得那低婉的歌謠:雲霞般的桃花開遍山野,淡粉色芙蓉含苞待放在蓮池,紫水晶般的葡萄掛在蔓藤枝頭,雪地裏有清香的臘梅花;誰說寂寥無人問,春紅夏綠長相隨,哪堪憂愁吊孤影,雲端鴻雁去複回。青鸞識字,但沒學過詩文,幾句詞編得半文半白,既不合平仄也不押韻,然而在那段傷痛又孤獨的日子裏,在難以入眠或噩夢驚醒的夜晚,唯有她輕輕的歌聲在耳畔陪伴安撫,用微微薄的力量帶來慰藉。
“不要再說了!”青鸞忽而提高了聲音,一抹難以形容的神色掠過她清淡的麵容,像是無法置信,又似咋聞驚雷,她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你……你……”
“青鸞,你全都記得,是不是?”洛憑淵壓抑住心頭激蕩,“你別害怕,我是……”
話尤未了,身後傳來一聲脆響,芍兒站在門邊,手中熱騰騰的薑茶失手掉落,碎瓷水漬濺了滿地,跟著尖聲叫道,“哪裏來的狂徒,不許靠近夫人!快來人啊,有登徒子混進園裏了!”
洛憑淵哭笑不得,眼見小丫鬟張口還要接著喊,急忙出指點了她幾處包括啞穴在內的穴道,芍兒雖然練過一點功夫,但在他麵前連躲避之力都沒有。
經過這一下打斷,他的情緒倒是冷靜了不少,轉身溫聲說道,“青鸞姑娘,此處非是善地,我先帶你出去。”他想恬園守備不強,自己攜上青鸞,即使被灰衣人察覺,憑他們多半也阻攔不住。
“我……不能走。”青鸞仿佛從夢中回過神,臉上現出短暫的希冀,隨即轉為暗淡,堅決地搖了搖頭,“青鸞受製於人,身不由己,隻會惹來禍患,而且,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
她頓了頓,似是想讓洛憑淵快走,又有一絲難抑的不舍,“少俠能潛入園中,必定身手高明,請你放開芍兒,她懂得分寸,不會再胡亂出聲了。”
洛憑淵猶豫了一下,久別重逢,青鸞像是改變了許多,不再如往日般柔弱惶然,但她為什麽說自己身不由己?他依言拂開芍兒的穴道,小丫鬟圓臉發白,果然乖乖地不敢出聲。
“芍兒,到外麵守著,我和這位少俠說幾句話。”青鸞輕聲吩咐,“你一向機靈,曉得該怎麽做,對麽?”
“是,夫人。”芍兒小聲應了,偷偷瞄了洛憑淵一眼,臨轉身時又像自言自語般咕噥道,“我們夫人前些年出了意外,過往的事全忘記了,所以公子行行好,還是快些離開吧,要是被尊主知道,大家都要活不成。”
忘記,也就是失憶?洛憑淵皺起眉,並不完全相信,但是看得出魏無澤對青鸞頗為重視,她不願脫身,莫非是擔心會害了園中服侍的下人,亦或另有顧慮、他心中思量,對於一鼓作氣衝出去不覺有些躊躇。
“芍兒說的是實話,昔日過往,我已想不起來。”遲疑間,青鸞先於他開口,“這些年幽居養病,除了隔段時間就換個住處,過得也還安靜。請少俠回去代轉五殿下,青鸞很是感激,但不必再為我掛心了。”
她的語氣仍然很平淡,唇邊隱隱噙著淺笑,眼眸卻是濕潤的,“隻是我已經很久未曾聽到外麵的消息,旁人也不肯透露,少俠既然來了,可否對我說一些,什麽樣的事情都好。”
洛憑淵望著她失去光彩的瞳仁,心中一陣愴然,他覺得青鸞分明是記得的,卻不知為何不願承認,是害怕魏無澤嗎?
