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阻止3
上官楚岫接過紙條,還沒等看仔細,就被孟嫿隱一把奪了過去。
他隻好趁著孟嫿隱看的功夫,湊近撇了一眼:“不像是盛元澈的筆跡,怕是有詐。”
孟嫿隱遲疑。
這筆跡雅致超脫,獨有一副閑雲野鶴的飄逸感,的確不像是盛元澈的手跡。
而且,盛元澈臨走前一再叮嚀她不可離開山穀,怕她不聽話,盛元澈肯定會封鎖消息的。
不過也不像是有詐。
畢竟知道她在這裏的人不多,都是盛元澈信得過的人,如果是盛淳安和莫雲沁的人想要詐她,大可不必這樣麻煩,她現在可是通緝犯,直接派人來抓她,不是更快。
見孟嫿隱一臉愁緒,上官楚岫把紙條又給奪了回來,然後撕了個粉碎。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說著,他若有所思的朝著不遠處的山峰上看了一眼,略略一眯眼睛,“本莊主還有事,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他大步走過孟嫿隱的身側,但是在走到喜娟身旁的時候,他不動聲色的放慢了一些腳步,壓低了聲音道:
“想報答本莊主的救命之恩,就替本莊主看好她,絕不能讓她離開山穀半步。”
“是。”
孟嫿隱盯著上官楚岫的背影,冷冷的抿了下嘴角。
這肯定是莫雲沁的主意!
深吸了一口氣,她用力一咬牙根,把手裏的短刀收進刀鞘的同時,大步朝著穀外走去。
喜娟連忙跟上她的腳步:“大人,二小姐這個時候突然要成親,到底是什麽打算?”
孟嫿隱眯了眯眼睛,冷嗤了一聲:
“她是怕盛淳安一旦見了閻王,她就做不成安王正妃了。”
茅屋裏。
丘無方正趴在窗台前的桌子上擺弄什麽,聽到門外突然傳來喜娟的喊聲,不耐煩的抬起頭來,望向窗外,沒好氣的一嗬聲:
“女人真是煩,嘰嘰喳喳,比林子裏的鳥都吵!”
與此同時,布滿荊棘的籬笆外,喜娟張開雙臂擋在孟嫿隱的跟前,義正言辭的說:
“奴婢攔著大人,並不僅僅是為了上官莊主的命令,也是為了大人的安全著想。”
孟嫿隱眼神淩厲:“你再不讓開,我對你不客氣了。”
喜娟用力一搖頭,更加堅定了:“奴婢知道大人惱火,氣在心頭,可大人這樣貿然出去,一旦被安王府和莫家的人抓到,大人性命堪憂啊。奴婢敢問大人,若是命沒了,大人如何給大小姐報仇,又如何給夫人報仇?”
“你懂什麽。”
“奴婢是不懂,二小姐跟安王成親就讓她成去,反正他們兩個人現在,成不成親有什麽區別呢?”
“區別大了。你不懂,你趕緊讓開。”
“那大人倒是告訴奴婢,奴婢到底哪裏說錯了,奴婢到底不懂在哪裏?”
喜娟急的差點就抱上孟嫿隱,把她拖回茅屋了。
看著她急到通紅的臉色,孟嫿隱也是又急又惱,沒好氣的一聲厲叱:
“虧得你跟了莫雲晚十多年,難道你不知道,莫家嫡女一旦成婚,便有資格從現任家主手中奪取莫家的掌管權嗎?”
喜娟一聽,當即便怔愣了在當下。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孟嫿隱,眼神裏,竟布滿了不解和驚恐。
“大人……你是如何得知的?大小姐絕不可能把這種密事告訴外人!”
