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一個活死人
一輛黑色的捷豹,緩緩停止在醫院大門口,進入白小詩的視線。
這輛車即便是化成灰,她也認識。這是歐陽盛的座駕。
車窗緩慢下降,露出坐在車子後排座上,屬於歐陽盛冷酷的側臉。
緊接著,黑色的捷豹後面,停止好幾輛黑色的邁巴赫,並從上面迅速下來數名,穿著黑色西裝革履的年輕保鏢。
「不……」白小詩痛苦的搖頭,腳步下意識的往後面退卻。然後轉身想從旁邊逃走。
可是那些保鏢,很快就把她給包圍了。
景浩然恭敬的為歐陽盛,將車門打開。歐陽盛從車上下來,全黑的西裝套裝,連同外面的風衣外套,都是黑色的。而他的臉色,跟他身上的衣服如出一轍,陰鬱黑暗。
高大的身軀,筆挺的背脊,一步一步向白小詩靠近,直到他的身體陰影,將她嬌小的身體籠罩。
白小詩驚恐萬分,在原地轉圈。她被保鏢團團圍住,沒有一處可以逃走的空間。
「不要把小帥帶走,求求你……」白小詩用哀求的目光,注視著如同午夜寒風一般,陰冷的歐陽盛,歇斯底里的請求道。
「把孩子帶走。」歐陽盛站在原地,高傲的聲音,帶著令人不可不絕的命令。
「帶走。」景浩然吩咐身邊的保鏢,從白小詩的手中,將白小帥搶抱過去。
「不行,求求你們,不要這樣,盛不要搶走小帥,只要小帥在我的身邊,我願意答應你任何事情,求你了。」白小詩一步一步後退,可不管她退往哪裡,圍繞著她的保鏢,都只會離她越來越近。最後,兩名保鏢抓住白小詩的手臂,再由一名保鏢輕而意舉的,從她的懷中抱走了白小帥。「你們放開他,放手……」
白小詩撕心裂肺的叫喊著,卻沒有一個人聽她的話,還眼睜睜的看著白小帥,被保鏢抱進了醫院。
「夜深了,你的身體不好,不宜呆在寒風之中。」歐陽盛走近白小詩的跟前,冷酷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只是他的言辭,卻明顯的表露著,他對於她的關心。「跟我回去。」
他伸出手去,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臂。正準備把她抱起來時,她卻用力的掙扎,甩開了他的手。
「歐陽盛!」她赤著腳,踏在地上,枯樹葉和泥土,早已弄髒了她白皙的腳。她絕望又冷酷的瞪著他,眼神之中充滿了無心的恨意,那種恨幾乎對他是恨入了骨髓。「你是非要把我們母子拆散,是嗎?」
「……」
白小詩對她的恨意,狠狠的戳著他的心窩。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讓她照顧白小帥,甚至連同歐陽樂,也留在她的身邊,可前提她並不是他們的母親,真相比現在眼前的事實,還要殘酷。
「就算……就算我有多恨你,你都不在乎是不是?」她的聲音聽起來特別苦澀,沙啞。淚水悄悄的布滿了她的臉頰,在胸前的裙子上,染濕一大片。「呵呵……」不知為何,她突然帶著諷刺一般,大笑了起來。
他不在乎!他壓根就不在乎!景浩然說過他有喜歡的女人。
男人的話都是甜言蜜語,不能相信任何一句。他只是在玩弄她,為了將這個遊戲升級,故意裝作對她有多麼的用情。
「跟我回去。」歐陽盛無視她的笑意,伸手想再一次抓住她的手。
「想要我跟你回去,是嗎?」她冷冷的,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縫隙中擠出來。「除非我死!」
她退出保鏢的包圍,陰冷的瞪著其中那名,還敢強行攔著她的保鏢。
「再敢攔著我,白小帥在東城公寓大門口的情景,就是接下來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她已經豁出去了,要麼她死在這裡,要麼她一定要離開歐陽盛。
她在威脅他!難道她不知道嗎?歐陽盛是不會受任何的威脅的。就算真的要威脅,那也只有他威脅對方的份。
那名保鏢驚恐的看了一眼歐陽盛,攔著白小詩身體的手,本能的收了回去。還後退給她讓道。
「你若現在離開,那麼你將一輩子,都無法再見到白小帥。」歐陽盛冷淡的聲音,清晰的迴響在白小詩的耳邊。她已麻木得無動於衷,連同自己向前行走的腳步,她自己都已再無法控制。「白小帥是你的兒子,那麼歐陽樂呢?他也是你的兒子,你一心在白小帥的身上,你可有考慮過歐陽樂的感受?」
聞言,白小詩的腳步,硬生生的停了下來,但僅僅只有一秒鐘而已。
她不是傻瓜,他連白小帥都不給她,又怎麼會讓她跟歐陽樂相處呢?
