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
夜晚,神水廟。
神婆姓關,小的時候身世淒苦,後來機緣巧合下得上任神婆蘇婆婆歡心,繼承神水廟,那時候的神水廟隻是一個破落的小廟而已,勉強能讓她吃的飽。
現在,關神婆桀桀的笑了,她老了,可是蘇婆婆一輩子都沒能把神水廟發揚光大,她卻做到了。想到這,關神婆覺得自己就是功臣,搖頭晃腦的吚吚啞啞唱了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真的是嘔啞嘲哳難為聽,偏她自己還不覺得,美得很,一個轉身,翹起蘭花指,一手高抬,一手撫臉,生生把嫵媚表演成恐怖。
正在她要繼續唱的時候,一陣風把神水廟裏供奉在神水娘娘前的蠟燭吹滅了,這是神水廟裏唯一的照明物,關神婆有點慌了,她其實不信鬼神,隻是裝神弄鬼多了,開始迷信起來。
神水廟裏要燭火常亮,蘇婆婆說這樣吉利,她也一直這麽做的。關神婆記得因為天色不早,她早就把門窗都關了,仔細看看周圍,本來透過關上的窗戶依稀有些的星光這時候也黑漆漆一片,關神婆摸索著走到桌子邊,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就要點蠟燭。
關神婆借著火折子微弱的光,關婆婆嚇得倒退一步,不知被什麽拌了一跤,跌坐在地上。隻見原本應該是兩根紅蠟燭的地方換成了兩根沒點過的白蠟燭,而她後退的地方什麽東西都沒有擺放,可是她明明記得自己被什麽東西絆倒了。
關神婆一時不敢出聲,一手緊緊的握住火折子,一手抱著自己的腿,不住的顫抖。不過關神婆還是有些膽量的,隻是一時被嚇到了,她不知道是有人嚇她還是真的是神水娘娘顯靈,關神婆故作鎮定,深呼吸片刻後,竟然停止顫抖。
“誰?出來。老身可是這神水廟的神婆關神婆,一身正氣,有神水娘娘護佑,邪魔退散。”關婆神婆站起身說。
“嗬嗬,嗬嗬。你猜啊。”忽遠忽近的聲音響起,是一個老婆婆的聲音。
“不造裝神弄鬼,關神婆頂天立地,無愧於心,造福於民,功得護體,不怕你。”關神婆為自己壯膽氣,火折子握的更緊了。
“嗬嗬,嗬嗬,關神婆,你搶占我家土地,霸占我家財產,氣的老身吐血病重而亡,串通鎮長,欺壓百姓,也好意思說自己頂天立地,無愧於心,造福於民,功得護體?”那聲音充滿諷刺,關神婆聽她這麽一說,想起前幾日聽說病重無錢治病的閔家老太太。
“關神婆,你平時不是最喜歡裝神弄鬼麽,看看你身後,腳下有什麽。”關神婆下意識的回頭,借著微弱的光,地上是一群螞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螞蟻組成一個關字,周圍的空氣似乎更冷了。
“關神婆,你還不認罪。”閔家老太太說完,關婆婆頭頂晃晃悠悠飄下一張白紙,關婆婆下意識的接住紙,嗤的一聲,蠟燭自己點燃,關婆婆回頭,看到蠟燭旁邊擺著筆,再看白紙,白紙上漸漸顯出字來,正是罪狀。
“嗬嗬,嗬嗬。關婆婆,你自己說你的罪狀,我寫的對不對啊。”
關婆婆猶疑道:“這……。”
“嗯?”閔家老太太出聲。
“符合,符合。”關神婆已經嚇破膽。
“你是怎麽做的,在神水娘娘麵前一字不漏的說出來。”閔家老太太又說。這時的關婆婆連反駁的勇氣都沒了,結結巴巴的把如何與鎮長合作,將用神水娘娘選中要求供奉為由占來的地契銀兩藏於何處等事一一道來。
“好啊,關神婆,原來你還做過這麽多壞事。搶占民女,私吞供奉,侵占土地。真是不折不扣的壞人。”閔光宗一時忘記掩飾聲音,氣的說道。
關婆婆一聽立刻明白過來這是有人再騙她,再看地上的螞蟻,早就散了,在燈火下發亮,空氣中有一絲甜味,這是用蜂蜜在地上寫字,因為恐懼和沒有足夠的光線,關神婆沒發現。至於東西,都是她沒注意時放的,這才是她一轉身就有東西出現的原因。
“你是誰,出來。”麵對的是人,關神婆底氣足了。
房梁上陰影處有兩個人,慕楓拉著閔光宗下來,閔光宗是閔家老太太的嫡孫,也是閔家唯一的男丁,他的名字寄托家人的期望,光宗耀祖。可是因為關神婆和鎮長的欺壓,他家的地契被強占,他的奶奶本來身體就不好,這下氣病了,為了治病花光所有積蓄,最後還是回天乏術。
