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殘月掛歸鞍 君為帝
九尾妖妖閉著眼睛調息體內的妖力，體內的結界之力回複速度緩慢，近乎枯竭的妖力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複。九尾妖妖的身上覆蓋著一層透明的絮狀物，絮狀物是天地之力的固態。天地之力滲透皮膚，進入妖丹，妖丹表麵旋轉著一個一個小小的漩渦。開界山上有妖兵在巡邏，發現敵情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她。軍心暫時被安定下來，吳藥則帶著他的族妖在為受傷的妖兵療傷。
用結界之力和九尾妖火結合的方法將散嶺逼退隻是偶然，經曆過一次後，下一次散嶺肯定會多加防範，再次用這種方法隻怕成功的幾率不大。
開界山天空上仍然布滿厚重的烏雲，沒有消散的趨勢。因為有雲層的遮蓋，光線透不下來，此刻和夜晚沒有什麽差別，氣氛格外壓抑。
妖族為天不容，他們早就習慣這樣的處境，士氣沒有因此變得萎靡。
“咚咚。”敲門聲在門外響起，九尾妖妖開口問道，“什麽事？”
“稟女魃尊上，塗山派來一位使者，使者奉命調查開界山的具體情況。”
九尾妖妖皺了皺眉，塗山特意派使者前來戰場，她事先沒有接到任何的風聲。
“妖帝親自命我前來打探開界山消息，還望能與女魃尊上見上一麵。”
門外使者的聲音沙啞低沉，聲音完全和以前不同，但語氣是改變不了的。九尾妖妖張開眼睛，如絲般的絮狀物從睫毛上滑落。
“進。”
他身著常見的暗色鬥篷，身形偏瘦弱，相貌普通。
關上房門，他將鬥篷的帽子脫下，明明還是原來的模樣，氣勢卻徒然發生改變。
九尾妖妖認出他是誰，多日不見，他少了些狂傲，變得沉穩不少。
此刻九尾霄心情複雜，他從妖兵口中得知些許戰場上的消息，仙軍已經撤退沒有大礙，但沒有親眼見到她，他的心中還是放心不下。然而如今終於見到她，刻骨的相思情緒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愈演愈烈。
分明就在眼前，卻像是隔著什麽東西，讓他無法觸及。她的眉宇間稚氣減弱，隱約有兵戎相見的肅殺之意，她不再是當初那個跟在身後的女孩。
他錯過了她生命裏的一段時光，她的記憶裏有段沒有他的空白。
九尾霄麵帶痛色，喚道：“妖妖。”
九尾妖妖錯開他的視線，一整肅容道：“放肆，不過是從塗山來的使者而已。你哪來的膽子，敢直呼我的姓名！”
他靜默無言，眼簾半掩，淡淡一笑道：“你什麽時候學會這裝腔作勢的把戲的？”
九尾妖妖沒有回答，九尾霄也沒有繼續發問，房間裏的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夜幕緩緩降臨，光線變得越來越暗。九尾霄自覺地將床簾上懸珠的漆紙除去，懸珠散發出盈盈幽光。房間裏的事物基本可以看得清楚，而她的身上在幽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澤。
他知道她身上柔和的光芒是聚集的天地之力，他也知道，隻有當體內妖力極其匱乏，不得以瘋狂抽取天地之力時，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軍營裏物資不算匱乏，你不用委屈自己。這顆懸珠品質不佳，我替你換一顆。”他反手拿出一顆碩大的懸珠，將掛在窗簾上的懸珠換下，房間立刻被照亮，恍若白日。
有了懸珠的光芒，房間裏更加隱蔽的地方被看得清清楚楚。他四處看了看，評價道：“這張床太小，桌子太舊，在戰場上這些都無關緊要，能湊合用用就湊合用用了。但連個衣櫃都沒有，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房間裏確實沒有衣櫃，九尾妖妖特意空出一張椅子放衣服。她將衣物堆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椅子上，被他一語道破，難免有些尷尬。
九尾妖妖語氣生硬道：“軍營沒有衣櫃，穿的衣服隻有兩三套，髒了就洗，幹了就穿，衣櫃在這裏是多餘的。”
他想找些話和她聊聊，這個話題找得不太好，應該是惹得她生氣了。可是他又能說些什麽呢，問她是不是安好？如果她說不好，他又該怎麽回。知道她過得不好，但不在身旁，他也無能無力。在實際行動麵前，語言都是蒼白的。
“你別看著我不說話，我有些不習慣。”九尾妖妖輕咳一聲說道，他的目光太過深邃，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九尾霄打斷腦海裏的胡思亂想，淡淡一笑，用往常的語氣說道：“可惜這房間裏除了你，還沒什麽能入得了我的眼。”
九尾妖妖指了指掛在床簾上碩大華貴的懸珠問道：“這顆珠子又大又亮，入得了你的眼嗎？”
