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慕少卿此刻確實有點焦躁,他與洛憑淵已交手近一百五十招,朔玉劍法招式嚴謹,剛柔並濟,看似中規中矩不甚犀利,實則劍意綿長,韌性十足。自己劍鋒到處,每每好似刺入了一張絲綿網,弄得威力大減。他心中暗罵,真是劍如其人,寒山派弟子個個都是這副做派,外表衝淡端方,儼然有道之士,內裏卻包藏機鋒,陰險難纏。同時他又有一點疑惑,洛憑淵一不使絕招,二不出殺手,打算纏鬥周旋到幾時?總不會以為靠著水磨功夫就能勝過自己吧?慕少莊主這些年經曆的大小約戰,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有時電光石火間勝負已分,而拆到過千招仍意猶未盡的情形也不是沒有。洛憑淵實力著實不俗,以他平素的風格,難得碰上這般勁敵,總要比到酣暢淋漓方罷,絕不至早早開始不耐煩。
但從方才起,他逐漸感到有些不對勁,問題不是出在洛憑淵如何拖延,而是自己體內的氣息有異。激鬥中途,心神氣勁全然貫注於外,隨著劍勢層層展開,內力自然而然運轉周天,奔行得越來越快。第一次察覺異樣,是在使出一招平湖渡影的時候,此招劍鋒斜掠側削,自高而低,軌跡平滑如緞,看似優雅,劍意所及卻同時指向對方十三處要穴,乃是驚鴻照影劍法中難度最高,也最具威勢的招式之一,不料就在他聚精會神,欲將去勢中含而不露的變化運用到極致時,好端端運行經脈的真氣卻不知為了什麽原因,突然輕微震蕩了一下。慕少卿顧不上理會,也沒在意,然而沒隔多久,他再用出一招鴻飛冥冥,同樣的情況再度出現,而且感覺更加清晰。
如是數回,或發生在任脈,或是督脈、陽維,即使每次的反應都十分微小短暫,但正值全力施展上乘劍法,也足以令慕少莊主煩心了。他從前沒遇到過這種狀況,奇經八脈出了什麽事,為何內息會莫名躁動,關鍵時刻扯後腿?如果不是比劍,自可打坐調息平複狀態,而現在強敵當前,豈容一再分心?
仇閑雲喃喃自語:“慕少莊主今日,可是有些奇怪。”但能如他或封景儀一般看出端倪的,不過寥寥,在絕大多數人眼中,兩人戰況膠著,正是鬥到難解難分。
最能感知對方招式中微妙差異的,自然是洛憑淵。他凝神靜氣,仍然用寒山朔玉劍法,出劍時挾帶內力卻越來越盛,劍鋒激蕩,帶起破空之聲,細小的雨珠尚未落下,已被四散彈開。
慕少卿的臉色漸轉嚴峻,他沒有發覺,自己額頭已蒙上一層薄汗。清澈悠揚的笛音傳入耳中,非但不覺動聽,反而更添焦躁。當洛湮華讓南宮瑾吹笛時,他沒放在心上,就算洛憑淵當真覓到了什麽失傳的神奇劍法,準備踏著樂音來一段花團錦簇的劍舞,在自己十數年的苦練、領悟麵前也隻會貽笑大方。
沒想到的是,這曲過去並不陌生也不討厭的雲台普安咒,在氣機不穩的檔口卻變得揮之不去,固執而清晰地鑽入腦海,引得太陽穴隱隱作痛,是那種連日來心緒不寧時常常出現的頭痛。
比試半途,總不能開口要求停止吹奏,唯有盡力保持冷靜,將不適的感覺壓下去。慕少卿覺得,種種異狀,必然是靜王在暗中設計,可究竟有什麽事情,是自己忽略而被洛湮華抓住的?無法分神推想個中緣由,但他本能地知道,決不能戀戰,已到了必須速戰速決的時候。
驚鴻照影劍法最末一招名為雁行長空,暢達曠遠,尤帶三分清傲,然而去勢餘意未盡,他已倏然變招。
洛憑淵隻覺對方劍上鋒芒陡漲,一股森寒威嚴的氣勢直逼而來,慕少卿手中長劍徑取中路,沒有閃爍吞吐的虛招,也非疾逾閃電的快攻,看似平淡的劍勢中,卻有種難以言述的沉厚凝練之意,仿佛蘊萬鈞雷霆,經千錘百煉,業已返璞歸真。
“是螭龍十三式!慕少莊主終於用出來了!”群雄中有人驚呼。相聚數丈,湖中石台上肅殺的劍氣已漫卷而出,如風雲湧動,欲將充溢天地。隔水而觀尚且屏息心驚,難以想象正麵相對的洛憑淵是何感受。
但凡上乘劍術,無論繁簡,講究餘意不盡,後著層出。螭龍劍法的要旨卻是一劍既出,令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若非大巧若拙,百餘年前焉能使得一代劍魔折戟沉沙,終生不履中原,又怎能稱得上萬劍山莊莊主的平生絕學?
