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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洛文簫看著天宜帝沉思的神色唯覺心驚,盡管急切地想說些什麽來挽回頹勢,但他搜腸枯肚也想不出一句有用的話。安王雖不若他深悉內情,此時也覺不妙,這樣下去非但對付不了寧王,自己反要陷進去。


  打破這短暫沉寂的是寂空突然迸發出來的叫喊,他雙眼通紅,臉上的肌肉顫抖扭曲,和方才那個憨厚的和尚已經判若兩人。


  “陛下,這個妖女一定是和五皇子事先串通好了,編出這麽一大篇謊言。了因師傅修行多年,寺中上下從來尊敬,他怎麽可能是什麽護法?陛下萬萬不可聽信她一麵之詞啊。小僧身死事小,皇覺何其無辜,先遭血光後蒙奇冤,寺中若是祥和不存,正殿法陣也將危殆,隻怕會有大禍啊!”


  “陛下,陛下,小僧師兄弟說的才是真話,妖女惑眾,若是讓她得逞,必會引來災禍!”寂通隨之大呼,兩人聲音都已經變了調,尖銳刺耳,聽得眾人有些發毛。


  “禁聲!陛下麵前,豈容你等放肆!”一名禦林侍衛上前喝止。


  洛文簫實在不能不說話,反正已露了痕跡。索性出班跪下:“父皇,兒臣聽到現在,杜小姐所言雖無明顯破綻,但牽涉甚廣,連宮中娘娘都要拉扯進來。當初是誠毅侯小姐說亡母托夢,哭著懇求母妃,母妃見了不忍,才允了進香一事,如今讓她情何以堪……兒臣隻覺有三點可慮:一來杜小姐與五皇弟在寺中相遇,其實情形異常,他二人說過什麽,並無第三人知曉;二來她中途離去,五皇弟其後在寺中又做了什麽,她並做不了這個證;其三,了因禪師是寺中高僧,更主持寺務,如今人死不能自辯,但也不好這般輕易將他指為意圖不軌的江湖護法。單憑一個女子半昏半醒聽到的說辭,隻怕過於單薄,既不能取信,亦難服眾啊!”他說得情辭懇切,又帶些忿然無奈之意,聽來並非全無道理。


  天宜帝皺了皺眉,既然已審到這個地步,也不想草率了事。他向袁旭升道:“李統領可說了何時趕回來?”


  袁旭升正要答話,方才通傳的內侍又急急進來:“啟稟陛下,李統領回來了,他還帶來一名禪師作證。”


  李平瀾是扶著一位身著袈裟的老僧進殿的。那老僧須眉皆白,形容枯槁,走路也顫巍巍的,但仍能看出慈眉善目。


  “了塵大師?”寂空失聲叫道,瞪著他的眼神如見鬼魅,“您,您怎麽會……”


  他比誰都清楚,皇覺寺住持了塵已經落入了因控製數月之久。對外宣稱是臥病,實則是被製住了穴道,隻說是中風口不能言,漸漸將他的親近弟子都隔絕在外,把持了整座皇覺寺。


  納蘭玉之所以沒有急著取方丈的性命,一是由於他躲藏已久,習慣藏於暗處;二則是了塵威望甚高,有他作為幌子,許多目的都更容易達成。他原本想用梵音術控製了塵大師的神智,然而梵音術需要借助對方心中原有的迷惑與雜念,令心魔漸生,方能奏效;就像他麵對洛憑淵時,也要先用言語動搖寧王的心智,才能乘虛而入。了塵禪師已修得心境空明,明了他的目的後更加謹守靈台,竟是無隙可乘。納蘭玉這幾日著意以縹緲煙將這位高僧迷昏,本擬待到陷害寧王計成,若能在皇帝麵前博取一二好感信任,便可讓方丈名正言順地園寂,自己繼任住持。


