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辟徑
公寓樓下，一群衣冠楚楚的聯邦政府要員嚴整地佇立著。一旁，還停著一輛銀白色的專用於“押送”的運輸車，隱約我可以透過外麵的車窗看到裏麵的人影。很明顯這是為我準備的。
“50銀到賬。”
付完款後，司機喜笑顏開，滿意地調轉車頭，消失在了些許混亂的街道。雖說錢不是萬能的，但對於某些人來說，錢確實可以提高他們腦內多巴胺的分泌水平，以至於忘卻那些糟糕的親情。
“是林肯林先生嗎?”
其中一位臉上有疤要員邁步上前，伸出友好的機械手迎接我。
“對，你們就是來接我的?”
然而我並不打算與之握手，畢竟這些要員的長相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從頭到腳一身漆黑，雖然知道是稀有合金的熔鍛，但還是怪滲人的。
“沒錯，林先生，歡迎成為一名光榮的指揮官。從現在起，您就是聯邦政府的公職人員，將享有……”
“停!打住哈。我就想知道我原來的房子我還能住嗎?”
“您說那位女士?放心，在您有有親屬居住的情況下聯邦政府是不會將其收回的。”
“話至於此，固然是好事。可，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家裏有其他人的?”
“這……唉，我們本來是打算親自到您家歡迎您的，可誰成想當我們輕柔地敲開您的門的時候，蹦出來的是一個張牙舞爪的瘋女人，您看，我英俊的臉都被劃破了。”
假話，絕對是假話。且不說這位老兄對自己顏值的過度自信，如果真的是輕柔地敲門，哪還會使林可發飆?不過，林可的暴走也讓我有一點擔心，不會是思緒溢心積怨成疾了吧?但是在見過之前那張深淵般的笑臉後，我反而對自己的安慰有了一絲顧慮。沒辦法，印象一旦形成往往揮之不去，這是會刻在我DNA上一輩子的。
“想好了麽?想好了就簽字吧。”
說著，那個疤臉男滿臉堆笑著，從懷中掏出一份類似賣身契的合同懟到我麵前。
“……”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又勾起了我一些不好的回憶。
“噝~”
該死，我現在對於我父母的記憶已經模糊到每次回憶都伴隨著劇烈的頭痛了，難不成我的MMS也該更新更新?我現在都開始有些懷疑博士的技術，果然是年老體衰了麽?
“模仿動物的聲音可是無法蒙混過關的哦。”
這句俏皮話讓我忍不住想打他。
當然，我還是簽了。現在追查的線索大致已斷，繼續在這個烏煙罩氣的城市裏待著隻會使我逐漸報廢，與博士的女兒黏在一起雖說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就如我說的，印象一旦形成就難以忘換，一方麵為了開辟一下眼界，另一方麵也是為了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那吃人的笑容我絕對不想再見到第二次。
“契約達成，享受您的指揮官生活吧。”
還沒反應過來，我就已經被用蠻力推上了車。不得不說，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的確可以，要換做平時，我的DSS(自身機體防禦係統)是不會讓任何對我施暴人靠近半步的，除非他扛得住電擊。看樣子，稀有合金還是絕緣體，真是長見識。看來聯邦用納稅人的錢還是做了不少值得稱讚的事。
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回來，隻是希望這段日子裏這裏不要再出什麽幺蛾子。
“呦，兄弟，裝備不錯啊。哪搞的?”
在座無虛席、滿是人頭的“押送”車上，我隻是想找個安靜的位置聽一會兒博士的日記消磨時光，可鄰座的胖子卻非要找我搭話。
“林夏博士弄的。”
我真的不想理會他。忙了一天，結果除了打聽到阿爾金的地址外，剩下的行動全撲了個空，換做誰也不好受，再加上旁邊還有個話嘮，我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林夏?就是之前那個自殺但沒找到屍體的那個?嘻嘻……”
他笑笑，推了一下眼鏡。
“你笑什麽?”
“哦，沒什麽，我隻是單純覺得有些好笑。”
“好笑?人死了你覺得好笑?”
“又不關我的事，他死了無非成為別人的笑點。估計又是和女學生亂搞被發現了吧?常有的事兒。”
“……”
是我蠢，還是這個社會已經這樣的汙濁不堪了?人們對於昔日英雄的死亡最先想到的不是緬懷而是嬉笑與戲謔?做一個英雄，最後的下場真的隻有敵人為自己獻上悼念的花束?在這個人人都可以做英雄的時代，為什麽總有人喜歡暗箭傷人?還是吃太飽了……
“你平常喜歡上快音還是抖手?”
“什麽玩意兒?”
“短視頻APP啊，你不知道的嗎?”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你是真的落伍了，現在年輕人都喜歡在這上麵發視頻的，這麽好玩的東西你卻不知道，真的是out。等等，難不成你喜歡上β站?怪不得看不上這些東西。β站的ID是多少啊?咱兩互粉一下?哦，還有……”
“……”
蒼天呐，放過我吧!我就現在就想好好休息一下，這麽就遇上了這麽一個話嘮!什麽快音抖手，什麽β站的這都什麽鬼，不都是些視頻網站麽?至於分一個受眾群體?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你就隨他們去唄，什麽看上看不上的，這都31世紀了，為了幾個短視頻平台爭個高下有必要麽?不都是些撈錢的工具麽?還分個高低貴賤?果然，這群人是真的吃太飽。
“噓!消停會兒，我困了，晚安。”
一句話也不想多說，使了個爛眼色後，我倚著窗戶，打開博士的語音日記，合上了重如鉛塊的眼皮。
他也挺識趣，關上自己的“千年夜壺”。
“林夏日記，3019年，7月1日，
隨著物質生活的富足，人類的思想境界會在未來的某一時刻跌入穀底，在這個時候，如果有人保持理智並站了出來，那麽在很大程度上，後世會把這個人尊稱為神，就如幾千年前‘猴子’把領袖神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