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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此後幾天,許多事情紛至遝來,弄得洛憑淵十分忙碌。


  他的幾名親隨平時都住在前園西側的一個小院裏,與蓮湖還隔了一道小山,不會涉足後園的瀾滄居和含笑齋。於是在這不受監視,起居自由的府邸裏,他有時候會將公事搬到靜王的書房裏,方便提問商議,或者解惑。他有時自嘲地想,自己這“監視”還真是淋漓盡致,隻是不會對旁人說起罷了。


  豫州那邊,被劉可度在生意錢財上欺淩打壓過的人家著實不少,找幾個人來告他並不難,於是靖羽衛順利地進入了查賬階段。賭坊和錢莊的賬簿能搜到的都有限,而且大部分紙頁幹淨,墨跡尤新,怎麽看都像新做的假賬。


  寧王道:“好生對帳,隻要看出紕漏矛盾之處,就追查下去,把來龍去脈都摸清楚。”


  洛城這邊,劉可度再被審了兩次,挨了三十大板後,終於承認自己強搶民女,□□虐待致其自盡,又縱仆打死了女孩的兄長。


  在這七八天時間裏,安王在府中辦了一次小宴,他如今對洛憑淵的喜好已有所了解,這次飲宴不尚奢華,辦得有幾分雅趣,陪席的都是年齡二十出頭又有些才學的年輕俊彥,周瑜陽和錢瞻都來了,洛憑淵還看到了宋太傅之子宋虛懷。


  席間許多產自西域的新鮮瓜果,特別是其中一種蜜瓜口感甘甜,又清香爽脆,眾人都是稱讚。安王笑道:“這是去西域的商隊帶回來的,通共得了十簍。送進宮裏六簍,餘下的就想著招呼諸位嚐嚐鮮。”


  洛憑淵聽到西域二字,心中微微一動,目光不覺從安王處轉到太子身上。洛文簫察覺了,微笑道:“聽說五弟最近事務繁忙,案子不斷,不知進展得可還順利?如果有為兄能幫忙之處,盡管開口。”


  “還好,”洛憑淵報以淡淡一笑,“二皇兄不知可曾聽說豫州劉家一案,先前好不容易抓到兩個刺客,結果都滿口胡言攀咬,再問時都自盡了。故此說來慚愧,卻是白忙了一場。”


  太子沉吟道:“刺客既有供述,五弟或能找到線索,加以追查。”


  洛憑淵微微搖頭:“這等亡命之徒,自知沒有生路,不是妄語就是陷害,說出來都有汙二皇兄清聽。”他神色淡然,“此案該是差不多了,那劉可度已招供了為惡鄉裏的行徑,刑部也有人來問此事,我打算再過幾天,就將他移送刑部,算是個了結。”


  太子隻覺他話中隱有所指,忖道這五弟上任沒多久,就學會打機鋒了。


  寧王或許有所懷疑,但話說得明白,不會多做追查,應是不想與自己作對招惹麻煩,順道賣個若有若無的人情。這就好,莊世經認為如果逼劉可度自盡,反而可能引得此人發狠將什麽都說出來,故此派人在押解途中傳信,讓他受審熬不過時,隻招認強搶民女,其餘一概不認,再將那顆毒丸拿出來做尋死膩活狀,使靖羽衛不至過於逼迫,得了能向上交差的口供,便極有可能將這個燙手山芋移送到刑部去。待到天宜帝對此事不再關注,以太子在刑部的勢力,想保他一命就容易了。


  如今事情便如預期般進展,洛文簫多少放下心來。他自然不能表現出什麽,隻是隨意笑道:“也好,靖羽衛事務繁多,既已查明,當是不必拖下去。”


  安王插口道:“最近確是多事之秋,我聽聞就在咱們去往霧嵐圍場這幾日,京中出現了一個飛賊,專門到大戶人家偷盜貴重財物,朝中已經有好幾戶著了道,五弟可知此事?”