  寂空與寂通輪番帶了親信“照料”了塵,眼見他日漸衰弱,怎麽也想不到被連續下了幾日縹緲煙的人竟然清醒過來,還能起身走動。


  了塵沒有理會麵如土色的兩人,對天宜帝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參見陛下。”聲音甚是慈和。


  “了塵方丈!朕聞說你染恙病重,莫非大好了?”天宜帝與這位高僧頗有淵源,對他極是敬重,不禁有些驚喜。他親自迎下禦階,又道:“快快給大師看座。”


  “數年不見,陛下神采依舊。”了塵低眉合十道,“老衲非是生病,乃是為奸人挾持,數月來不良於行。若非寧王殿下探寺除去納蘭玉,又得李統領搭救,老衲隻怕無緣重見天日了。”說著微微歎息,“陛下以皇覺寺相托,老衲卻險些令寺院蒙晦,實是不勝慚愧。”


  靜王垂下眼簾,微不可查地舒出一口氣,直到這時,他一直繃緊的心弦才放鬆了些,全身慢慢湧上一股倦意。


  他的視線與李平瀾短暫地交會,唇邊露出一絲清淺的微笑。再轉過頭,五皇弟洛憑淵正靜靜地看著他。


  了塵隻坐了一刻,此地並非談話之所,況且他的身體還需要休養,但這點時間已足夠讓天宜帝了解到寺中發生的事。


  “大師得脫困境,此乃不幸中的大幸。”皇帝道,“隻是正殿剛剛建成便即染血,可會妨礙了帝京氣運?”這是他最擔心的一點。


  “陛下今日以偌大心力審清命案,乃是大善;五皇子無罪而不至蒙冤,無辜死者亦得安息;天道人心相合,則宇內清明,祥和自生。”了塵沉思片刻,緩緩說道,“皇覺正殿乃陛下捐資重建,佛祖自會庇佑。老衲回寺休養半月,當遍邀帝京高僧,做七七四十九日法事,超度亡者,掃除寺中陰晦。屆時皇覺重光,再開正殿,望陛下蒞臨,老衲定掃榻烹茶以候。”


  聞聽這番話,天宜帝的心情終於大為好轉。但了塵離去後,他的目光依次掃過眾人,神情重又沉肅下來:“皇覺一案,誰還有異義?”


  這一次無人說話,殿內氣氛變得凝重,每個人都知道,是時候皇帝處理這樁宗室內務了。


  寂通和寂空已經體如篩糠,甚至無需皇帝示意,就有幾個侍衛將他們拖了出去。快出靜安殿時,寂通才像如夢初醒般大叫起來:“小僧冤枉,殿下,殿下救命!”聲如殺豬,淒厲異常,終於逐漸遠去。


  幾位皇子誰也沒有朝那個方向看一眼。洛文簫道:“如今能證實五皇弟未曾鑄下大錯,真乃幸事。父皇英明,兒臣等實是難及萬一,心中感佩無已。”


  “沒有大錯,就可以犯小過麽?”天宜帝淡淡道,“五皇子行事莽撞,私入禁地,雖是事出有因,也應受嚴懲。念在你除去寺中奸賊,功過相抵,朕罰你三月俸祿,回去抄寫一部金剛經送去皇覺寺,你可服氣?”


  “父皇教訓得是,兒臣必定深自反省,引以為戒。”洛憑淵跪下道。


  天宜帝的神情現出一絲溫和,揮手讓他起來。待到看向其餘皇子時,臉色重又轉為深沉:“太子也不必自謙,朕的兒子,哪裏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他的聲音裏帶點嘲諷,太子和安王都不敢接話。


  皇帝的目光這時投向仍跪在一旁的少女:“杜棠梨,你作證有功,為五皇子洗清冤屈,可有什麽想要的賞賜?朕都可答允。”


