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陌生人
“喂!有沒有人在啊?”
最後一個據點,依舊是毫無人煙。
忙了一天,結果關於教會的線索什麽也沒有追查到,實屬有些遺憾。但更讓我氣憤的,是那個教宗對我的欺詐。現在想來,一張標記了幾乎占聯邦五分之三的廢棄的風流場所的地圖卡怎麽可能會是“The Eye”的據點?我也是犯蠢,竟然實誠地繞了大半個聯邦。
“小兄弟,”之前的那位司機叼著煙,半開玩笑地問,“你是要在這裏找你的親人麽?”
“……”沒有搭話,因為我無話可說。
“記得付錢就行。”
說完,他把吸完的煙頭一扔,重新回到了駕駛位上。
果然是應付,不然那位教宗老兄在最後也不會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而匆匆忙忙地把我趕出來。真是造化弄人,早知如此,我也可以省些力氣。但歸根結底,還是我太蠢,急於求成卻忽略了人心險惡。如今已是夕陽西下,在追查下去也沒有了什麽必要,倒不如打道回府,另做打算。
“咣當!”
鐵製器具翻倒的聲音。
驚訝之餘,我尋聲望去,發現在這個名為“SUNSHINE”迪廳一側,一個垃圾桶正極不情願地左右翻滾,從它嘴裏吐來的“食物”來看也的確如此。當然,造成這樁慘案的凶手也在其旁,臉上寫滿了作為勝利者的喜悅。
“看來是個流浪漢。”
在聯邦,不,我可以這樣說:在現今大烏托貴族階級理政的時代背景下,這種人是隨處可見的。在繁華熱鬧的接頭,在偏僻安靜的郊區,又或者是在死氣沉沉的墓地都可以發現他們的身影,儼然打破了等級森嚴的分級製度,硬生生地造出了比未改造的“賤民”更下等的一級,實屬高妙。至於政府為何遲遲不對這些人進行管製,我猜項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不值一提。為什麽要管呢?對於流浪漢來說失去的是繼續頹廢的生活,但對於大貴族階級來說,他們失去的可是視如己命的錢。
不過,我突然反應過來,我為什麽要在這個可悲的流浪漢身上浪費時間?
“買機芯蛋麽?”
可能是見我穿著打扮稍些華麗,這位看上去年近耄耋的流浪漢伸出他僅有的一隻滋滋作響的機械手,捧著一顆落滿灰塵的機芯蛋問我。
“……”
我根本不想搭理這位流浪漢,而他這句毫無征兆的話更加劇了我離開的欲望。
“慢著!你隻要買我的蛋,我就可以告訴你一個你想知道的消息,求求你了……”
見我要走,流浪漢的情緒不免激動起來。可句末語氣的式微倒是讓我懷疑起他提供的條件的真偽。
“多少錢?”
“隻,隻要您三個銅子兒……”
花了錢,我把機芯蛋揣進了口袋裏,打算開始我的詢問。
“您可以把裏麵的芯取出來然後把蛋殼給我嗎?”
越來越無理的要求使我快失去耐心,但懷抱著一絲希望,我還是達成了妥協。
“謝謝。”
他接過蛋殼,開心得像個孩子。
難以理解,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會對機芯蛋的蛋殼感興趣,不過是銅錫合金而已。不過也是很顯而易見的,這顆蛋裏的芯得品級是真的低,我沒有一絲想把它吞下去與我融合的想法。
“滿意了麽?那我可以提問了嗎?”
“你請說。”得到了蛋殼流浪漢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語氣也明朗了許多。
“以前是不是有一個叫‘The Eye’的教會在這個旁邊的迪廳裏待過一段時間?”
“對,也就是一兩年前的事兒,曾經他們在這裏開店經營,並且幾乎是每天都邀請一些貴族名流參加,實在是熱鬧。隻不過後來來的人就逐漸變少了,難得會有開張的時候。這不,也就是在最近,他們搬走了。”
“最近?什麽時候?”
“細說的話,也就在兩三天前吧……要是我記得不錯的話。”
“兩三天前?!”
“對啊。還有他們為了做舊,刻意在臨走前給這家點‘裝潢’了一番,那叫一個精細,就好像是真的廢棄了幾年似的。”
“……”
我在想,我要不要把那個阿洪的腦袋給擰下來呢?要不幹脆燒了他的那個老鼠洞為民除害吧。不錯,我覺得可以,看著他們在大火中猙獰的表情實屬是一件享受,畢竟是他先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
“喂!你好了沒有?還走不走?”
遠處司機的一聲叫喊把我拉回了現實。
“真是的,啥也沒有了你還能和垃圾桶聊上半天,是不是被什麽刺激到了?”說著,他氣衝衝地朝我走來。
“你怕不是不想給錢賴賬吧?我勸你最好……”
司機瞬間啞口無言。
我想,現在我就不必要解釋我剛剛到底是在幹什麽了。
“快走。”
然而,司機就好像見到瘟神一樣急忙拉著我上了車,離開了那個鬼地方。當然,我是不能理解的,難道那位老兄是他什麽親戚?
“那是我叔叔,於勒。”
司機一邊目視前方駕駛,一邊給我解釋剛剛的突兀。
“……”
合著一開始的打趣是在暗示自己?有意思。可親人見麵不應該寒暄幾句?這樣走真的合適?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小子。那家夥不值得我們同情的,他不過是一個活在自我世界裏無法自拔的一個廢物。既然你剛才和他有過交流,那麽你也應該了解他的謀生手段了吧?”
“你是說,賣機芯蛋?”
“當然不是,那隻是一部分。你知道他問你要了蛋殼後接下來要幹什麽?他會去漁具店換一條蚯蚓,然後步行到距離他十公裏遠的湖邊去釣魚。但是他可舍不得一次用一條魚餌,所以他一般會把那條蚯蚓一分為二然後釣兩次魚。之後一條自己吃,另一條換一個機芯蛋繼續坐在那個鬼地方等著好心人的施舍。”
“這……我覺得其實還可以吧?至少他還有點算計。”
“還可以?你覺得這還可以?你有沒有想過,一旦這其中的一個環節無法進行下去,他會是個什麽下場?這樣的生活看似規律,可是呢?經不起變通。時間一長,你就會開始問自己,到底是自己在遵循規律,還是規律限製了自己?”
“可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吧?你不也是這樣的嗎?”
“……”
氣氛突然就死寂起來,沉默不言的司機讓我感到一絲絲緊張,但我不覺得我說的是錯的,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人生在世,活著就夠了,哪那麽多活法?自己滿足就夠了。而目前的我,也不想討論這個問題,畢竟到底是把阿洪的頭擰下來還是掰下來這個問題比較讓我困惑,其他的無所謂的。
“滴滴滴滴滴滴……”手機響了。
“喂?”
“指揮官征召,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