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舍得
一想到這些,曉瑤便覺胸口處有什麽被掏空了一般,空蕩蕩的。那感覺,年幼失憶時,常常有;葉玉離開時,常常有。卻從未有哪一次像今日這般,空洞的令她心碎。
不知喝了多少酒,曉瑤隻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她因酒精過量,而行動遲緩。許久才從外衣口袋裏掏出手機,擺弄了半天終於把電話撥了過去。在聽見那一頭電話接通的聲音後,曉瑤一下子失控的哭出聲來,“爸!”
電話那頭許是被驚到了,並沒有回應。曉瑤也不在乎,斷斷續續的說著:“老板他不要我了,他居然真的不要我了……我剛剛差點就要被人欺負了去,他也不來看看我……他怎麽能真的這麽狠心,當初是他不管不顧的闖進我的生活,現在一句累了就把我甩的遠遠的,他怎麽能這樣呢……爸,我好難過……”
說到後來,大概是飲酒過度,終於昏睡了過去。
“曉瑤?”那頭聽到電話一端沒了聲響,便試探道,卻仍舊沒有人回應。他有些急了,接臉叫喊。良久,一旁的調酒師終於聽到電話那頭的喊聲,替昏睡中的曉瑤接起電話,說明了酒吧的地址,也便掛斷了。
翌日,窗外的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射進來,刺得曉瑤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剛欲起身,太陽穴便一疼。曉瑤痛苦的揉著腦袋,強撐著身子倚在床頭。她這才漸依稀想起昨晚上自己似乎是喝醉酒。隻是,她眼珠四處打量著周圍,自己竟是躺在一張潔白整齊的大床上。按理說,昨夜她在酒吧昏迷不醒,服務員不把她丟出店外就不錯了,怎麽會給她安排房間?
正思量間,房門突然被打開。曉瑤就這麽毫無防備的看見了毫無預想的人。
那人手裏正端著一碗熱湯,見曉瑤醒了,欣喜的走進來坐在她的床邊,問道:“頭還疼嗎?”
曉瑤一時間轉換不過思緒,隻是呆呆望著來人,道:“石磊,你怎麽會來?”
石磊像是早就料到曉瑤會這麽問,放下手中的熱湯,笑得滿臉無奈,“你昨晚喝醉了酒,打電話給我,卻是不停的喊我叫爸。”
曉瑤大囧,這才隱約記起昨晚的事情。想必實在是鬱結在心難以排解,她才會想打通電話父母訴說衷腸。聽石磊這麽說,她肯定是酒喝得迷糊打錯了電話。曉瑤又意識到美國離這裏的路程,抬眼瞥見石磊眼底的淡淡黑眼圈,心頭更加過意不去,“真對不起,害你一晚上沒睡。”
石磊倒是無謂的笑笑,將那碗熱湯端回來,舀了一勺遞給曉瑤,“這是醒酒湯,你多喝一點,這樣頭才不會痛。”
曉瑤見石磊這樣溫柔,更加不好意思,連忙把整碗都端了過來,一口氣全部喝下肚。末了,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訕訕一笑道:“你看我這人,難得傷春悲秋一次,卻還是鬧得這樣烏龍。”
“你和袁澗樞的事,我昨晚也是聽你說了個大概。”石磊說著,表情忽的嚴肅起來,“我聽說袁澗樞今天下午就要陪白帆到國外去了,你不去追嗎?”
曉瑤昨晚是生平頭一次喝醉酒,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個什麽樣子。但看電視裏演得,大概都是會說胡話的,也便對石磊知道了自己的事不以為意。但在聽說袁澗樞要走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胸口一痛,卻開始犯倔,笑得不以為意,“他愛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關我什麽事?”
石磊苦笑,用他那雙漂亮的寶藍色眼睛望著曉瑤,“其實,作為袁澗樞的情敵,我實在不願意這麽說。隻是曉瑤,袁澗樞的為人是什麽樣的,連我都清楚,你還會不明白嗎?”