  如果杜蘅也在,很可能會驚得昏過去,隻因皇帝登基二十餘載,封賞無數,許諾提要求隻有區區兩次,自家女兒竟得此殊寵。


  “陛下,這是臣女應當應為,實不敢受恩賞。”杜棠梨拜了一拜,略略猶豫又道:“不知臣女可否代家父求陛下一個恩典,家父甚愛宮中所製的玉版紙,隻是在外間買不到,棠梨想請陛下賜一些,用於撰史臨帖,不知可否。”


  “如此小小要求,有何不可。”天宜帝看著神色恭敬的綠衣女孩,若有所思道:“杜蘅有個不錯的女兒,傳朕的口諭,賜史官杜蘅玉版紙五十刀,其女杜棠梨宮緞二十匹,著禦林衛送其還家。”


  靜王看著杜棠梨拜謝聖恩,在內侍的引領下退出了靜安殿。他默默望了一眼洛憑淵,杜棠梨的確是個很好的姑娘,清澈而□□,如果姚芊兒與她一樣,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會卷入這場慘劇。而此時站在廷中,他隻感到風正颯然地吹過重華宮的層疊殿宇,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那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天宜帝對寧王道:“昆侖府窮凶極惡,罪在不赦,此事便交由你處理,一眾黨羽都可擒拿論罪。”


  他本想說賜給洛憑淵先斬後奏之權,但想到他剛剛犯了過錯,於是將這句話又收了回去。


  “兒臣遵旨。”洛憑淵當即領旨謝恩。


  “你身上有傷,早些回府歇息去罷。”天宜帝道,話鋒突然一轉,“此番其餘皇子亦有責任疏失,皇覺冤魂需得盡早超度,憑淵的經書可以暫緩,你們三個作兄長的,今夜就留在宮中替他抄一夜經,待明日過完中秋再回去。”


  太子沒料到突然有此轉折,他心裏猛地下沉,洛憑淵放回去,他與安王卻都被扣在宮中不能脫身,這分明是要讓自己不能出宮傳遞消息,好為寧王收拾昆侖府留出餘裕,皇帝是真的動了疑心。


  這一場禦審自巳時起,直到午時近半才散。平日甚少上朝的宗親們都站得兩腿酸麻,然而眼見意外迭起,最終水落石出,也都旁觀得驚心動魄,對於命案中未解的疑團,各人俱有揣測,但誰也不會說破。


  洛憑淵平素在宮中來去都是步行,但他傷勢未愈,內力全失,從清晨起折騰了一上午,確實有些累了,於是吳庸讓人安排步輦時,他就沒有推辭。


  昨日此時,他正在皇覺正殿中與納蘭玉交鋒。一夜過去,從昏迷到清醒,由蒙冤而清白,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上午的一幕幕仍然走馬燈般在腦中掠過,羅織的罪名一波波席卷而來,伴隨著用言語和心機修飾過的惡意,就像要將他滅頂;又仿佛盤桓於頭頂的烏雲,將投下一生的陰霾。那時候他有瞬間的孤獨,因為即使極力說出真相,仍然得不到信任。內息空蕩蕩無法提起,他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般軟弱無助的感覺了。


  當一腳踏入陷井往下墜落的時候,有人落井下石,有人冷眼旁觀,但仍然有溫暖的手緊緊抓住他,竭盡全力將他拉出深淵,杜棠梨、李平瀾、了塵大師,應該還有副統領沈翎。然而洛憑淵知道,令每個人在需要的時候出現,讓每一股助力得以配合默契的,一定是皇兄。在靜安殿中,即使不轉頭,他也能感受到那種柔和而穩定的支持。


  天宜帝單單隻放自己離宮,他雖然很快就領會了其中的意思,但想到靜王也同太子、安王一道被留在宮裏,就有些擔憂。辭出時匆匆一撇,靜王的臉色是缺乏血色的蒼白,帶著掩飾不住的倦意。在宮裏甚至不能流露出關心或在意,洛憑淵隻有對自己說,一天而已,明晚中秋家宴後,靜王就能回府相聚了。