婉轉清揚的玉笛聲裏,洛憑淵的動作卻有一種別樣的從容,他腳下忽而移動半步,卻踏在令人全然意想不到的方位,長劍反手揮出。同樣是平平一劍,如果說螭龍劍法挾萬鈞之重,這一揮便有若鴻羽之輕。劍意清寒緲遠,疏極淡極,宛如融融月色,似有還無,無可捉摸,卻又似水銀瀉地,無處不在。
雙方的交鋒隻在瞬息,慕少卿威壓迫人的劍勢在眾多目光注視下略一停滯,仿佛龍行入海,融入了那片柔和疏淡的月華。
“究竟是何方劍法,竟能化解螭龍十三式!”人群中有壓低的驚呼,“是寒山劍法麽?可有誰見過?”
慕少卿眉宇間寒意籠罩,握劍的手微微發顫,隻有他自己知道,就在適才全力施展的刹那,經脈中一股內息倏然湧動,像要脫離意誌掌控自行其是一般,他本能地吸一口氣,運功壓製,貫注劍身的真氣立時不夠精純,否則,任憑洛湮華如何布置,五皇子怎麽可能接下自己的全力一擊?洛憑淵所用劍招,旁人難辨來曆,他卻是認得的。
雨水飄零,樂音婉揚,他卻唯覺心煩意亂,許是氣脈浮動攪擾心神,腦海中進而有些昏眩。
眼前清幽的景色仿佛不再真實,雨幕折射出一片青翠竹林,乳白色的晨霧四處彌漫,竹葉末端懸著盈盈欲滴的露水,兩名身形修拔的少年在林間練劍,一來一往的招式,如同剛剛經曆的重演,隻是雙方的出手都青澀太多。
那時的自己稚嫩猶存,還看不出冷傲的痕跡,而是一臉驚詫:“這可是螭龍十三式,才隔了幾日時間,你哪裏尋來的劍法,居然輕描淡寫就能不落下風!”
“自己琢磨的。”對麵少年生得眉目如畫,笑意沉靜,“苦思冥想了好幾晚呢,倘若每次你一招潛龍歸海,我就手忙腳亂,切磋起來還有什麽意思。”
“好幾晚……還苦思冥想?”為了對付自家代代傳承、稱雄劍門百餘年的看家本事,可真不容易啊。他看著對方那副從容閑適、水到渠成的神情,默默無語。
“其實我也隻是試試,而且一點也不輕描淡寫,很吃力的。”大概是見他仍舊滿臉寫著不能接受,洛深華開始解釋,“於劍招本身,螭龍十三式爐火純青,無懈可擊,要想化解隻能另辟途徑,從劍意上設法。我修煉的清心訣是道門一脈,道法自然,試想龍悠遊於天海,縱然不可一世,卻終是萬物的一部分。因此反複思量,若能從天地、無常四字上入手,將這般意境融入招數,抵消螭龍劍法挾帶的威勢,或許就找到了抵擋之道。隻是我的功力和領悟都有限,還是感覺力不從心。”他認真地想著說著,又道,“適才的劍式,叫做月出東山,少卿覺得可還適合?”
