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二王出奔 天意不絕我大宋
西興之戰,勝的比較輕易,主要原因是敵人怯弱,未經激烈的廝殺。所以戰後統計傷亡甚少,幾十名輕重傷員多是追擊敵軍時中了流矢,或者馬匹撞擊擠壓踩踏致傷。同樣的,此一戰戰果也算不上太大,殺傷一二百人,戰場俘虜數也與此相當,敵軍大部都已散亂逃走,收攏的馬匹則有三百餘匹。畢竟忠勝軍正式的騎兵太少,不利於追擊。由於速度上的劣勢,以步兵對騎兵,可擊敗,卻難以全殲。
忠勝軍中真正的騎兵不過三百,而且其實也稱不上多麽精銳,畢竟張、胡都是海上起家,馬軍時日尚短並無優勢。但就是這區區三百騎,硬是打出了三千騎的氣勢,在此戰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直接導致了元軍隊形的破碎和士氣的崩潰,算得上一舉擊潰了十倍之敵。
兩名主將一馬當先,三百騎兵銳意進取。其後都隻是些騎馬的步軍,無法在馬上戰鬥,隻是慢跑跟著以壯聲威而已,元軍不辨真假,誤以為是兩三千騎兵一起殺來,自己亂了陣腳。若是元軍不自亂,完全可以全師而退,宋騎畢竟人少,即便勇銳也沒法輕易撼動十倍的敵人。可事實就是這麽戲劇化,才一接仗元軍就自己嚇自己嚇崩了,後麵的事情就是胡隸和張鏑師徒的專場表演了。
通過審問俘虜,弄清楚了元軍的意圖,其目標果然不是忠勝軍,而是臨安逃出的大宋餘脈——益王和廣王。
“益王和廣王!?”
乍一聽聞,張鏑等人都是一驚,隨後又是一喜,天意不絕我大宋啊!
原來二王已經出京,而且與忠勝軍離得還這麽近,眾人卻毫不知情,實是意料之外。而這又是個大大的喜事,說明大宋還殘留著希望。若能保得這一絲希望在,則天下事猶有可為,不枉了自己一番辛苦勤王。
這些時日以來,張、胡、袁諸人都已將身家性命押注在了大宋頭上,早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退一步講,就算為了退保外島,造一個世外桃源,也需要從中原汲取足夠的營養,才能壯大自己,如能繼續打上大宋的旗號,做起事來顯然便利百倍。所以於公於私,張鏑都要力保宋室這一點餘秧。
清理了戰場,收兵回營,就見往南哨探的姚七、姚八兩員小將帶著數騎入營回報。後邊還跟了一名中年人,看著氣質雍容華貴,麵容卻多有憔悴之色,此人名為楊鎮,正是姚七等人從南行的那支隊伍中請回來的。
這楊鎮的身份並不簡單,乃是已故前朝楊太後的侄孫,理宗皇帝的獨生女瑞國公主的駙馬,年紀雖才四十來歲,卻已經算得上外戚之中的老資格了,在皇家之中地位超然,現任右領軍衛將軍,駙馬都統,也是南逃隊伍的領導者之一。在楊鎮的佐證之下,益、廣二王流落出京的來龍去脈便更加清楚了。
益王趙昰、廣王趙昺,是在正月十八日傍晚才匆匆離開臨安,比胡隸、張鏑的忠勝軍也就早了半日。這次行動準備的十分的倉促,護衛也根本不足。這主要是因為原先陳宜中和戰計劃反複不定,一下要和、一下要戰,最終卻草率的派人投降了。二王南逃的事根本沒有周詳的準備,事到臨頭才定下的,護送人員除了提舉王府事、駙馬都尉楊鎮,便隻有益王之母楊淑妃及楊淑妃之弟、益王趙昰之舅楊亮節,還有廣王之母俞修容及俞修容之弟、廣王趙昺之舅俞如圭。這是二王最親的幾個人了,情急之下實難找到更多護送人馬,一是時間倉促來不及,二是為了保密,因為臨安城內的將官都已不可靠了。所以此事大部分朝廷高官都不知情,張、胡等人官卑職小,自然也難以獲知這個消息。
一個前朝駙馬、兩個當朝國舅便是這支護送隊伍的核心,其餘隨從基本是些王府官吏、太監宮女、老弱婦孺、家丁仆役,亂糟糟的湊了二三百人,要說防禦力量基本等於沒有。當姚七姚八帶著哨騎追上的時候,這些可憐的逃亡者還以為是追捕的元軍到了,領頭的楊鎮毅然決然帶著幾個家丁殿後,打算著一死緩滯追兵,為二王爭取一點時間。碰麵以後才知是誤會,聽聞有忠於大宋的部隊駐紮於西興,便試著隨同前來了。
楊鎮初時比較謹慎,擔心中了元軍的計策,即便見是宋軍裝束,也難以確認是否真實可靠。原本打算如果情況不妙便設法周旋,拚死也要拖延時間,不過進了西興鎮,正見忠勝軍打掃戰場,稍一留意便能分辨出此地才跟元軍幹過一仗,那些死人做不得假,元軍的旗號、衣甲以及一串串垂頭喪氣的元軍俘虜們都可證明,自己確實是找到救兵了。
……
忠勝軍大帳。
範文虎被拖到帳下,手腳都瑟瑟發抖,但一雙眼還不老實,四下裏提溜。
“呸!叛國狗賊!無恥小人!”胡隸出於對無恥漢奸的義憤,狠狠罵了一句,一腳踹出,將那捆成粽子的範文虎踢了個狗趴。
“狗賊該殺!該殺!”帳下諸將也都鼓噪叫罵。
“拖出去剁了吧,留著也無甚用!”張鏑揮揮手,立刻就有衛士將範文虎架住往外拖。
“啊呀娘誒!將軍饒命!饒命饒命!有用有用啊!”範文虎一聽要殺,頓時慌了,口不擇言呼爹喊娘直叫饒命。張鏑剛說了句“留著也無甚用”,他卻順著話頭一疊聲的表示留著自己有用。
“嗬嗬,你這狗命留著何用?”張鏑止住衛士,走近兩步,居高臨下問道。
“我……我,將軍願怎麽用便怎麽用!”嘴巴倒靈活,便是為了保命啥都好商量。
“你願為我軍內應,反元複宋麽?”
“願意願意,小人心向大宋!”
“為我收集情報,傳遞消息呢?”
“願意願意,小人必不辱命!”
“嗬嗬!那便是了!且饒你狗命!”張鏑笑笑,一招手,親兵取來一紙,上頭寫著:“範文虎自願為宋軍內應,今起入元軍為間,為複興宋室……立字為據雲雲。”這是早就備好的一份自白書,隻等範文虎求饒許諾便拿出來,將他兩手沾了墨水,往那紙上一印,兩個爪子就都印在上頭了,甭管真心還是假意,這下便抵賴不了了。
範文虎為求保命,此時讓他承諾去殺忽必烈也得答應,更何況隻是通風報信而已,此時形勢逼人,又是自己親口應承,由不得不認,留下把柄總比送了命要好,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張鏑當然不會給他陽奉陰違的機會,除了字據,還給他配了幾個人,其中就有忠勝軍哨探小將姚七,不僅武藝高強更兼處事機靈,明麵上充作範文虎的護衛,暗地裏監視動向。當下說話算話,就安排範文虎一行人回去,要他們就謊稱是戰敗逃回去的,反正敗兵太多,基本也不知主將被俘虜的事,蒙混過去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