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悲秋
“戴戴醒醒,別睡了啊!”曉瑤拍打著她的臉頰,才發現不知何時起,紅潤的肌膚早已蒼白如紙。
得不到對方的任何反應,曉瑤艱難的支持她將要癱倒的身子,急紅了眼。
曉瑤拿出手機,電話簿在袁澗樞那一欄下意識停住。
昨晚就已經麻煩了他,今天再打過去,不嫌冒失嗎?
猶豫間,手機卻忽然響起,是袁澗樞。曉瑤趕忙接起,聽筒那頭便傳來袁澗樞的責備,“肉球,你究竟去哪裏了,連早餐都不吃?我怎麽跟你說的?叫你在家呆著等我回來,你全當耳旁風是不是?”
曉瑤感到心底最柔軟的那一處正悄然發生著變化,曾幾何時,她無法。
“老板。”曉瑤顫抖著嗓音道。
“怎麽了?”袁澗樞察覺出不對,問道。
像是在絕望之際忽然看到的一絲曙光,曉瑤眼角的淚水,終於無法抑製的流了下來,“咖啡廳,快……;”
*****
C市的醫院,靜謐的樓道,偶爾傳來幾聲病人的咳嗽,突兀的從空氣中劃過。
病房內醫生忙碌的身影一一跳入曉瑤眼簾,令她更加不安。
同時被同一個男人甩掉,這樣狗血的劇情,曉瑤怎麽也沒有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思及此,曉瑤自嘲般的笑開,眼淚又不自覺落下。
“傻瓜,哭什麽?”袁澗樞走到曉瑤身邊,輕輕將其摟進懷中,動作熟稔的仿佛他們真的是相愛多年的戀人。
曉瑤卻沒有察覺,暗自沉浸在悲傷中不可自拔。她輕輕歎了口氣,像是呢喃般的詢問道:“是啊,我怎麽就這麽傻?”
“你知道就好。”袁澗樞難得從善如流。
曉瑤微楞,疑惑的看向來人。他的回答,並不在曉瑤的思考範圍內。
然而,凝視良久,袁澗樞仍不為所動。
曉瑤終於意識到袁澗樞在罵自己,惱羞成怒,作勢要去捶他,手卻在舉起的一瞬間被被袁澗樞抓住。
曉瑤看見袁澗樞墨色眼眸裏盛滿不安與責怪,亦聽得出他的憤怒,“若沒有我的那一通電話,你當如何?”
“我……”不曾料到他會這麽問,曉瑤一時語結。
袁澗樞卻步步緊逼,“是要打給石磊,還是又準備一個人死扛著,嗯?”
曉瑤被逼得退到牆角,一時間無言。
袁澗樞不管,繼續說道:“所以你是傻瓜啊!餘曉瑤我拜托你,以後遇到這種事情不要逞強,想想我,好不好?”
最後一句話袁澗樞幾乎是吼出來的,曉瑤卻在裏麵聽出了乞求。
隻是,乞求?
這樣的詞匯,也像是袁澗樞這樣的人該有的嗎?
曉瑤不禁開始淪陷。她癡癡望著袁澗樞,手竟不由自主撫上他的眼角眉梢。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這樣一種人,無論是優雅微笑還是失控生氣,都可以美到無可挑剔。
然而,他卻不屬於她。
“老板,你也有喜歡人不是嗎?”曉瑤收回手,不動聲色的推開袁澗樞,“所以我不能讓自己把你對我的好變成一種習慣,畢竟,你總有一天會離開。”
那些以假亂真的關懷備至,自葉玉之後,曉瑤經不起第二次。
袁澗樞似乎還想在說些什麽,病房的門卻在此時打開。曉瑤再無暇顧及他餘下的話,焦急的衝向醫生,問道:“戴戴她怎麽樣了?”
“有點低燒,剛才隻是因為過度受激才暈厥。沒什麽大礙,多休息一下就好了。”醫生說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轉身離開。
曉瑤趕忙衝進病房,戴佩妮已經蘇醒。看見曉瑤,揚唇虛弱一笑。
曉瑤也回以一笑,勉強至極。她踱步到床前,在確認戴佩妮果真安全無誤後,緊繃了一個下午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輕輕抱住戴佩妮,淚無聲落下。
戴佩妮吸吸鼻子,安慰道:“曉瑤不哭,我要是早就知道黑色幽默便是葉玉,老娘我一定閹了他!”戴佩妮恨恨說著,磨牙的聲音清晰可聞,“本來我還想,失戀就失戀唄,誰年輕的時候沒愛過幾個人渣。這現在看來,這件事不能這麽算了!”
聽戴佩妮的口氣,倒像是完全恢複了戰鬥力。曉瑤看著她,瞳孔裏竟滿是恨意。
恨?
怎能不恨?