  “殿下。”宮門前,沈翎已經迎了上來,臉上有如釋重負的欣喜,身邊站著四名親隨,幾名靖羽騎衛,楚桓,邵畢圖……沒想到的是本應在戶部主事的鍾霖也等在這裏。他們身後稍遠,站著素衣配劍的封景儀,還有令他掛心了三天的蔣寒與魏清。


  眾人都圍了上來。


  “五殿下,你的傷勢……”蔣寒最先叫了一聲,跟著像是不知該如何接下去,眼圈變得紅紅的。


  “隻是中了些迷煙,過兩日就好。”洛憑淵微笑著拍了拍幾個屬下和朋友的肩膀, “走吧,我得先回去休整一下,沈副統領也帶人先回衛所,下午將京中的人馬調齊,等我的消息,咱們有事情要做了。”


  他的頭還是很疼,但是已經比剛醒時好轉些,他需要回到靜王府,見到秦霜、楊越,再請奚茗畫開貼藥吃。


  他望了望頭頂依舊陰雲籠罩的天空,這場秋雨如果快些下來,明晚或許還能看到中秋的滿月。天宜帝已經準他安心養傷,次日不必再為了朝賀中元而進宮,但他有些不放心靜王。事不宜遲,眼下先送給昆侖府一份大禮,明日便以複命的名義到重華宮請見,最好是能同皇兄一道回家。


  天宜帝並沒有將三位皇子安排在一處抄經,太子被遣去含章殿,安王放在洛憑淵剛住了一晚的緋雲亭,靜王則被引至清涼殿冬暖閣。至於天宜帝自己,在處理完這件大事之後,終於想起已經多日未曾到後宮,於是吩咐起駕,到芷汀宮去用午膳。經過這麽多糟心的事,蓮妃的恬淡溫和最能令他靜心。


  禦輦行至通往後宮的垂花門,一個站在側旁的宮女迎了上來,看樣子已經等候了一陣,正是韓貴妃身邊的大宮女織錦。


  吳庸跟在禦輦旁,不等皇帝發話就走了過去。


  “吳總管,”織錦斂衽行了禮,“娘娘近來身體有些不適,但慮著陛下齋戒事大,一直不讓奴婢們通稟。隻是這幾日娘娘實在是掛念陛下……”


  “可是韓娘娘差你在此等候?”吳庸問道。


  “娘娘隻說些許小事,哪裏肯煩擾陛下。是奴婢擔憂娘娘過於思念有礙鳳體,故此瞞了她來此等著的,吳總管可能代轉陛下?”織錦說道,臉上有一絲求肯。


  “你且等等。”吳庸看了她一眼,各自作為皇帝和貴妃身邊的人,打過的交道著實不少。他走到禦輦旁,低聲向皇帝稟告了一遍。


  “讓她回去吧,既然貴妃身體不適,做奴婢的就該好好在邊上侍候。”天宜帝的臉色沉了下來,沒等吳庸說完就打斷了他,看也不看織錦,“後宮也該好好整頓一下了,下次若再有宮女這般沒規矩,朕必定嚴懲。”


  吳庸諾諾連聲,他還從未見過天宜帝這樣不給韓貴妃麵子。見織錦尤自張望,也沒再過去,隻淡淡對她擺了擺手,示意無能為力


  靜王進了清涼殿冬暖閣。比起精致玲瓏的西暖閣,這邊的陳設要簡單一些,但更顯舒適大方。洛湮華一時也顧不上打量,危機一旦過去,他就感到非常疲倦。


  自從被奚茗畫開方調理身體以來,其他不見改變,精力也沒比之前好轉,反而像是稍微做些事就更容易疲累或者不舒服了。就像現在,明明仍然置身宮城之內不該放鬆,可他但覺全身沒有力氣,隻想合上眼睛休憩一會兒。


  靜王歎了口氣,奚茗畫說得振振有詞:這是身體從過度損耗的麻木狀態,漸漸恢複正常知覺的表現,絕對是好事,但放到此時此地就不太妙,按皇帝的意思,接下來還得徹夜抄寫經書呢。他對留在宮中一夜其實不算抵觸,現下最焦灼的該是太子。


