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8 往昔

  一個人的記憶有多長？ 如果能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深記，那她遺忘的時光又該如何挽回？ 再度踏進校園，曉瑤閉上眼輕輕笑。 耳邊歡聲笑語依舊，心底卻仍是空蕩蕩。 五年級了，聽其他同學說，自己是留級生。雖然莫名，她卻無可奈何。而這，從她在病床上醒來，潔白的病房中簇擁著滿臉淚痕的父母。她便知道，自己該是錯過了什麽。 然，想不起來。 仿佛所有都如最初，她認得周圍的一切；卻又仿佛一切都隻停留在最初，心中總有一個角落空蕩蕩的。但那裏原先存著什麽，她已無從知曉。 不過九歲的年紀，說曉瑤不害怕那是假的。無數次的夜晚，她從夢中驚醒。她抓著父母親的手幾乎瘋了般的問，曉瑤是不是忘了什麽，曉瑤究竟忘了什麽？ 每當這時，父親總是沉默，而母親隻是用手輕輕拍打她的背，流著淚，無聲安慰。 記憶如碎片，那遺失的幾塊，似乎是石沉大海，曉瑤找不回。 而她為什麽會住院，父母更是絕口不提。 漸漸地，曉瑤開始明白，那是關於她的夢魘。如果上蒼注定要她遺忘些什麽，她隻能認命。因為或許不知道，才是對她最好的結局。 她休學一年，隻為自己永遠也找不回的過去。 “啊！” 方在沉思，卻有人從背後撞到了她，然後剛領來的新書便散落一地，還來不及拾起，新的腳印就又覆上。 耳邊，嘲笑聲四起。 “我當撞到的是誰，原來是個留級生啊！” “哼，活該！誰讓她不長眼站在樓梯道口了？” “別理她了，聽說是因為腦子不好才留級一年，靠的太近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傳染。” …… 頭痛欲裂的感覺又漸漸襲來，那些嘲笑聲，藏在記憶深處，仿佛曾經便已經曆過上百遍。 驚慌失措，早已不夠用來形容曉瑤此刻的心情。她毫無章法的拾著地上書本，淚水就要溢出眼眶。 然而，一雙潔白修長的手，不顧人群阻擋，替她將書本一一拾起並小心翼翼拍打掉書上的印跡。 接過書本，曉瑤碰觸到他的手，像是被靜電一般，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竟要呼之欲出。心底某一處，亦似乎是在被什麽漸漸填滿。 曉瑤想，她遺失的記憶終於要尋回了。 那日人潮湧動，曉瑤並未看清他的臉，但少年餘暉下的身影清瘦挺拔，她記下了。他離開時落下的手鏈，她拾來了。 初戀，便該甜美。 隔天，曉瑤進了新的班級並且驚喜的發現自己的同桌竟是昨日的少年。即使那時並未看清其容貌，但他那天穿得外套曉瑤卻一直記得。 她喜滋滋的跑過去，舉起昨日她拾到的手鏈，笑問，“你還記得它嗎？” 男孩聞言微愣，盯著手鏈半響，終於大手一揮道：“你若喜歡，送你便罷。” 曉瑤聽後樂開了花。真命天子既給了定情信物，她便忠貞不渝隨他上同一個初中，進同一所高中。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男孩一句要出國留學，便讓她在C大苦苦等了四年。 葉玉，葉玉。 每每想他的時候，曉瑤就會輕輕念叨他的名，借手鏈折出的光想象他的模樣。 可這樣的相思，曉瑤從不覺得苦楚。 因為有時候，疼痛無關疾病。 即使他換了號碼從此消失在她的世界，但那是在她最最無助時伸出雙手，給予她陽光雨露的少年。 他手心穿來的溫度，就這樣溫暖了她大半個青春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