“五殿下是去年初從寒山派出師,回到京畿洛城的。”他不忍讓她失望,依言慢慢述說道,“入宮謁見後,先是在鼎劍侯府客居了兩月,而後奉了旨意,暫居在靜王府,也就是皇……大殿下的府邸。”
回顧返京後的見聞經曆,琅環複起,暗影殺機,皇爵血案,北境烽煙,一幕幕重回眼前,而後是年初的三國比武,重華鍾鼓,直到剛過去的試劍大會、正在進行的清賬田畝,自己所思所做的每一件事,竟都與皇兄密不可分。
他揀了一些經曆,盡量簡短地講述,雖是淡淡說來,卻難掩事件本身驚心動魄。
青鸞微側著頭,一聲不響地聽著,她缺乏神采的眼睛裏漸漸蓄滿淚水,低聲道,“果然,他至今仍在加害大殿下和五殿下。”
洛憑淵點點頭,他對昆侖府乃至幽明道的陰詭作為並不諱言,實指望將魏無澤的凶殘麵目揭穿得更徹底,好讓青鸞放下掛礙。
“大殿下的身體可還安好?”青鸞又問道。
洛憑淵自然不會提到碧海澄心,但敘述中難免會帶出一些靜王生病的情形。他停頓一下,斟酌著答道,“靜王殿下過於操勞,時有臥病,他也很擔心姑娘,命琅環協助尋找姑娘的下落。”
“不,我不必大殿下再花費心力,還有五殿下,何須記掛尋找。”青鸞聲音哽咽,淚水忽然滾滾而落,她別過頭,竭力壓抑情緒,“青鸞軟弱怯懦,苟且偷生至今,原不值得冒險搭救。今日能與公子敘談片刻,已是了無遺憾。”
隔了一會兒,她拭去淚水,扶著椅背站起身,“近幾年,魏無澤的心性越發狠戾難測,少俠孤身犯險,一旦被他撞見,定會遭逢毒手,你快快撤離吧!”言語間,神情已歸於平靜,語氣極是堅決。
洛憑淵還有許多話要說要問,正欲告訴她,皇兄稍晚會調派屬下應援,芍兒臉色煞白地奔進屋裏,一迭聲道:“夫人快做準備,尊主來了,馬上就到了!”
青鸞纖細的身體微微一震,聲音卻依然鎮定,“我正在更衣,請尊主稍待。”又朝洛憑淵做個手勢,指向窗口,意思是快走。
洛憑淵已決定守在恬園,相機行事。想到青磚瓦房周遭平坦,屋外並無供自己遮蔽藏身的樹木,他心念轉動,望一眼屋梁,最終疾步過去拉開牆邊的衣櫥,見裏麵空隙堪堪能夠容身,便閃身躲了進去。橫樑上是秦肅最常隱匿的地方,他是考慮到幽明令主出身的魏無澤多半對此類所在格外關注,反而不如衣櫥來得隱蔽。
他沒有將櫃門關嚴,留下一線幾乎難以察覺的縫隙,剛剛藏好,但聞腳步聲響,已然有人邁步踏入裏間。
就如寧王先前所想,回到杭州城後,洛湮華沒有住在表妹的明月樓,而是去了屬於姑蘇白家的一座三進宅院。從半夜起,他又開始發燒,上升的熱度宛如炙烤,讓他的意識在清醒與模糊間浮沉,心底卻始終有一塊冰冷。寧王憤然的指責在耳畔徘徊不去,每個字都如此鋒利,一如那柄隨身佩戴的名劍純鈞。
洛湮華在忽遠忽近的思緒裏隱約想到,自己確實已習慣了皇弟的陪伴和信賴,不知不覺中,因為習以為常而變得脆弱。現在,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化開那份冰冷,也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力氣做到。
他以為洛憑淵是了解自己的。當信任的支點突然傾斜、消失,才倏然驚覺,昔日陰霾已再一次倒卷而回,他麵前仍是仿若亙古的空虛與孤獨。
近午時分,朱晉、鬱嵐、謝瀟等人聚到靜王的臥房中,他們雖不想打擾宗主休息,但觀禪和白清遠從審訊中得到的情報比較重要,需要立即稟報。
“戴二舵主就是戴士發?”洛湮華半靠在床頭,靜靜聽完觀禪的敘述,才輕聲問道。
“是,他去年製造了皇覺血案之後,不敢再回洛城,在外逃亡一陣子就投奔到魏無澤手下。”關禪道,“此人供述說,謀劃是上頭交代下來的,目標就是陸公子,他安排給霍連生和彭三虎執行。三個人的口供都已取得,隻有當晚的向導潛逃,靖羽衛正在著力緝拿。”
戴士發、霍連生一幹人利用山腹爆炸引開注意,通過機關從山穀外側逃生,但還沒來得及遠遁,就在山道小徑上被擒獲。關令主查看寧王指出的石壁,聯想兩日一夜中諸般疑點,審訊時留意套話威嚇,問起洛憑淵聽到的情報出自何人之口,都說了些什麽。這些位都不是死士,全無自盡保守秘密的覺悟,霍連生最先漏出口風,琅環將三人分隔開來交叉訊問,沒耽誤多少工夫,從寧王被引到石壁附近,到霍彭二人接到,按照預定一唱一和,整個經過還原得七七八八。