  讓洛文簫去供奉曆代先祖排位的含章殿,看似沒將他怎樣,實則已經是嚴重的處罰,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訓誡與警告的意味。天宜帝除了問罪昆侖府,沒有提到繼續追查宮廷這一邊的幕後主使,但惟其如此,更說明他已經極度懷疑,在考慮查下去的後果了。如此大罪,太子究竟在其中涉入了多深?一旦查出了確鑿的證據,無論是對韓貴妃還是洛文簫,處置他們都不是一件輕易的事,勢必會引起後宮與朝廷的動蕩。而皇帝或許也還沒想好如何對待太子,因而才會將事情先壓下來。


  而對於安王,緋雲亭是昨日洛憑淵被懷疑有罪時住了一晚的地方,讓他在那裏抄經,懲戒的意思也同樣明顯。


  至於將自己擱在冬暖閣,實在看不出用意,最可能的理由也就是,明天在這裏賜給解藥比較方便吧。靜王想著,隻覺頭有些沉沉的,他不覺靠坐在窗下鋪了宮錦的長榻邊,這兩天還是睡得太少了。雖然很想和憑淵說說話,確認一下他的傷勢。但這樣也好,回去了也不踏實,明日還是得進宮求藥。


  內侍進來送午膳時,發覺大皇子合目倚在裏間的榻邊,短短一刻功夫已經睡著了。


  入夜時分,被陰雲籠罩了整日的天空終於飄下了雨點,時大時小,被帶了蕭瑟的秋風一卷,沙沙拍打著洛城每一處房屋的窗欞。


  這一晚夜色如墨,風雨並作,直到四更才雨勢漸小。從來寂靜的靜王府前,卻被燈球火把照得一片通明,數百名軍士齊整地列隊立於府門之外,為首八名靖羽騎衛。


  幾日來靖羽衛連遭昆侖府暗算,連掌攝統領之位的寧王也遭遇偷襲陷害,幾乎折戟。最後還仰賴了一向互別苗頭的禦林衛,才得證清白。如此大仇,焉能不報。這支軍隊立於靜夜之中,帶著比秋風冷雨更凜冽的肅殺,默不作聲地蓄勢待發。


  洛憑淵從府中走出,秦霜隨在他身後。


  “五殿下,”封景儀的聲音自一旁傳來,“我等與你同去。”


  “封師兄,”洛憑淵微感意外。他的目光依次掃過腰懸長劍的封景儀,還有兩名崆峒弟子,“師弟們留下養傷,我們隨寧王殿下一同去拜訪飄香酒樓。”封景儀道。


  “如此甚好。”洛憑淵道。今夜靖羽衛出動大半,除了此間,沈翎也會帶領八百軍士從衛所出發,分頭行動。


  門衛牽了馬過來,一名親隨遞上披風,眾人隻見寧王翻身騎上了烏雲踏雪,淡淡吐出兩個字:“出發。”


  依照靖羽衛的禮節,數百軍士齊齊將佩刀從鞘中抽出一半,複又重歸原位,雨夜瞬間被刀光映亮,沉默而精悍的隊列隨即朝城南方向行去。


  天宜二十一年八月十四夜,禦林衛清查皇覺寺,納蘭玉黨羽盡數下獄問罪,寺院塵垢滌清。


  翌日破曉,相隔不過數個時辰,寧王率所部包圍飄香酒樓,仙樂坊、醉客春老店等十餘處據點均為靖羽衛查封。昆侖府不意遭此奇襲,未及反抗撤離,被捕拿者眾,至此於洛城勢力連根拔起,近十年經營盡付東流。


  同日風雨止歇,重華宮於九城張貼安民皇榜,詔告昆侖府惡行。天子暫緩參拜皇寺,將行程改為太廟祭天,祈天道昌明,佑禹周國靖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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