孟嫿隱眸光微微一顫,被喜娟盯的不覺心尖一慌,趕緊看向別處,強作鎮定的說:
“又不是什麽不可告人之事,多調查調查也就知道了。”
喜娟抿了抿嘴角,也沒有再追問,而是認真的說:
“大人調查的沒錯,莫家的確有這樣的規矩,但前提是,莫家嫡女招的是贅婿,就像夫人那樣,當年夫人就是招贅了老爺進門,這才拿到莫家家主之權。二小姐跟安王是聯姻,這個規矩,便不適用了。”
孟嫿隱並不意外。
她知道,也知道莫家嫡女從不外嫁的規矩,怎麽到了父親哪裏就變了。
說是聖上賜婚,不得不從,可是以莫家的地位,若父親真說個不字,聖上也不會勉為其難,非要堅持賜婚。
那是因為,父親有私心。
娘親身子一直不太好,因為月子裏染了風寒,便落下了一個畏冷肺寒的病,治不了根,隻能將養著,而且一旦犯病,便是要臥床靜心修養,因此,父親就開始著手替娘親處理莫家的事物。
可即便父親入贅,可他畢竟還是外姓人,為了能順理成章,父親便隨了莫姓,這才坐穩了另一個家主之位。
所以,父親絕對不會輕易把家主之位交給莫雲沁。
但這並不代表莫雲沁做不到。
那副黑掉的心腸之歹毒,她又在娘親的身上見證了一次。
一個連自己的親姐姐,親身母親都敢殺的人,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到時候,莫雲沁以安王正妃,和莫家嫡女的身份,逼迫父親讓位,父親即便不同意,可他依然是一個贅婿,又拿什麽來跟“莫家嫡女”來爭呢?
所以,她是絕對不會讓莫雲沁的詭計得逞。
那麽,首先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拿到真正的鰨圖玉佩,揭穿莫雲沁的偽裝。
到時候,隻要莫雲沁的詭計敗露,她即便被抓住,綁上刑天門又如何?
反正有盛淳安和莫雲沁給她陪葬,她,不虧!
丘無方站在院子裏,看著兩個人的對峙,無奈的搖了搖頭:
“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聽著他的話,喜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緊盯著孟嫿隱,語氣一沉:
“留不住也得留,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好不容易逃出虎口的人,再回去送死。”
丘無方挑眉:“要不要找個繩子把她綁起來?宸王吩咐咱們看好她,她要是跑了,宸王肯定是要怪罪在咱們頭上的,到時候,咱們可沒好果子吃。”
他的話帶著幾分玩笑,緊盯著孟嫿隱的喜娟沒有應聲,而是鄭重其事的繼續對她的說:
“你別忘了,你的命是大小姐給的,沒給大小姐報完仇,你別想跑。”
喜娟認真的模樣,讓孟嫿隱不覺眼眶一熱。
她知道喜娟是故意這麽說,不想讓她冒險,然而,時間不等人,即使現在不走,天一黑,她也得走。
沉了沉心思,孟嫿隱立刻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看似沒好氣的重重嗬了口氣,冷冷的看了喜娟一眼,繼而轉身朝著籬笆走去。
一把推開擋路的丘無方,頭也不回的進了西邊的那間茅屋。
丘無方趔趄了兩步,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抓一個著力點,好讓自己不至於摔倒,沒成想竟一把抓在灌木刺上,疼得他一聲慘叫。
“我的手!這可是鬼斧神工的妙手,要是弄壞了,你肯定會後悔的!”
屋子裏,孟嫿隱隻是不以為然的嗤聲著,然後翻了個白眼。
看到床榻上還在昏迷之中的莫秋韻,她不覺腳下一頓。
連忙向後退了一步,可不等後腳跟落下,她又一次頓住了,眉心也隨之一緊,連同眸光,也這一瞬間變得幽怨和哀愁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咬緊了嘴角,最終還是走到了床沿邊,緩緩的蹲了下來。
“娘親。”她小聲輕輕一喚,小心翼翼的抓住了搭在床沿的那隻,微冷的手:
“晚兒今晚就得走了,必須得走。若是回不來了,您別生氣,原諒女兒不孝,等來生,晚兒還給您當女兒,那個時候,咱們就是普通人家的母女,母慈子孝,天倫之樂,晚兒必定好好學女紅,給您繡一朵最好看最好看的蘭花。”
孟嫿隱說到最後,聲音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本就細若遊絲的聲線,在這個時候,隻剩下氣音了。
門外,喜娟端著一碗素麵大步走了進來.
孟嫿隱聽到動靜,趕緊放開莫秋韻的手,飛快的一抹臉頰,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
喜娟把麵碗放在了不遠處的小桌上:“大人,您午飯都沒用,還是快去吃點東西吧,別餓壞了身子。”
孟嫿隱點了點頭,繼而站起身來:“幾時了?”