“陸公子是急於救人,中了魏賊的離間計。”白清遠道,“靖羽衛也參與了審訊,待口供呈送給陸公子,相信誤會很快就能澄清。”
洛湮華淺淡地微笑了一下:“等回過頭,替我向沈副統領道聲謝。”他明白下屬們的寬慰之意,但不願再重提昨晚的事。對手的布局未見得如何精妙,卻終歸是奏效了。裂痕已經造成,即使目前能夠彌合,或許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爆發出來。至於戴士發這些人,無論他們成功遁逃、死在彌雲穀,亦或被活捉供出實情,都不在魏無澤關心的範圍裏。
“十年前,青鸞從我的長寧宮被魏無澤帶走,救回她一直是憑淵的心願。”他說道,“當年琅環在江南安頓下來後,我曾請舅父設法尋找青鸞的去向,舅父也十分重視,但是在過程中,發生了一些始料未及的波折,我沒有告訴憑淵。”
他沒有力氣多說,轉而望一眼朱晉。
“魏無澤初成為昆侖府陰使的幾年間,為了穩固勢力,主要出沒於西北邊陲,五年前,玄霜曾經在蘭州府轄下的一座小鎮覓到青鸞姑娘的蹤跡,進而找到了她。”朱晉會意,接續說道,“當時的時機稍縱即逝,幾名潛入的暗衛向青鸞姑娘表明了身份,試圖將他帶離魏賊的地盤。然而昆侖府實力雄厚,他們在接近逃離時被發現,血站一場,最終兩名暗衛遭擒,餘下負傷撤走。駐在當地的同伴弟兄們都很悲痛,認為陷入敵巢的二人再無生還可能。”
朱晉的聲音漸漸低沉:“然而三天後,其中一名暗衛被昆侖府放回,我還記得他名叫淩皓,回來時武功已廢,手足筋絡都被挑斷,奄奄一息,等恢複神誌後,他道出了被生擒以及最終活下來的經曆。”
落入昆侖府掌握,淩皓和另一名同伴丁嗣都清楚必死無疑,連著兩天也確實拷打折磨不斷。到了第三日,他們被押到一間大廳,分別綁在兩根柱子上,而後陰使魏無澤走進廳中,身後跟著麵色慘白的青鸞,左右一群虎視眈眈的爪牙。
“青鸞,你想要我饒過這兩名刺客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以。”魏無澤笑吟吟說道,有人上前,將一隻盛滿酒的木碗送到青鸞手中。那酒水綠得詭異,一看就令人心中發毛,淩皓和丁嗣對忘一眼,皆是以為魏無澤要逼迫青鸞引鴆自盡,不由出聲怒罵。
“怕什麽,雖是腸穿肚爛的毒酒,卻不是給你預備的。”魏無澤唇角帶笑,“兩名宵小,隻能饒下一條性命。青鸞,你想保哪一個,就將斷頭酒拿給另一位喝下去。”
因為他的話太過突兀,淩皓也是怔了一陣才明白寒意,覺得心頭一陣發函,忽然就罵不下去。
魏無澤看著青鸞麵無人色的樣子,目中有種森冷殘忍的意味:“機會難得,怎麽畏畏縮縮的,他們不是你日盼夜盼,一心想跟著走的救星麽,是你的大殿下派來的。本座不但沒有趕盡殺絕,還允許你自個兒選擇、親自動手,你該好生感恩才是!”
青鸞全身發抖,下意識地望向兩名被綁縛的暗衛,眼神相觸,又像被燙到一般迅速移開,突然朝著魏無澤跪了下來,臉上現出祈求的神色,淚水成串落進手中的酒碗裏,跌碎在地麵。
“真有意思,原來不隻是為了洛深華,即使隻是他的屬下,你也願意跪下央求。”魏無澤臉上的笑意轉為似笑非笑,大廳裏的氣氛跟著陰森,隻有他嘲諷的聲音不住回蕩,“區區兩隻小卒,如果不是你聽到琅環二字就一臉歡喜,想也不想跟著逃走的話,我說不定還真懶得計較。青鸞,害死他們的是你自己,明白嗎?”
他低下頭看著跪在麵前的少女:“現在,快一點,本座的耐性可是有限的,再拖延下去,兩個都得受盡活罪才能死!”。
青鸞從頭到腳都在顫抖,卻不再流淚,木碗裏青綠的酒液隨著她的腳步不住蕩漾,有少許溢出邊緣,潑灑於地。她一步步走到兩根石柱中間,腳下就像被什麽東西定住了一般,無論向左還是向右,都邁不出去。舍命相救的兩名琅環暗衛,不管她想救誰,都必須親手斷送另一個的生機,可她卻不能不選。魏無澤想達到的,豈非就是這樣的效果?