那可是毀了戴佩妮清白,更將她們玩弄於股掌的人。
然,曉瑤卻下不了狠心去恨他。恨一個人是件漫長而又痛苦的事情,更何況,她仍舊無法與少時的美好告別。
隻是戴佩妮也因葉玉而傷,她的這份恨,曉瑤無法放下。
待戴佩妮終於入睡,曉瑤從病房出來。
深夜的醫院,顯得更加安靜。走廊上除了偶爾走動的護士,就隻剩袁澗樞一人。
他西裝筆挺,倚靠在牆角,又帥氣又迷人,不禁引來護士的紛紛側目。
曉瑤甚至開始懷疑,那些護士之所以來回走動,就是為了多看袁澗樞幾眼。
有些不滿,曉瑤輕咳幾聲示意那些護士離開,自己又湊上前去。視線在一瞬間交上,曉瑤清楚的看見袁澗樞眼底隱忍的笑意。
曉瑤見狀不自然的避開他的視線,又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不解。
嫉妒嗎?為什麽?
恩,不管怎麽說,她現在也是他的女友,剛剛之所以會不滿,隻是因為入戲太深了。
自我寬慰完畢,曉瑤開始沒話找話,“你還沒走啊?”
話一出口,曉瑤便開始後悔,人還在這,自己問得叫什麽問題?
袁澗樞笑而不語。
曉瑤配合著幹笑兩聲,繼續沒話找話,“聽說你當上袁氏集團的CEO了啊?”
袁澗樞點頭,“袁家就我一個兒子,繼承公司是早晚的事。隻是因為某人,我將計劃提前了”
曉瑤怔住。
袁澗樞話中意思,是不是在暗示她什麽?
見曉瑤許久沒有回應,袁澗樞無奈的歎了口氣,一副橫鐵不成的模樣。他抬手賞給曉瑤一個爆栗,道:“沒錯,那個某人就是你!”
曉瑤吃痛的捂著近來總是無故遭襲擊的腦袋,終於反應過來。
這麽說來,葉玉並未騙她。袁澗樞果真為了她把葉玉和吳健越革職查辦了?
曉瑤心下不由一暖,卻更加困惑。她凝視著袁澗樞,輕聲的問道:“老板,你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麽好?”
袁澗樞好笑,又伸手去折騰曉瑤的發,語氣裏有著說不出的溫柔:“肉球,我希望你明白,我從不濫情。所以一輩子,也隻會對一個人好。”
*****
周末很快便過去,戴佩妮經過兩天的調養也好的差不多了。
曉瑤舒展著身子抬頭望天,幾日來不間斷的雨水終於停下,彼時豔陽高照,該是個好日子。
曉瑤略微感慨,餘光一瞥,竟發現林蔭道旁的樹葉已泛起黃意。
曉瑤便又微覺驚訝。不曾想一場雨後,夏末已過,秋天的腳步緊隨而至。
古人常愛說“悲秋,悲秋”,以前曉瑤總覺得是他們為自己的無病呻吟找的借口。而如今的自己感慨卻是良多,不由又開始讚同起古人的觀點。
“餘曉瑤,我警告你,要是因為你害我遲了袁大作家的課,我跟你沒玩!”
耳邊戴佩妮的聲音忽然傳來,驚得曉瑤一個哆嗦。她忙收回自己難得才有的文藝氣息,抬眼望去,戴佩妮早已在她十米開外。
敢情自己剛剛是情不自禁沉醉在這大好秋色之中了?
思及此,曉瑤極快跟上戴佩妮的步伐。
誠然平常曉瑤對戴佩妮已是狗腿到了一種境界,但近來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因還要從昨天說起。
那時戴佩妮已經睡醒,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拿起筆記本電腦開始上網遊。
正在削蘋果的曉瑤本來還驚奇到底是什麽遊戲,竟令戴戴帶病仍欲罷不能,決定回去自己也去親身體驗一回。誰料戴佩妮突然把電腦一合,聲音大得令曉瑤剛削好的蘋果也嚇得滾落在地上。
曉瑤麵帶惋惜彎腰想去撿,手卻被戴佩妮抓住,“那混蛋的電話,你有沒有?”
曉瑤一下就明白了戴佩妮口中的“混蛋”指的是誰,拿出手機想把電話號碼翻出來,卻頓住。
昨天因為傷心太過,她已經把葉玉的號碼刪掉。心裏安慰也好,她隻求有個形式上的斷絕。
戴佩妮一見曉瑤這種神情,心裏也明白了七八分,忍不住伸手猛晃曉瑤的肩膀,“你把號碼刪了?你怎麽能把它刪了!”
曉瑤一麵有些吃不消,一麵又惦記戴佩妮打著的吊瓶的手,急忙止住,問道:“你也沒有他的號碼嗎?”
聞言,戴佩妮冷靜下來,自嘲般道:“別說是手機號了,就連他的真名,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曉瑤心下亦覺悲涼,更為自己斷了戴佩妮複仇的唯一線索而感到內疚。
所以這些天,對於戴佩妮的話,曉瑤基本上是有求必應。
趕到教室的時候,已經人滿為患。曉瑤早就見怪不怪,跟著戴佩妮一同坐到前排,那是戴戴的仰慕者每次都自動自發留下的位置。
隻是這一次有些奇怪,因為曉瑤的身邊,居然還有一張空位。這樣絕佳的搶手座,沒理由空著。
曉瑤剛想問及緣由,就看見石磊徐徐走來坐下,位置不偏不倚,就是那空下的搶手座。
教室裏迎來一陣唏噓聲。
有對石磊的傾慕,有對曉瑤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