“這顆珠子雖亮，在我眼裏卻黯淡無光。”九尾霄細細盯著九尾妖妖的眉眼，略一挑眉，勾起一抹不懷好意地笑意說道，“因為……”
“咳咳。”九尾妖妖輕咳一聲打斷他的話問道，“你打算在開界山待多久？”
待多久？他不能在開界山多待，他連來開界山都必須隱人耳目，更加不可能在開界山待多久。
“妖妖，現在的形勢並不好，天兵介入妖魔大戰，此刻的妖界該一致對外，但現實情況卻不是這樣。金剛死亡的消息傳入妖界，各大妖主反應不一。這次我是秘密前來開界山，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擔心妖界內部會有造反。”九尾霄歎了口氣說道，“凡事都有轉機，我有意拉攏人界，讓人界反水天界，再聯合人界將天界一舉拿下。人界裏人心早就與天界背離，他們想自成一界。事成之後，妖界可幫助人界自成一界。但此事急不得，最好是在重創魔族之後，魔族沒有反擊之力。妖界再和人界聯手，給天界一個措手不及。”
九尾妖妖回道：“如果人界真能如願反水，局勢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據我所知，人界是一盤散沙。散沙一般的人界根本不是天界的對手，不容易啊。”
九尾霄搖了搖頭說道：“這些年來，我對人族頗有研究，他們確實是一盤散沙，而且身體強度很差。在戰場上基本用不到他們，但要讓他們在天界做出點動靜，卻很容易。人族這些年飛升了不少，雖然不是天界的要職，但數量足夠多。更何況……”
九尾妖妖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九尾霄，說道：“繼續說。”
“更何況，千萬年來，人族對天界不是沒有意見，他們缺的就是一個機會，缺的是一個領頭人。”
“這件事環環相扣，不容許出一點錯誤。”九尾霄忽略心頭掠過的心疼，眼眸逐漸變得堅定。他雖舍不得讓她雙手沾染鮮血，但如果他還能有選擇的權利，選擇與誰走上這條生殺予奪的道路。那麽能陪他的就隻有她，隻能是她。這種心情很矛盾，他不想讓她背負沉重的枷鎖，但又自私地希望這條路她能陪著他。
“妖妖，我需要你……”九尾霄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的幫忙。”
這句話他以為很難說出口，但真正說出口時，才發現也沒有那麽難。
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她會答應，也許是因為他不怕她不答應，她可能做出的每一個回答，他都在腦袋裏預想裏千百種，也相應地做出了千百種的回應。所以無論她怎麽答，他都能完美地接過去。
望著他假裝鎮定的麵容，九尾妖妖一眼就能看進他眼眸深處的不安，忍不住噗呲笑出聲來。
“這件事聽起來很有意思。”
九尾霄有些茫然，這個模擬兩可的回答他沒有想過，也不知道第一時間做出什麽樣的表現是正確的。
隻有在她麵前，他才會顧慮那麽多，將方方麵麵都考慮周全。
九尾霄試探道：“妖妖，你的意思是答應了？”
九尾妖妖認真分析道：“金剛一死，舉臂猿和馬交的關係變得曖昧，馬軍想要做好妖將的位置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和妖軍出生入死這麽多次，如果想要讓魔軍潰敗。我想除了我之外，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九尾妖妖補充道：“我實話實說，可沒有自吹自擂。”
九尾霄將目光轉移到窗外，語氣有些蕭索：“妖妖，別把事情想得太功利，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沒有權衡利弊得失後，覺得你是最好的選擇，覺得你是用得最趁手的工具。
九尾妖妖微微愣神，明白他的意思後，站起身來走近他。
趁著他望向窗外的時候，九尾妖妖張開手，猛撲了上去。
當九尾霄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某妖死死抱住。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力氣這麽大，第一次知道他的腰部可能會被她兩手掐斷。
九尾妖妖說道：“你真想要魔界的話，我送你可好？”
她粗魯的動作和強勢的話語組合在一起，讓九尾霄產生了些錯覺，這丫頭是在用霸道的手段寵幸他。
九尾霄不顧歡愉的心情，將死捆在身上的九尾妖妖拉開，嚴肅正經地說道：“妖妖，你得搞清楚，我是帝，有些事隻能我來做。比如……”
九尾妖妖眨了眨眼睛，語氣天真地問道：“比如什麽？”
九尾霄用力抱住被他推開的九尾妖妖說道：“比如你剛才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