  “確有其事,”洛憑淵道,“這行竊之人似乎輕功甚是高明,京兆尹緝拿不易,最近已經找到我這裏求助。但此人出現毫無征兆,又來去無痕,所取寶物也不見外流,一時還真不容易找到。”


  洛君平道:“前日我見到端皇叔,他府中珍藏多年的一頂七寶紫金冠也被偷走了,氣得吹胡子瞪眼,直說定要拿住賊人問罪,將寶物找回來。”


  端王爺開朗善談,人緣很好,洛憑淵好幾次見過他與靜王說話,點頭道:“那紫金冠是端皇叔心愛之物,我盡量著人協助查找,設法將它取回來。”


  宴後安王招呼眾人打雙陸,洛憑淵還是從林辰那裏學的,技巧隻能用平平來形容,然而幾把下來,卻手氣極好,連贏了三回。他覺得應酬到了這會兒,應能讓太子暫時放鬆戒備,便起身告辭。


  安王笑道:“且慢,今日這雙陸是有彩頭的,五皇弟方才拔了頭籌,便應該是你的。”


  他將寧王送到外麵,使人牽來一匹高頭駿馬,毛色如墨,四蹄雪白,是一匹正宗的烏雲踏雪,神駿非凡。


  “這匹馬也是從西域剛帶回來的,乃是大宛良駒,別看它身高腿長,今年才三歲。”洛君平笑道,“雖比不了傳言中日行千裏的汗血寶馬,也是千中選一,日行個六七百裏不成問題。我想五弟得了一柄純均寶劍,再來最需要的就是一匹好馬了。”他自覺摸準了洛憑淵的脾性,不好女色,對寶劍名馬卻應是抗拒不了的。


  洛憑淵心中皺了皺眉,婉言道:“不過一場雙陸,如何當的這般厚贈,好馬難得,三皇兄還是留著自己騎。”用膝蓋想也知道雙陸隻是個由頭,安王應是特意示好。


  “我自有座騎,”安王道,“不過一匹馬罷了,隻當是補賀你初掌靖羽衛,五弟若是推卻,便是看不起我這兄長了。”


  洛憑淵聽他這般說法,再要拒絕,不免會弄得不歡而散,說道:“那就謝過三皇兄的美意,我記下了,定不會辜負了這匹良駒。”他心裏想,改日還一份禮給安王便是。


  韶安稅果然引得朝野紛紛揚揚,幾日來紫宸殿上爭論得如火如荼。加賦事關國本,禹周自立朝以來一直對此十分謹慎,上次加賦還是在天宜五年。


  戶部侍郎閔諳文具本,列舉了曆年來北境軍費開支,加上九邊駐軍的軍餉糧秣,數目龐大而繁雜,曆數加賦之必要,朝中讚同複議之聲不絕於耳。持重反對者亦有一些,比如工部給事中鍾霖,翰林院長使顧宏聲,認為戶部如今既然未到籌措不出韶安糧餉的地步,便不應輕言此事,需考察民情,從長計議。雙方各有一篇道理。


  輔政薛鬆年這次不再沉默,表態支持加賦。


  洛文簫為了促成韶安稅,事先做了不少布置,定要將此事落實。他見朝中情勢已逐漸傾向於自己這邊,便想趁熱打鐵。不料,鍾霖一個小小的六品給事中,戰鬥力卻頗為強大,聯合幾名言官,對戶部提出的各項用度逐一駁斥,要求拿出更周全站得住腳的依據,乃是一招拖字訣。


  天宜帝有些心動,他自是希望所收的賦稅越多越好,然而縱然是為了戰事,決定與責任也是他這個為帝者來承擔,不說其他,史官立時便會記上一筆:天宜二十一年,邊境戰事未平,帝頒旨增收韶安稅。此非禹周之先,然取賦於民,民未嚐無怨。