憑自創的劍法就妄圖抗衡自己最得意的絕招,他當然不服氣,那時習練螭龍十三式不過半載,火候同樣遠遠不足,但兩人都是少年心性,日日在竹林中廢寢忘食地鑽研對劍。
他一一展示螭龍十三式,整套劍法還差幾招,就去糾纏父親定要學全,洛深華不甘示弱,日日苦思如何應對拆解,還給想出的每一招都取了名字,什麽迢迢銀漢、澹澹滄海、譬如朝露、自在靈犀,試圖也要合成一套劍術。劍如其人,那時候他相信自己了解洛深華,從武功到抱負,從才華到品性,他知道那個笑意柔和、心懷錦繡的少年也必然了解自己,是以傾蓋如故,結為好友。
十餘年過去,他又一次見到了那一招月出東山,螭龍劍法的威力早已非當年可比,但眼前宛如月華的劍意仍然足以喚醒記憶,引導他回到晨曦裏的竹林。恍惚間,他手中劍光再起,奔騰矯矢,如江流入海,勢不可擋,少時的他與洛深華,曾經將一應劍式拆到熟極如流,就如當潛龍歸海遇到了月出東山,無需思索,他下一式必然會使出清江龍吟。眼前的敵手已不再是十四歲的洛深華,而是師出寒山的洛憑淵,但步法之飄忽如絮,劍意之清華扶疏,一如昔日所見: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這一式譬如朝露,風華依舊。
雲台普安咒的音韻就於此時倏而一轉,再度攀升,進入第三重,漸入雲天。在又一次感到真氣鼓蕩的同時,慕少卿覺得泠泠杳杳的笛音就像一把小錘子,一下下地砸在太陽穴上。他在陣陣眩暈中咬緊牙關,竭力壓抑異動的氣息,洶湧的內力不住蠢蠢欲動,不是逆流,而像是堅持要改換周天方向,沿著八脈上行,衝擊頭腦心神。無論這種情況為什麽會發生,又意味著什麽,他絕不能在緊要關頭內功走火,更不能輸!
沉浸在高妙劍術中的眾多劍客清楚地看到,慕少莊主奔流的劍勢在將到盡處時忽而散亂,就像有什麽事令他短暫失神一般,即使隨後迅速收攏,仍不能避免破綻,洛憑淵劍鋒到處,將他衣袖劃破一道長長裂縫。有人驚異,有人疑惑,顧笛的手不知不覺在袖中攥緊,掌心滿是汗水。
交戰雙方卻都似渾然無覺,慕少卿手腕翻轉,長劍鋒芒再漲,劍氣激揚。螭龍劍法第九式龍遨九天在所有招式中最耗內力,正當真氣不聽使喚,本不是施展的時候,但他此刻意識混亂,下意識憑著本能,繼續依循早先習慣,既然才拆過譬如朝露,自己就理應使出龍遨九天,從而截住對方接踵而至的下一式澹澹滄海,否則,何以為繼?
