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黑盒子
攤主見伊人識破他的小伎倆，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低聲問：“這位小姐，你是在躲剛才那個侍女吧？”攤主忠厚老實的臉上有著奸商的慣有表情。
“是躲她，我的偽裝很明顯？”伊人問。
“不，小姐偽裝的很好，甚至連臉上的膚色都塗暗，隻是小人打小閱人無數，恰巧看出來而已。這個侍女出來買的東西小姐不好奇？”攤主問。
“安胎藥而已。你知道什麽不一樣的？”
“不止是安胎藥。小姐帶夠這個了？”攤主說著舉起手，大拇指搓食指與中指。
“夠你需要的。她還買什麽了？”
“安神藥，三花飲，服用安胎藥的人可不能喝這個。小姐，對小人的回答可還滿意？”攤主拿出一個空的錢袋，如果可以對比，就不難發現這個錢袋比起一般的錢袋要大一點。
商家的用藥，尤其是嬌姨娘的安胎藥，一定是從府裏的藥庫調取的，不過嬌姨娘會派人在外麵買藥，想必是圖安心。安神藥嬌姨娘不能喝，那小怡很有可能是買給自己喝，她心神不寧麽？
伊人拿出一兩銀子遞給店主，攤主心裏暗歎，伊人就沒有看到他拿出空錢袋麽？一般人見了他的大號錢袋都會產生填滿錢袋的想法，給一兩的人真的不多。
“多謝小姐賞賜，這鞋子小姐就留著吧，畢竟無功不受祿，我隻是個賣鞋的人。”
“我還沒問完呢。”伊人笑了笑。“你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讓我猜猜。”伊人打量著店主，攤主無論是臉還是手都是一個顏色，這和她出門前忘記給手做偽裝，手上的皮膚顏色白皙，導致店主看出她的偽裝。
店主有一絲慌亂。“我一直在這裏，沒什麽好猜的，嗬嗬。”
“你不是一直在這裏的，想必你剛來這裏沒有幾天的時間。”
伊人仔細的看著周圍的店家們，周圍的店家們很少有賣鞋子之類的攤子，因為從藥鋪出來的人大多心急於購買藥材，而不會看這家店都賣些什麽。
伊人繼續分析。“你總是看著藥鋪裏麵的藥櫃，在小怡出來時，你就蹲在地上，不斷翻找，也沒見你真的翻找出什麽東西。你和我一樣在躲著小怡，而且藥鋪裏麵，有你需要的東西。”
“小姐說的是，小人的情況的確其實這樣。”攤主怔了片刻，伊人猜的沒有任何問題。
“小姐的觀察力不錯，推理也不錯。”攤主毫無誠意的稱讚著。他並不是躲小怡，事實上他根本不認識小怡也不認識伊人。但誤導他人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不是麽？
伊人點點頭。“你也不差。我畢竟是商人之女，看情況這是我的必修課。倒是你猜的這麽準讓我刮目看。”伊人真誠的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和閱曆不是麽？”攤主問。“畢竟，找到每個人的關鍵點才能更好的賣出情報。”有錢人家不過就那些事。
伊人也沒說什麽，扔給攤主十兩銀子後轉身徑自回商府別院。
商府別院。
伊人將買來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後，開始回想今天發生的事，先是吸言如金的憶苦守在她門口很久，之後放下一句“我查莊子，你查其他。”的話後就不見人影。
之後，她出來買些東西的時候，見到小怡，急忙躲閃間遇到賣鞋為假，賣消息為真的攤主。
等等，她想起一件事，嬌姨娘身邊總有些對孩子不好的東西存在，也就是說她的身邊並不安全，那麽小怡作為最受嬌姨娘信任的丫鬟，在嬌姨娘的院子裏權利很大，對嬌姨娘的想法影響也很大，她的嫌疑可不算小。
如果有不認識的人在你身邊很明顯的暗示你府裏的人有問題，而按照現有情況，你覺得府裏的人的確有問題，除了思考府裏的人的問題外，是否會想這個暗示你的人是什麽身份？
伊人正是這樣想的，可是待她再次出府，攤主已經消失不見，問過周圍的人，也都說不知道他的去向。這個人到底是誰？是敵是友？又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
現在她知道的事情太少，所以什麽都想不出來，一切隻能等日後再想。
商府別院。
夜色微涼，也許是白日裏天晴，到夜晚的星空也格外明亮。伊人一時貪戀星空美景，趴在打開的窗邊抬頭看天。
“啊。”
伊人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頭發驚嚇到，反射性的向後跳去。頭發不斷向下流淌，緊接著，一張慘白卻精致到略顯女性化的臉倒著出現。
他的膚色白的似乎很少見陽光，從眼角眉梢到鼻子都像雕刻出的一樣精致立體，嘴唇薄薄的，就是沒有一點表情，整張臉與其說是一張臉倒不如說是一副驚為天人的麵具。