  洛憑淵這時在廷上奏道:“父皇,天宜五年之時,各地糧價約為每石一兩二錢,今年洛城糧價每石一兩二錢七分,可見除了三年前大旱時長至二兩五錢,十五年來糧價並無明顯上升,此乃父皇施政英明。然而收成好時,一畝良田所得不過數石,對貧苦農戶而言,每畝田增收二錢銀子賦稅實是負擔甚重。”他講述了自己在翠屏山下的見聞,說道:“我朝稅賦過五千萬,兒臣想著,若在他處縮減一二,便不至為了八百萬兩銀的北境戰事,增開新稅,天下百姓定會銘感父皇聖德。”


  這番話出自內心,因此十分誠摯。他跟著又道:“世家大族有功名在身,盡可廣納良田,無需交稅,如薛輔政、閔侍郎所言,驅除外虜關乎禹周安定,天下之事當天下人擔之,百姓是國之子民,理應有所承擔,那麽,何以這新稅全都落到貧苦百姓頭上,士族家業豐厚,卻反而無需擔當呢?兒臣愚鈍,於此實為不解。”


  他話語間並不引經據典,但說中關竅,一眾飽讀詩書的文臣竟一時不好招架。


  閔諳文家中乃是江南大族,富甲一方,良田無數,聞言漲紅了臉道:“寧王殿下所言差矣,求學進舉需十年寒窗苦讀,不知耗費家中幾許糧米銀錢,方能供出一人學有所成,是故根據我朝律法,考取功名者減免家中田賦,乃是有理有據,並非空穴來風。”


  洛憑淵淡淡道:“倘若外虜入侵,燒殺搶掠時可會單單放過了讀書人家?”


  天宜帝心道,如此說下去,這加賦眼見得便要加到滿朝臣子身上,出言說道:“皇兒無需再多言,你知曉民間疾苦甚是難得,但亦需學會顧全大局才是。”


  第二日下午,寧王單獨入宮求見天宜帝,豫州劉氏一案交到他手中一月有餘,初步有了結果,他來向天宜帝麵稟。


  皇帝正在禦書房中批閱奏折,吳庸引著寧王進來行禮。洛憑淵看到禦書案上一堆堆奏折如同小山一般,不由說道:“國事繁冗,父皇這般操勞,還望保重身體,方是天下百姓之福。”


  天宜帝的政務正處理到一半,也想休息片刻,他信手一指成摞的奏折:“皇兒可知,這裏半數說的都是韶安稅,你昨日在朝中所言,卻是有些莽撞了。須知考取功名者免去家中田賦,是曆朝曆代傳下來的規矩,鼓勵天下士子專心向學,通聖哲之理,曉治國□□之道,方成棟梁之才。”


  “謝父皇教誨,兒臣謹記在心,”洛憑淵道,“兒臣確實見識淺薄,這幾日廷議聽下來,思及韶安稅,總覺得有一事想不清楚,如骨鯁在喉,才會在朝中貿然出言,望父皇容稟。”


  他已思索了幾天,這時便將他與靜王對並田的憂慮說了出來,末了道:“兒臣隻是擔憂,如若增收韶安稅,過得幾年,會不會有大量田畝為士族所有,他們又不必納賦,天下可收賦稅之田豈非日漸減少,還會有更多百姓貧困流離。”


  “不必再多說。”天宜帝的目光轉為深沉,此語正觸動了他近來的心病,連豫州劉家這樣的普通豪紳都能成為地方一霸,那麽在遠離洛城的各地州府,家族中有功名在身的士族勢力又會膨脹到何種地步?如果任其發展壯大,地方官府百姓還會把朝廷的威嚴當回事嗎?

  洛憑淵入朝才不到兩個月就能想透這等關鍵,不由得他不感到驚訝。他當年對洛憑淵並不怎麽關注,年齡小,出身又低,記憶裏是個活潑漂亮的孩子,但此外也就沒什麽感覺了。然而這些日子以來,藝成回京的五皇子的確展示出不凡的能力與見識,多次令他意外。他覺得最為難得的,是在寒山派生活多年後,洛憑淵身上有種璞玉般的資質,沒有沾染朝廷官場那種見風使舵的習氣,行止處事都出自真心。


  他對五皇子意味深長地說道:“憑淵,你到靖羽衛後做事還穩妥,朕看得出你想為國為民做些實事,你才幹是有的,缺的隻是曆練。賦稅於朝野牽涉甚廣,日後有機會朕派你到戶部辦些差事,你慢慢就會了解。”


  洛憑淵連忙謝恩,天宜帝揮了揮手道:“你不是要說劉家為惡一案,查訪到了什麽?”