“我……”曉瑤一時間語塞。她怎麽會不明白?那日與袁澗樞說得那樣決絕,卻是話剛出口便是滿心滿意的後悔。隻是白帆也不像是愛騙人的人,袁澗樞是否是自願都好,他們之間總歸有個孩子。自己若是非要插足,橫在他們中間,難免尷尬。
石磊望著曉瑤越皺越深的眉頭,繼續道:“你昨夜喝醉酒,其實我隻要打通電話給袁澗樞便好。可當時我卻想趕回來,說句不好聽的,便是趁人之危。”見曉瑤猛地抬頭望著自己,石磊仿佛看開什麽似的,輕輕一笑道:“但當我真的見到你的時候,我聽見你醉酒時說的那些話,就又開始後悔了。作為一個旁觀者,我比誰都清楚明白,袁澗樞比誰都要適合你。我常常在你周圍偷偷看你,你大概也不知道,你和他之間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默契,那種默契時常讓我感到不甘。我想這就叫緣分吧,與時間無關。”
彼時窗外陽光更烈,在冬日這個經常陰雨連綿的日子裏顯得格外耀眼。石磊說到後來,倏地正色道:“曉瑤,如今我也想通了,我是真心的祝福你。”
曉瑤見石磊這般說辭,有些不確定道:“你舍得?”說完,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巴掌。這問得都叫什麽事,好似自己真是個多稀奇的寶貝,人人爭著要搶。
石磊聞言卻豁然一笑,那一縷陽光照在他英俊的臉上,分外陽光有朝氣。他深情的凝視著曉瑤的雙眼,語氣溫柔,“早就沒有什麽舍得舍不得,我希望你快樂,這比什麽都重要。”
受到石磊的鼓舞,加之再也掩飾不了對袁澗樞要走的事實的焦慮,曉瑤顧不得石磊此刻究竟是何種複雜心情,火急火燎便趕到機場。
好在她來得及時,袁澗樞正和白帆站在檢票口。曉瑤一眼就看見他們,二人並排站著,郎才女貌。心中不由又不免泛起一股酸澀,曉瑤深吸口氣,衝袁澗樞大吼了一聲:“慢著!”
袁澗樞聞言莫名其妙的回過頭,見著來人是曉瑤,竟是毫不意外,就這麽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裏。倒是白帆眼底閃過絲絲驚訝,望著曉瑤奔跑過來的身影,紅唇似是揚起一抹苦笑。
曉瑤也管不了這些,直直撲進袁澗樞懷中。她伸手摟過袁澗樞的脖子,他厚實的胸膛傳來陣陣暖意。終於感受到這些天來日思夜想的溫度,曉瑤頃刻間便覺得心安不少。她踮起腳尖將頭埋進袁澗樞的肩頭,用著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誰準你走了?”那語氣,活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袁澗樞拍了拍曉瑤的腦袋,但笑不語。
曉瑤見袁澗樞不答話,隻當他還在生自己的氣,趕忙把頭從他肩膀上挪開。凝視著他似水的眼眸,用著難得一見的堅定口吻道:“我想清楚了,聖人都有可能犯錯,更何況你還隻是個普通人。”她說著,幹脆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所以,你可以是那個孩子的父親,但你,必須是我的丈夫!”
袁澗樞也回望著曉瑤,見她這股認真勁兒,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誰告訴你白帆懷孕了?”
曉瑤不明白她這麽嚴肅,他怎麽還有心情笑,心下不滿,道:“自然是白帆親口告訴我的!”說著,曉瑤轉過身伸手指向白帆的肚子。這一指不要緊,曉瑤簡直是目瞪口呆。
在這樣一個陽光普照大地的冬日裏,白帆手持一件紅色外套,裏麵一套黑色緊身毛衣露出她姣好的身材。玲瓏有致的,看不出任何懷孕的跡象。
曉瑤疑惑不已,看看白帆,又看看袁澗樞,一時間竟愣在原地,呆呆道:“沒有懷孕,不可能啊?”末了,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望著袁澗樞的眼睛裏充滿了驚恐,“你不會是讓她墮胎了吧?”她自己糾結了這麽久,委屈了這麽久,無非是因為那樣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如今袁澗樞輕輕鬆鬆就結束了那個孩子,著實令她揪心不已。
袁澗樞更加無語,他微微歎了口氣,道:“肉球,我們好歹相處了這麽久,你怎麽總愛從陰暗麵看我呢?”
曉瑤聽著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但還是有些懷疑,“既然這樣,那你幹嘛還要和白帆去國外?”
袁澗樞再次歎了口氣,仿佛恨鐵不成鋼一般,“誰告訴你我要離開了?我今天來,不過是送送白帆。”
被石磊騙了?
曉瑤當即隻能想到這個合理的解釋,卻還是覺得腦子亂亂的。她狐疑的打量了袁澗樞一眼,果見他一個行李箱也沒有。又轉過頭望向白帆,咬著唇努力回憶當時在咖啡廳裏的對話。
白帆一眼便看穿曉瑤心中的疑惑,揚起紅唇朝袁澗樞淡淡道了句,“你贏了。”語畢,一雙電眸不知望了袁澗樞多久,似是要把他的容顏印刻在腦中一般。
午後陽光正好,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一下沒一下的照在他們三人身上,空氣裏有種說不出的苦澀味道。
彼時,機場廣播裏傳來催促登機的信息,白帆終於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般。她朝曉瑤伸出手,嫣然一笑道:“不如再陪我喝一杯?”
(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