果然,洛憑淵劍勢鋪展,劍華炫目,若白露橫江,如洪波湧起,同一招澹澹滄海,與洛深華當年所創相比,不減靈秀,卻已多了幾分弘遠滄桑。
雲台普安咒最末一重依舊曲調寧和,但由於音階已經拔高,清澈笛音中隱約有高亢之意,令人想到雲端梵唱、佛光普照,就在雙方劍氣淩霄,甫將交匯的霎那,濯月亭中傳出一聲清越的瑤琴弦音,正與笛聲相和,說不出地諧調動聽,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亭中琤琤淙淙,連續又是數聲,聲聲入扣,清麗如珠,與雲台普安咒合在一處,直令人想到瑤池中的朵朵蓮花。
沒有人知道數丈之外,慕少卿此時此刻的感受,他一邊強行按捺體內躁動的真氣,一邊還要傾盡全力使出螭龍劍法,招式將發未發之際,內力如潮,心神係於一線,乃是於外威勢最盛,卻於內最為脆弱的時候,亭中第一聲琴音不遲不早,就於最疏於防範的瞬間,落在了他最難以抗衡的那一點,旁人聽來心曠神怡的輕音,在他耳中卻如同平地雷霆,直擊心弦,刹那神思震蕩。他腦中轟轟作響,一時間氣息紊亂,就像蘭江堤壩出現一條長長裂縫,行將潰決,再難阻止內力脫離壓製洶湧而上,琴音不絕,似雷霆連連擊落,又像對他的狀況了如指掌,每一聲都候在真氣行至要穴關竅的時機,毫厘不差,短短數息,本就微弱的阻力一一衝破,奇經八脈處處氣息湧動,越匯越多,直衝上腑。
內力本應由心而動,換做任何一個修習上乘功法的習武之人,遇到超乎掌握的情況,都會慌亂失措,拚命掙紮阻止,但慕少卿有能力分神做出的抵禦非常有限,茫茫的白霧在腦海中翻滾,像被突然激發,又似竭力阻擋反製,令他眼前同樣一片空茫,幾乎想不起身在何地,玉笛與瑤琴的樂音縈繞不去,奔行的內力湧向心經,欲往靈台,宛如水流,一波波衝刷過那片終日盤亙的白色霧氣。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是音韻造成了內功走火?還是螭龍十三式有什麽不對?又亦或,隱患早已存在,不過是在激鬥中發作?……
何為因,何為果,一切又將如何,慕少卿分不清,也無法思考,多年來以劍為伴,出劍已成本能,陣陣昏眩中,他已看不清咫尺之外洛憑淵的身影,內力不繼,力不從心,但那一招絕世的劍法仍舊揮出,就如弓開滿月,劍已離弦。
穿行在無止盡的霧氣中,他仿佛越過十餘年的光陰,再一次回到練劍的竹林,竹葉如海,少時的他抱膝坐在一塊青石上,身前是朝夕相處的好友。
“少卿,慕叔父說了,龍遨九天對內息的要求很高。”同樣年少的洛深華半俯下身,正在輕聲安慰,“假以時日,必能練好,就不要鑽牛角尖了。”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慕少卿聽見自己悶悶說道,“缺少一招,螭龍十三式就不能連貫自如,你不明白,萬劍山莊每一任莊主都必須精通螭龍劍法,如果我做不到,將來就撐不起門戶,更沒資格做鳴劍的令主。父親、娘娘都會對我失望的。”
“少卿也會不自信,太陽都要打從西邊出來了。”洛深華笑道,在挨近的另一塊石上坐下,“十三四歲就想得這般長遠,不是說,慕叔父還是年近三旬時才做到的?”
“不管是誰,和你這種人一道練了十幾天劍,都會不自信的。”他低聲嘀咕,臉上依然鬱鬱不樂。
“少卿,我昨天問過舅父了。”靜靜坐了一會兒,身邊的少年忽而說道,“舅父看過你的資質,他已經答應,我可以代為傳授你一些清心訣。”
“江叔叔真的這麽說?”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子跳起身,“父親還讓我別貪心了,深華,我當真能學?”