“吵。”對於伊人的叫聲，黑衣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短，幹練。
這是憶苦的聲音。這是伊人第一次見到憶苦的樣貌。伊人試探著叫：“憶苦？”
回應她的是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憶苦出現在她眼前。
來無影去無蹤，說的話永遠不超過十個字，愛穿黑衣，長的也不像真人。這是伊人對憶苦的評價。
“這麽晚，你怎麽來我這裏？”伊人問。
“紅笙送來的。”憶苦說著，遞給伊人一個黑色木製的小盒子。雖然憶苦說的很簡單，伊人卻知道這是紅笙想起她的事，在路上找人送回來的東西，一定是對她尋找證據的有力支持。
伊人打開盒子，盒子裏麵裝的大多是一些票據，伊人簡單的翻了翻，厚厚的一遝子，都是葉家在況依還在世以及過世後的那段時間裏得到的房契、地契、店鋪等的轉讓憑證。
不過這些票據最多也隻能作為大夫人與商淩相交的證據，商家與葉家是世交，商家發達的同時葉家衰敗，相互扶持也不是不可以的事，伊人自己都可以找出數種借口解釋票據的來源，紅笙給她這些東西做什麽？
將這個問題暫且放下，伊人拿起盒子裏的一隻包在白色繡紋手帕裏的銀製耳環，這隻耳環看起來值些錢，但也不算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伊人將耳環包好放回盒子裏，這耳環有什麽故事麽？伊人很不解。
雖然對小盒子裏的東西都有些疑惑，不過這最後一樣東西引起伊人的重視。
這小盒子裏的最後一樣東西竟是一紙休書。看落款，休書正是當年大夫人葉若雪本要嫁的那位當地豪紳寫下的，至於休妻的名頭，是淫。
這名頭可不好聽，傳出去大夫人絕不好受。伊人覺得按照大夫人謹慎小心的性格，不可能留下這樣一份休書，而且這張休書上隻有當地豪紳自己的名字，很明顯，大夫人不知道這一紙休書的存在。但也正因為她不知道，這一紙休書如果不被人認可，就算廢紙一張。
“這些到底代表著什麽？”伊人覺得按照憶苦的能力，不可能花費一天的時間隻拿來一個小盒子，這個小盒子裏的東西還是紅笙查出來的。
“票據，太多。”憶苦提醒著伊人。
一遝票據，有房契轉讓憑證、地契轉讓憑證以及店鋪轉讓憑證，這麽多的票據對於一個經商世家而言也是很大的一筆財富，一般人家根本出不起這麽多的票據，商家為什麽要給葉家這麽多呢？
伊人再次仔細看著，裏麵的有兩家鋪子都是傳承很久的百年老字號，這兩家店鋪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東家是誰根本沒人知道，按理說，就算商家當時發達了，也不可能同時買下這麽多的老字號鋪子吧？
至於商家自己的鋪子，伊人根本沒考慮過這個可能。雖然商家的發展勢頭很快，現在發展的也很好，甚至成為皇商。可是商家絕對算得上是商業裏的新銳勢力，商家在京城絕對是新的商業勢力，商家在京城站穩腳跟的時間也不過十餘年，怎麽可能會在當時擁有自己的百年老店？更關鍵的是，伊人很確定商家從沒傳出過擁有這些老字號鋪子的傳言。
“這些不像是商家拿的出來的，商家在當時還屬於什麽都待發展的階段，根本沒有這個財力拿出兩家百年老字號的鋪子送人。”伊人將她觀察到的結果說出來。
憶苦點點頭，這也正是他感到奇怪的地方。他去這兩家店鋪查看過，沒有任何線索，在這兩家店鋪裏根本就沒有人見過東家，他們隻知道最開始的東家是一戶大官家，後來成為陪嫁品，再之後就不清楚。
“我需要繼續。”憶苦說完，對伊人點點頭，又準備離開，不過這次被伊人叫住。憶苦回頭看向伊人。
伊人知道憶苦說的意思是他要繼續調查，時間太短內容太多，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進行調查。
“我這裏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伊人不好意思的說。
“不是任務。”憶苦拒絕的不假思索。
伊人取出慕楓給她的未完成品牌子。憶苦看到牌子上的楓字，突然像是打雞血一樣，一向冷靜自製的憶苦居然一臉崇拜和狂熱的看向牌子。
看來易楓的命令對憶苦而言真的很重要，易楓和憶苦的關係也比與其他人不同。
“兩次。”憶苦說。伊人明白這是說牌子已經用過兩次。
“什麽事？”
憶苦問。
伊人將今天發生的事和憶苦說了。憶苦點頭表示明白。
“我去查。”憶苦說。
“多謝。”伊人道。她很想知道小怡為什麽買藥，直覺告訴她，明白這個問題，很多事情就會方便許多。
憶苦點頭示意後從窗戶飛出去。夜色更加寒涼，伊人隱隱覺得有些寒冷，心裏裝著很多事，可惜不能馬上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