  寧王呈上準備好的文書,又簡要的敘述解釋。


  天宜帝簡單看過,劉可度已供認的人命便有兩條,但他所關心的乃是,這個人能成為州府一霸,連靖羽衛都敢動,背後究竟有何依仗:“這麽說,你當日設伏捉到的刺客並未供認出主使?”


  洛憑淵道:“兒臣歸來時,兩名刺客都已自盡,求死之心十分堅決,兒臣覺得像是受過訓練的死士,他們自盡前都說些胡言亂語,不足為信。後來兒臣用了些江湖法子審問那劉可度,他連逼死人命這等大罪都招認了,但像是對行刺之事茫然不知。兒臣以為,他縱然能在豫州無法無天,但不似有能力調動死士在洛城動手行刺,布置襲擊靖羽衛的應是另有其人。”


  天宜帝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你說刺客胡言亂語,都說了些什麽?”


  洛憑淵遲疑了一下才道:“兒臣不敢隱瞞,隻知一名刺客曾大叫,他們乃是奉當今正朔之命行事,不是什麽逆賊。”


  “也罷,你能查到這許多也是不易。”天宜帝知道他沒有憑據不好多說,也不再追問,“我看你提到,想把劉家霸占他人的財物還給苦主?”


  “父皇明鑒,”洛憑淵躬身答道,“兒臣派人清查了劉可度的生意賬目,確有強霸他人家財的惡行,此外還做了不少假賬,他名下賭坊有時突然有巨額銀兩進出,十分蹊蹺,定是來路不正。故兒臣想交由刑部去抄了劉家,除了部分交還原主,其餘的便沒入國庫。不知父皇覺得可好?”


  “來路不正,”天宜帝的眼中多了深思的陰雲,聽到最後卻又露出一絲笑意:“可以,也不必讓刑部出麵,就由靖羽衛去辦理。既然已經在豫州查了這些日子,就好好收尾,你自管去辦,國庫還不指著這點抄沒來的銀子。”


  靜王幾天來也上過兩次朝,他並不說話,隻聽著臣子們關於韶安稅的爭論。


  洛憑淵回府後,說了麵見天宜帝的過程,靜王道:“既然該說的話都說了,父皇不願你再為加賦之事進言,說明已經聽進去了。一國的賦稅的確牽涉甚廣,他想必還要權衡。”


  洛憑淵見皇兄也這麽說,隻得暫時作罷,說道:“父皇讓靖羽衛去負責抄沒劉家,我總覺得話裏有話。”


  洛湮華一笑道:“父皇的意思其實很明白了,讓靖羽衛辦這件事,是默許你從中得些好處,可說是他對你的信任和獎賞。”


  寧王不禁啞然:“雖然不知劉家現下有多少家產,但是我又不缺錢,哪裏有父皇這麽賞賜的。”天宜帝賜給他的金銀不少,還有內務府定時送給皇子的銀錢份例。掌管靖羽衛後,登門送禮送節敬的人也不少,靜王都讓楊越和府中的賬房為他清點記賬,洛憑淵平日都懶得去看,隻是在需要用錢或打賞下屬時找賬房要銀子。


  “寧王殿下的銀兩用作人情往來,節慶隨喜,那是妥妥地夠了。”洛湮華道,“但你要在靖羽衛中立規矩,除了有過必罰,還需有功必賞,賞格也需有個章程。這些銀子由你拿出來有些不便,既然父皇有這個意思,你就從抄家所得分出一部分充實靖羽衛所需便是。”


  他略略思索,又道:“此事雖然不大,但你還是最好親自去一趟豫州,將事情了結得幹淨漂亮些,最要緊是讓當地受過害的百姓感念君恩,於靖羽衛的聲名也有好處。”


  洛憑淵心下猶豫,去一趟豫州倒是不難,但來去行程總得用去十天半月,他不知為何有些不放心:“阿肅不在,我又離開,皇兄在府裏會不會有事?”