“能學。”少年微笑,繼而神情變得嚴肅,“清心訣與你的家傳功法並無抵觸,但舅父與慕叔父商量過,以你的天賦和螭龍劍法的特性,不適合像我一樣專修這一門,不妨學一些基礎,作為自身輔助。”
許是看到那時的自己又驚又喜的表情,他眼睛裏也泛起了笑意:“所以我負責教給你一些基本口訣,練成以後,對調試和運用內息可是很有益處哦。”
是的,在洛深華離開江南之前,自己已開始嚐試修習清心訣,直到一年後,將他留下的心法運用自如又在日後的歲月裏與家傳武學融合一體。因為太過自然,甚而漸漸遺忘。
“清心訣是道家功法,而道家以精氣神為依托。”坐在對麵的少年字句清晰地說道,“所以少卿修習的時候,一定要記得主旨是煉氣化神,氣為根本而神為主宰,過程中講求凝神靜心,無驚無恐、無怨無憤,心氣平順方能大道暢通。達到一定境界,則不輕易為外物所動。”
“不要亂想,七情六欲當然還是在的。盡管元氣是生存之本,但徒有氣而無神,仍是缺少生機。因此才需要通過心法引導氣息升至上腑,順奇經八脈而入心經,從而滋養精神,使得心境澄淨,頭腦清明。”
“你問不為外物所動是什麽意思?讓我想一想,修習清心訣的人極少出現走火入魔,相反地,倘若遇到了過多的執著、迷惑或者負麵情緒,造成神思虛弱,則可以心法徐徐調養,引導氣脈上行,自然能去除迷障,修補損耗,令心神歸於完滿。所以,並不是說全然不受外界影響,而是清風明月,自在初心。”
為什麽,周遭現實盡如虛幻,這些塵封的記憶卻驟然回歸,清晰地回蕩在腦海?
往事一幕幕,無數片段在漸漸稀薄的白霧中流轉、飛掠,如飄落的羽毛,如蝴蝶的翅膀。清風明月,自在初心。他也曾滿懷誠摯與憧憬,鄭重許下諾言:“未來有一天,你成為宗主,我必定盡心追隨,讓禹周山河永固,武林歸心。”
是從何時起,獨自一人行走在霧中,又將去向何處?他隻知道自己早已精疲力盡。四顧茫茫,看不到好友明朗的微笑,不見白衣少女娉婷的倩影,還有他的同伴、下屬,所有人都如此遙遠疏離,他們去了哪裏?是每個人都選擇遠去,還是自己早已迷途,唯有孤獨地彳亍,不知歸路何方?
人生如露亦如電,如夢幻泡影,唯有那個人的聲音卻是真實的:“曾經竹林練劍、結交為友,我了解你的劍,你的人,信你一定能做到破去心障,尋回初心。縱使過程艱難,也會在曲終人散的一刻完成抉擇,就如我現在全力以赴要你回來一般。”
不久之前,對自己說出這段話的人,他是誰?
石台上,萬千劍影霎時消散,慕少卿鬆開手中劍柄,按住疼痛欲裂的額頭,在湖畔群雄不敢置信的目光裏腳步踉蹌地退了一步,整個人就倒了下去。蒼白的天空一閃而過,滿目是劍池青黛的水色,幾聲遙遠的驚呼隱約傳來,他最後看到的是水中亭台輕搖的倒影。
變故陡起時,洛憑淵的反應算是最快的,但仍然收勢不及,盡管極力偏轉劍鋒,還是不可避免地自昏迷的慕少莊主肩上帶過,留下一道兩寸長的劍傷。他多少有些心裏準備,可萬萬料不到一曲雲台普安咒連同皇兄的劍法,收效驚人至斯,加上螭龍劍法實在容不得他有半分保留,收劍歸鞘時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趕緊上前查看情況。
岸上的驚呼聲中,夾雜著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一身白衣的江晚璃比顧笛更先一步奔出了濯月亭,到了水邊才驚醒般停住腳步,她癡癡望著三丈外的小小石台,淚水像是再也抑製不住,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從麵頰滾落。
比劍中途,莊主慕少卿不知由於什麽緣故,竟然失去意識,昏過去了。劍池周圍頓時一陣紛亂,南宮瑾收起玉笛,困惑不解地望著眼前的情景。
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洛湮華仍然坐在原位,亭內亭外,許多視線已漸漸聚攏過來,疑惑、敬畏、期待,他像是毫無所覺,隻垂下眼簾,靜靜地看著麵前的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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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想到從此以後,慕少莊主隻有任收拾揉捏的分,就鬱悶大減,心情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