淩皓也記不清他和丁嗣當時是什麽反應,大約就是痛罵魏無澤,以及讓青鸞將毒酒端到自己這邊。依稀間,他聽到丁嗣大聲道:“姑娘,我沒有家小拖累,旁邊那個上有老母要奉養,家中還有老婆孩子呢!”
…………
那碗酒最終是丁嗣喝了下去,因為青鸞的手抖得太厲害,倒有一大半灑在他身上,但是毒性劇烈,即使隻引一兩口也足以致人於死。
青鸞盯著石磚地上發黑的血漬,慢慢將空碗放在地上,低聲說道,“魏陰使的命令,青鸞照做了,望你信守諾言。”一語未盡,她朝著那根石柱,一頭撞了上去。
房中一片寂靜,在場除了朱晉、容飛笙,其餘屬下都不曾聽聞這段過往,縱然明知發生在六七年前,早已時過境遷,仍能從短短敘述中感受到當時的慘烈。朱晉繼續說道,“西北地處偏遠,江左使收到訊息後甚為痛心,下令切勿衝動報仇或救人,緩緩查探,再圖日後。其時主上被困洛城,我們在江南立足未穩,亟待恢複元氣,並無力量與魏賊硬拚。此後數年,青鸞音訊渺茫,根據斷斷續續獲得的端倪和線索,隻能推知她尚在人世,但卻由於那一撞雙目失明,很可能還失去了記憶。主上也因而下了密令,事關青鸞姑娘,需格外謹慎,切忌營救不成卻適得其反。”
幾位令主都是默然,無怪宗主一直沒向寧王說起,琅環內部也僅限於少數人知情:事情傳開,於琅環以及青鸞本身非但起不到助益,還可能帶來負麵影響。年輕的五皇子不知會衝動成什麽樣;而麵對魏無澤這種敵手,沒有什麽比失去冷靜更危險。
說話間,容飛笙瞥見一名屬下在門外作手勢,他當即走到外麵,很快又返回臥房:“主上,聶勝求見,替五殿下送來一封書信,看他神色,像是很著急。”
聶勝確實愁眉苦臉,洛憑淵獨自外出,既不知去了何處,辦什麽事,也不見回來,身為親隨怎能不急。洛湮華拆開信封,裏麵是一份莊丗經寫就的情報,以及寧王簡短的字條:字啟皇兄,我到恬園查看一趟。憑淵。
他不覺蹙起沒,將情報和字條遞給下屬們傳看,吩咐帶聶勝進來詢問。莊丗經的錦囊傳書十分機密,聶勝並不知情,好在楊越今日過來問安,此刻正在宅中,很快弄清了前後細節。
“主上,莊丗經曾經是太子的謀士,他的消息會不會有詐?”觀禪皺眉道。才隔了一夜,寧王殿下竟是沒個消停,可不要再著一次道。
琅環眾人大都產生了類似的憂慮,不過五皇子沒調靖羽衛,而是送信給宗主,貌似還是有分寸的。
“魏無澤既然將陷阱布置在北峰山,就不會同時放出線索,把憑淵的注意力引到閔家恬園。”洛湮華說道,“而對莊丗經來說,提供假消息的後果絕非他能夠承受得起。憑淵到現在還沒回來,說明情況比預想複雜,或許青鸞真的在那裏。”
鬱嵐平素沉默寡言,這時上前一步:“主上,屬下願帶同橫刀子弟前往恬園接應。”
幽明道是琅環的宿敵,剛剛聽完魏無澤的殘忍行徑,其餘人也紛紛請纓。
“要盡快,憑淵隻身潛入,可能碰到意外。”洛湮華道,“由玄霜先一步出發,橫刀和鳴劍隨後,淇碧提供地形,這便行動吧。”
眾人匆匆商議,退下分頭行動。洛湮華倚住靠枕,但覺一陣頭暈氣促,他閉上眼睛,待到虛弱的感覺平複一些,就讓穀雨去取外出衣物。
“主上,奚大夫說了,您絕對不能再勞頓。”容飛笙為了隨時轉達宗主的囑咐,還留在臥房內,見狀頓時吃了一驚。奚茗畫的原話其實是,如果靜王再不安靜養病,繼續損耗心神,後果不堪設想。他急得聲音都變了,“恬園有朱副莊主盯著,請主上放心,定會護住五殿下平安!”
洛湮華扶著穀雨的肩膀,起身整理衣襟,微不可查地歎息了一聲:“我當然相信阿晉、鬱令主他們的能力,隻是覺得,事已至此,應該去看一看青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