  “我能有什麽事。”靜王失笑道,“楊越、小霜,這滿府的從人,你當他們是紙糊的,泥捏的?若是被他們聽到了,定會找你算賬,而且府裏還有暗衛。”


  說著,他朝窗外招了招手:“小綾,進來見過寧王殿下。”


  窗外樹影微晃,一個身影飄然而下,飛絮般落入房中,洛憑淵略感驚異,他進來已有一會兒,卻沒發覺附近藏得有人。此時眼前竟是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麵容白淨,雙目靈動,進來後也不說話,隻是向他行了一禮。


  秦肅當年初到皇兄身邊時,似乎也是這個年齡,這算是接班人嗎?他說道:“不必多禮,以這孩子的年齡,這份輕功卻是難得。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低著頭,不與寧王直視,答道:“關綾。”


  “小綾是關河的弟弟,最近暫時跟著我。”靜王輕聲說道,“他在輕功和機關上都天賦過人,頭腦也靈活,就是害羞了些,初次見麵時都不肯多說話。”


  少年停了片刻,見沒有其他命令,又返身飛出窗外不見了。洛憑淵眼看著他的身影隱沒在繁茂的枝葉中,覺得自己或許的確多慮了。他住進來將近兩月,靜王府從未出過什麽事,何況還有不少見過沒見過的高手,他隻是自霧嵐歸來後,看清了靜王的處境和太子的惡意而已。


  “皇兄,”他改口道,“我不是擔心你的安全,你那位醫術很好的朋友什麽時候會到?”


  “再過個十幾二十天罷。”洛湮華隨口說道,“況且我這是老毛病,憑淵,你實在不用掛心這些,還是想想外出不在時怎麽安排靖羽衛的事務和這洛城中的應酬。父皇既然已經讓你去辦,還是早些動身比較好。”


  寧王的心思被說得轉了方向,說道:“靖羽衛那裏走開一陣沒關係。至於應酬,再三天,戶部錢侍郎家中辦夏宴,聽說到時白姑娘會被請去彈琴,我本來答應去的,看來隻好作罷。”


  錢瞻的父親錢崇益是正三品戶部侍郎,在朝廷中官職並不算很高,但他的父親曾在先帝朝中官至少保,又娶了當時的長公主為妻。錢家結了這層姻親關係,門庭就多了尊貴,與宗室的走動也十分頻繁。錢府可說是洛城的名園,每年舉辦一次的夏宴更以風雅有品味著稱,就像今年請了白若菡,洛城中的朝臣往往以能接到請帖為身份地位的象征。


  “我也接到一張帖子,”靜王笑道,“七月初八,你去不了,我屆時或許去看看,重遊一次錢侍郎的園子,還可欣賞到若寒的琴曲。”


  洛憑淵瞥了他一眼,如果靜王想聽琴,白若菡應該隨時都會來為主上彈奏吧,何必一改平日的深居簡出,跑去錢府。他其實也有些心動,如果和皇兄一起聽琴,想必是件有趣的事。但轉念想到兩人在人前還得相互冷淡,也就意興索然。說道:“既然這樣,我明日準備一下,後天就動身去豫州府,早去早回。”


  洛湮華輕輕籲了口氣,寧王這一去,歸來時正好過了七月十五之期,不必被他撞見自己毒發。否則以洛憑淵的敏感,這件事會越來越難隱瞞。


  他說道:“還有一件事,柴明前輩遣人送了信來,讓你空下時去他那裏一趟。”


  “他找我何事?”對這位脾氣捉摸不定的高人,洛憑淵頗有幾分敬畏,“可是要教訓我上次冒犯?”


  “柴前輩的原話是,”靜王微笑道,“他向來言而有信,既然許諾了你一套掌法,便不會當做沒說過。你不自己滾去學,難道要他老人家上門來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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