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蓁姨娘，你該不會是別那個出門不照鏡子的登徒子嚇壞了吧？”之前看她還敢踩腳撓臉，打的蠻開心的，不至於被嚇成這樣吧？
蓁姨娘見到伊人後一愣神，是啊，剛才那道聲音細聽起來就是商伊人的聲音，剛才是商伊人騙走商二管家救了她。“二……，二小姐？你終於回來了。”蓁姨娘許是被嚇的人都感性許多，竟然衝上來一把抱住伊人。伊人有些慌張，但她掙紮的動作在聽到耳畔傳來的細微啜泣聲，在感受到從肩膀傳來的微涼感覺後，原本要推開蓁姨娘的手逐漸轉變為回抱。
伊人一手摸著蓁姨娘的頭發，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像哄小孩似的用生澀到略顯僵硬的語言輕聲軟語的說著：“乖，沒事，伊人和小月都在這陪你哭。你要是實在想哭就哭吧，商老爺和商大夫人應該都在嬌姨娘那兒，在這裏沒人會看你的笑話，你可以盡情展示你的脆弱。”
伊人說的話聽起來很傻，不過很真誠，蓁姨娘哇的一聲，哭出聲。她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沒能這樣哭泣。
小的時候但凡受到一丁點委屈都可以嗷嚎大哭，然後會有一群人心懷善意的跑過來安慰，噓寒問暖。等到長大後，逞強成為長大的代名詞，而哭就是一種軟弱，於是漸漸學會偽裝自己的情緒，漸漸地不再簡單的將情緒寫在臉上，漸漸地變“堅強”，忘記哭泣是一種自我保護和情緒宣泄的本能，忘記每一個哭泣的你，其實都是當年那個脆弱的需要人保護、關愛的小孩。
等蓁姨娘情緒穩定後，伊人肩膀上已經沾濕一片。
“二小姐對不起，我情緒有些激動，你不要見怪。”蓁姨娘覺得很不好意思，在一個晚輩麵前放聲哭泣弄髒人家衣服，還讓人家哄，這種事，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做，要是傳出去，她的臉麵往那裏擱？伊人無所謂的衝她擺擺手。
哭就對了，要是她不哭伊人才要起疑。一個人在一天內經曆落水、被冤枉、禁足、調戲之後要是還淡定的不得了，伊人才會覺得奇怪。蓁姨娘會哭，反倒讓伊人相信她很有可能是踩進葉馥兒的陷阱裏，是冤枉的。
“蓁姨娘哭出來可覺得好些？心中有鬱氣要是一直悶在心裏，早晚要生病，還是哭出來好。”伊人笑著給蓁姨娘找台階。“小月，我聽說沫沫受傷，你過去替我看看她，我與蓁姨娘說幾句話。”伊人這是在顧慮蓁姨娘的顏麵。
“是，二小姐。”小月向院子裏下人住的屋子走去。她推門進去時，沫沫摔倒在地上，正一點點向門外爬。小月驚得連忙上前扶起她，告訴她蓁姨娘沒事，不提。
蓁姨娘聽她這麽說，心裏舒坦許多，之前的尷尬感有所減少。“讓你們見笑，實在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我一時沒控製好情緒，失禮。”蓁姨娘沒有主動說她為什麽哭泣。有人願意傾聽煩惱是一碼事，主動向別人傾倒情緒垃圾又是一碼事。
“伊人是相信蓁姨娘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伊人將嬌姨娘托付給你自然有我的道理。隻是小怡是嬌姨娘的親信丫鬟，按理說不會幫著外人，就不知道那葉馥兒到底用什麽法子，竟然哄得小怡幫著她去為難你。既然蓁姨娘你也落水了，你記得當時發生什麽事麽？”
當時？蓁姨娘不自覺的反手摸向後背。如若她沒記錯的話，當時有人在她身後推她和嬌姨娘，後來等她站穩後，是葉馥兒拉著她們落入水中。真要說起來，無論是葉馥兒還是小怡、綠珠，蓁姨娘的心裏都不信，蓁家人來的時候那位給她找麻煩的綠衣女的事她還沒計較呢。
伊人見她神色變化很大，便問道：“蓁姨娘想起什麽？不如說出來，我好想想怎麽把你從這事裏摘出去。”
蓁姨娘聞言感激的望向伊人。“二小姐，在商府裏，除沫沫外，隻有你肯相信我。”伊人搖搖頭沒說話，她盡量護著蓁姨娘，是想讓她和大夫人鬥，讓她吸引大夫人的精力，也是想讓她護著嬌姨娘肚裏的孩子，現在看來這步棋走的沒有什麽效果，還是大夫人棋高一著。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蓁姨娘因為這事而被趕出府，這會讓她少一個助力。
“我記得當時有人在背後推我和嬌姨娘，然後我拉著嬌姨娘才站穩，就被葉馥兒拉入水中，當時葉馥兒站的位置很巧妙地擋住兩個丫鬟的視線，在水下的時候，我隻能自己拉著嬌姨娘想往船邊遊，我能感覺到葉馥兒是會水的，可她一直拉著我往下墜。”
“等等，你們乘船，總要有船夫吧，船夫可都是一等一的劃船好手，既然給他銀兩讓他辦事，他應該下水救你們才是，你怎麽會自己拉著嬌姨娘往船邊劃？”伊人心裏有些猜想。