鎮長還不許人給他工作,閔家本來是演皮影戲的,這下就是演了也沒人敢給錢,無奈之下隻能做起小偷,今天第一次下手。
華大人的錢袋本來偷到手了,因為經驗不足,還是被發現了,想逃,因為一旦被送到鎮長那裏,別人也許沒什麽事,他一定會被鎮長找到理由關押,所以他想逃,結果才跑出兩步就又被抓了。被詢問後,就有了剛才的一幕,因為是演皮影戲的,所以閔光宗對光線的運用,聲音的模仿頗有心得,就這樣騙了關神婆。
關神婆認識閔光宗,心思一轉,張嘴吃掉罪狀,一臉得意。
“那又怎樣,我可沒認過罪。”
噗的破空聲微不可查的響起,一顆石子從慕楓指尖彈出,擦過關神婆的臉,關神婆伸手一摸,不敢再得意了。
“我就是這樣控製蠟燭的。”慕楓輕笑,俊美的容顏讓關神婆害怕。
“大人,你真厲害,在她身邊絆倒她,偷換蠟燭,用蜂蜜寫字,離的那麽近都沒被發現,我要是也能這麽厲害就好了。”閔光宗羨慕的說。
“因為她嚇得注意不到其他。”慕楓謙虛的說著事實。
正當慕楓想命令關神婆重寫一份罪狀的時候,關神婆突然捂著肚子叫起來,額頭不斷出汗,神情痛苦。
“別裝了。”閔光宗說完踢了關神婆一腳。
“把門口的人叫進來。”慕楓吩咐道。要是他猜的沒錯,關神婆沒有裝。
“是,大人。”閔光宗說完打開門,門上披著一塊黑布,窗戶上和門上一樣,這樣讓關神婆的能見度變低,畢竟神水廟周圍沒有多少建築,星光可以很輕易的透過門窗。
“華大人,大人請你進去。”閔光宗行禮後道。華大人點點頭就進去,看著關神婆的樣子,明白慕楓叫他過來的意思,自己解釋起來。讓字跡慢慢消失是塗了禦醫的藥水。
“她吃了罪狀。真是……無知。”華大人肯定的說道,語氣是說不出的嘲諷。這藥水是特製的,效果他最清楚,本來隻是一時不注意撒上去的,誰知她真吃。等關神婆畫押後,華大人才為關神婆治療,畢竟關神婆要接受朝廷的審判。
第二日清晨,關神婆被關在籠子裏,周圍圍著的鎮民在確定關神婆一直在裝神弄鬼騙取供奉之後都怒不可遏,更有一些被關神婆和鎮長聯合坑害的人要去抓鎮長,關神婆的臉上被扔了很多雞蛋、菜葉,要不是此時她在籠子裏,周圍有官兵把守,估計有人要直接動手了。抓鎮長的人並沒有找到鎮長,因為此時的鎮長被慕楓請去做客了。
尋找鎮長的鎮民們想不到此時的鎮長在哪裏,關神婆總是自詡自己能掐會算,卻沒算出自己今日的結果,隻能說善惡終有報,是非自有分明,不是自己的東西,搶來也會被沒收。
關神婆被罵著,還被東西打著,看起來狼狽不堪。比起鎮長,她的境遇不算慘。鎮長此時正承受心理上的壓力。
驛站前廳。
鎮長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他還覺得自己接待皇子是有功,就算不論功行賞,也算是在權貴麵前長臉,可是今天二更天的時候他就被人從被子裏拉出來了,有脾氣不能對皇子發,也不能傷害同僚的感情,可憐恩鎮長就這樣成了唯一的撒氣桶。
“喬大人,這麽早讓你起來,辛苦了。”
慕楓不管鎮長怎麽想,也不聽他說什麽,他昨天帶著華禦醫和閔光宗去神水廟,忙到半夜,幾個人都很累,一會還要趕路,他想在出發前休息一會。
“這是臣的本分。”喬安之說。
他要處理這事,畢竟是皇子親自囑咐,而且這次皇上派他跟隨,還賦予他一定自由權利,不用太浪費。等處理完還要上報朝廷另派人前來做鎮長,像閔光宗這樣的人也該得到相應補償。喬大人長出一口氣,事情很多時間很趕,快些審問才是正事。
“有勞。”慕楓說完就起身離開。
“皇子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你該向鎮民告罪才是。”喬大人說。
華大人見狀也跟著走了,他也很累。
至於閔光宗,他以前沒有能力,現在有機會報仇,自然是一直關注著,算是三人裏最輕鬆的一人。
等張泰寧醒來以後,事情已經塵埃落定,聽說在他睡著時發生這麽多事,張大人心裏一慌,哎呦一聲,這是把他邊緣化的表現,他的官途啊。
等天色徹底亮起來,鎮長也被關在籠子裏,和關神婆一起讓鎮民出氣,之後,新鎮長將人關押。
慕楓一行用過早膳,補充些東西,就出發了,趕路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