她望著遠方,目光沒有焦距,一步一步的向馬路中間走。
街道另一邊,射過一道醒目的汽車燈光,直逼白小詩的眼球。她站在原地,手本能的伸出去,擋著自己的視線。
迎面而來的汽車,沒有絲毫減速。漸漸的她把自己的手放下去,閉上雙眼,等待身體上傳來被碾壓的疼痛。
歐陽盛飛奔過去,在汽車撞上她的那一瞬間,強行把她摟入自己懷中。她被迫依偎在他的懷裡,眼睛在閉上之後,就再也沒有睜開過。
次日。
上午九點,白小帥依舊在昏睡之中,由幾名專業的醫生,將他護送進入歐陽家的私人飛機上。
溫茹晴拉著高燒之後,精神還不太好的歐陽樂,踏著飛機的甲板一起進入飛機。
飛機停止在醫院的樓頂,歐陽盛站在寬敞的樓頂陽台,目送兩個兒子,進入飛機的情景。他沒有像普通父親那般,面對兒子的離去,悲傷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的樣子看起來,一如既往的冷酷強硬,但又誰真正了解,此時此刻他內心是什麼感受呢?
白小詩早就醒來,可她並沒有去樓梯送行,她無法眼睜睜的,目送他們離開,而沒有任何作為。
飛機緩緩起飛,從樓頂的平台飛起來,不過飛機卻沒有立刻,駛離中心醫院的區域,而是在中心醫院之上,來回飛轉了幾圈。
這是歐陽盛刻意安排的,因為他知道白小詩,希望再多看一眼他們,即便看不到飛機裡面的情景。但只要知道他們,離自己不遠,就在那架飛機里,這樣就足夠了。
白小詩穿著病號服,站在病房的窗前,仰望著腦袋,聆聽著飛機螺旋槳的轟鳴,她忍不住將窗戶的玻璃打開,一仍飛機製造出來的狂風,刮在她的身上。
坐在飛機里的歐陽樂,與溫茹晴坐在一起,手一直被她緊緊的握在手心裡。他側著腦袋,低頭俯視某個病房窗戶口,呈現出的身影。
距離太遠,他們誰都看不到誰的面容,只能想像對方,此時的臉色。
「走吧。」溫茹晴命令機長。隨之,摟著歐陽樂的小肩膀,讓他緊緊的依偎在自己的懷中。
歐陽樂收回自己的視線,轉移到對面,躺在軟床上的白小帥,心中五味雜塵,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白小詩望著飛機離去,放在窗戶上的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最後連飛機的影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小帥是白小詩的命脈,如今牽扯著她命脈的人,已經離開了她。那麼在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令她動容的。
在歐陽盛還不知道,白小帥的存在是,她時時刻刻都提心弔膽著,歐陽盛會殘暴的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
如今白小帥走了,她的生活回不到六年前的正軌。也不可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平淡的繼續過日子。
當然,她也知道,歐陽盛是絕對不會輕意的放她走。
從六年前她接受做代孕媽媽時,她的命運,就註定被改寫了。
白小詩回到病床邊,掀開病床上的被子,仰躺回去,閉上雙眼,兩耳不聞窗外事,靜靜的做一個活死人。
一天,兩天,三天……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白小詩除了上廁所,一日三餐都在床上。不說話,不笑,也不哭。就像這個世界,是她不懂的世界,跟她沒有一丁點的關係。
六名心理醫生,一起在歐陽山莊會診白小詩目前的情況。當然,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批,替白小詩看病的心理醫生了。
卧室外面的中客廳里,歐陽盛站在落地窗戶前,背對著他們。等待著這一次的會診結果。
「白小姐的情況如何?」景浩然代替歐陽盛,詢問醫生們。
幾名醫生吱吱唔唔,誰也不敢妄加上前去報告。因為他們都知道,在他們之前,還有多名醫生,對白小詩的情況,做了相當的治療。但他們的會診結果,與他們這些人的都是一樣的。
最終,站在後面的幾名醫生,把站在前面的一位,推了出去。
「白小姐的情況……純粹是屬於心病,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白小姐自己也是一名心理醫生,而且她的醫術,也不比我們幾個人差。若她存心不願意,從自己的心魔中走出來,我……我們也是藥石無用啊。」
聞言,歐陽盛轉過身來,黑色的皮鞋,叩打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扣人心魂的聲音。
「心魔?那你倒是說說,我要如何幫她從心魔里走出來?」歐陽盛站在那名醫生的跟前,高大的身軀,帶著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壓迫得令人心跳都足以慢上好幾拍。
「這個……」醫生在景浩然那裡,得知了一些情況,但他們都知道,傳說中歐陽盛的脾氣,所以自然不敢直接提說出來。
在白小帥出車禍之後,媒體還有網民,將這則新聞,傳得沸沸揚揚。歐陽盛考慮到兩個孩子的心理,特意命景浩然舉行記者發布會,向全世界昭告,白小帥與歐陽樂都是他親生兒子的事實。至於,誰是兩個孩子的親生母親,他並沒有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