蓁姨娘滿是抱怨的說：“那船夫麵孔很生，估計是葉馥兒花錢找來的人，我們落水的時候，他一直躲在船上看熱鬧，怎麽會下水救人。救人的時候沒見他，汙蔑本姨娘的時候他可是能說會道得很。”看來船夫沒少說蓁姨娘的壞話，蓁姨娘的語氣裏充滿怨念。
伊人聽的眉頭皺起。要真是蓁姨娘說的那樣，船夫的做法實在讓人難以接受。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收昧心錢是他自己的事，見死不救卻不僅僅是他自己的事，而是人命關天的事。就算他不認識嬌姨娘也不認識蓁姨娘，就算他收錢替葉馥兒辦事，可是他怎麽可以見死不救？幫忙和見死不救是兩回事，幫忙是人情，不幫忙很正常，在有能力施以援手的情況下見死不救的行為卻是不應該的事，這證明他心性涼薄。
“你說葉馥兒拉著你們往下墜，有證據麽？”伊人問。
“沒有，當時的感覺很混亂，到後來我有些力竭，劃不動，等我再次醒來就已經在商府裏，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來的，我當時真的……。二小姐，我該怎麽辦？”蓁姨娘沒再說下去，因為她已經將她所知道的講完了。
“我知道了，你容我想想，沒有人證物證，僅憑你的猜想根本無濟於事。”伊人已經聽明白事情原委，如果真的像蓁姨娘說的那樣，這位葉馥兒小姐寧可自己也落水也要把人拉下水，她可是一位對自己都下得去手的狠角兒，可是為什麽？一旦嬌姨娘醒了，她做過的事根本瞞不住，葉馥兒難道以為拉蓁姨娘下馬，她就能有什麽好結果？等等，現在沒有人會為蓁姨娘說話，如果嬌姨娘沒醒或者嬌姨娘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都……。“要是嬌姨娘醒不過來，不就沒人能為你證明清白？”
伊人想著，一不小心說出來。
咣當。好像是鐵器落地的聲音。伊人問聲望去，門外站著一個人，她的腳下是一把匕首樣的東西，她拿匕首來這裏做什麽？
“什麽叫嬌姨娘醒不過來，你說清楚點！”一道綠色的身影從門外衝進來，看樣子似乎已經偷聽很久。這道身影赫然就是綠珠。她的神情看起來很焦急，一進門就抓著伊人的雙肩，不住地搖著伊人問。這副風風火火的樣子哪裏有她平日裏的半點模樣？
“綠珠。”蓁姨娘叫出聲。綠珠惡狠狠地瞪向蓁姨娘。“哼，你個心如蛇蠍的女人，你剛才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你居然偷聽我們說話！”“嬌姨娘真的不是你推的？你有證據麽？難道你不是和葉馥兒、大夫人一夥的？”“本姨娘為什麽要向你解釋，真要說起來，你算計我的事我還沒說什麽呢，現在，你拿著把匕首來這裏是想傷害本姨娘？到底誰才是蛇蠍心腸。”“不管是誰，敢傷害嬌姨娘，綠珠決不輕饒。”綠珠下意識的摸著手腕。
伊人聽著這兩個人驢唇不對馬嘴的交談，有些茫然，這又是怎麽回事？“蓁姨娘，綠……綠珠？你們兩個都冷靜點，有事好好說。”這二人的話裏都帶著火氣，要是一言不合打起來，她可沒有那個力氣分開兩個打架的女人。
伊人的話似乎很有效果，蓁姨娘和綠珠都安靜下來。
“你們之間是否與什麽誤會？”伊人總覺得這二人的話裏似乎隱藏一些事。“蓁姨娘，你剛才說綠珠算計你？”伊人問完，蓁姨娘也不怕綠珠聽到，將蓁弟那天的表現說了一遍。
綠珠氣得都快笑了。“別人我不知道，大夫人身邊有個叫曇香的丫鬟倒是幫我不少忙。”綠珠也將她知道的事說出來。等她們都說完後，蓁姨娘才發現當時蓁弟說的綠衣女不是綠珠，綠珠也發現蓁姨娘非但不想傷害嬌姨娘，反而是要幫她的人。至此，二人也算是冰釋前嫌。
“曇香是商非爺爺借我的人，綠珠的猜想沒錯，其實我和蓁姨娘與你一樣，都是要保嬌姨娘的人，如果說有什麽區別的話，你要保的是嬌姨娘本身，而我們要保的是商家的血脈。”有相同的目的，凡事都好商量。
“二小姐，你剛才說‘要是嬌姨娘醒不過來’是什麽意思？”
“葉馥兒費這麽大的力氣，甚至還用了苦肉計，難道隻是想拉蓁姨娘下馬？如果我沒記錯，夏日說她一開始邀請的人隻有嬌姨娘一人，至於蓁姨娘是被人帶過去的，而那個人是小怡。”孫小怡這次做的事的確很讓人懷疑。
綠珠反應很快。“二小姐，你是說葉馥兒的目標是嬌姨娘？”伊人點點頭。這也意味著此時的嬌姨娘身邊圍著的人中就有想要害她的人。
“我這就去守著嬌姨娘。”綠珠說完還沒衝出去，就被伊人攔住。
“你一個小丫鬟怎麽守著嬌姨娘？”也許是事情關係到自身利益，蓁姨娘這次很通透的猜到些什麽，她神色莫名的望向伊人。
綠珠疑惑的問：“二小姐有什麽辦法？”
“辦法是有，但是要委屈你幫忙。”伊人的辦法就一個字，拖。水混了才好渾水摸魚，既然有人在一旁故布迷障，她就趁機將水攪得更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