喜娟看了一眼門外:“瞧著,應該是酉時了。”
孟嫿隱不動聲色的挨著凳子坐下,低頭的同時,眼底立刻掠過一瞬淩厲的暗芒。
天,就快黑了。
此時,修緣道觀,練功閣。
修緣道長盤腿坐在蒲團上,胳膊上架著拂塵,雙手交疊於小腿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而在他身邊不遠的軟榻上,一個滿臉滄桑,臉頰上還橫著一條刀疤的布衣男人,正慵懶的斜靠在枕頭上。
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捏著瓜子,他嗑了有一會兒了,地上已經積攢了好多瓜子殼,有的甚至丟在了修緣道的蒲團旁邊,卻沒有對那打坐的道人有半點影響。
上官楚岫看了看天色:“這麽晚了,本莊主再不回去,怕是要出事。”
說著,他把手裏的盤子朝著桌上一放,坐了起來,但他嘴上雖然是這麽說的,但好像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盯著眼前鶴發童顏的老道長,上官楚岫不由得歎了口氣:
“除了下棋,你對凡事也不感興趣,即使你出手幫莫夫人療傷,也是因為多年前,你欠了莫夫人一個人情而已,可不是看在我亦或者盛元澈的麵子上。不過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也都習慣了,可是你今日居然一反常態,故意給孟嫿隱通風報信,你就不怕盛元澈知道是你慫恿了孟嫿隱,找你麻煩?”
修緣道長還是不言聲,充耳不聞,依然一動不動。
上官楚岫隻好說:“行,裝聾,讓我來瞧瞧你那些寶貝棋盤都放哪兒了,本莊主躺的渾身乏力,砸幾副活動活動筋骨。”
說完,他也不管修緣道長是個什麽反應,抬腳就往屋角的立櫃大步走了過去。
看似不為所動的修緣道長,卻因為身後的腳步聲愈發靠近櫃子,而不由得眉間微微一動。
上官楚岫故意使勁兒的拉扯了一下櫃門上的銅鎖,然後看向一旁靠牆的燭台,伸手拿了起來,一把拔掉燭蠟,吭哧吭哧的撬了起來。
倒不用真上手,敲響一點就行了。
修緣道長果然是忍不住了,突然騰一下站了起來,驀然一個轉身,衝著上官楚岫就是一聲怒喝:
“你敢!”
上官楚岫頭也不回的一個得逞的壞笑,不慌不忙的說:“道長是有修為的人,何必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不等他話音落下,修緣道長已經走到他的跟前,一把奪走燭台,心疼的看著櫃門,這才發現那把銅鎖壓根兒就沒有被損壞的痕跡,他被誆了。
無奈的重重嗬了口氣,修緣道長一邊把燭台放回原位,一邊問:“你看到紙條了?”
上官楚岫挑眉:“說吧老東西,你到底想幹嘛?”
修緣道長回頭之際,衝著他瞪了一下眼睛。
“貧道已經給你指了孟嫿隱藏身的地方,你休要得寸進尺。”
“少廢話。你明知孟嫿隱現在被通緝,不能輕易露麵,你還把莫雲沁要給盛淳安衝喜的事告訴她,以她的性格,她是絕對憋不住的。”
聽著他夾帶著憂心忡忡的語氣,修緣道長輕輕一笑:
“你對那丫頭倒是關心的很。”
上官楚岫略略頓了一下,緊跟著立刻把眉頭挑的更高了,不以為然的嗤笑道:
“那丫頭是屬狼的,多有趣。”
說著,他不著痕跡的嗬了一聲:
“少打岔,你到底在打算什麽?”
修緣道長不慌不忙的一甩手中拂塵:“貧道清楚,你與宸王都想保她安虞,然而,你們錯了,天命如此,人力不可違,否則必將天下大亂。所以,貧道不得不順應天意幫她一把。她,必須要去阻止莫雲沁和盛淳安成婚。”
上官楚岫被他這雲裏霧裏的話說懵了,直接罵了一聲:“狗屁的天命。”
修緣道長眯著眼睛,意味深長的笑道:“貧道自幼修道至今日,自然比你與宸王能多看到一些事,然而天機不可泄露,貧道不能告訴你是什麽,但貧道可以告訴你,等事成之後,你與宸王都會感激貧道今日的決定。”
上官楚岫冷笑:“故弄玄虛。”
修緣道長立刻將眼睛眯的更緊了:“老天的事,凡人又豈能理解,貧道也隻能窺見皮毛而已。怎麽,有沒有興趣股跟著貧道修道?”
上官楚岫直接一個白眼翻了過去:“老東西,你少打本莊主的主意,要修道,也是盛元澈那個怪木頭,他的氣質可比本莊主合適多了。”
修緣道長嘴角勾勒的笑容也更加包含深意了:
“貧道說過,你不適合這凡塵,不急不急,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不等他話音落下,上官楚岫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盯著他步步生風的背影,修緣道長緩緩低了低頭:“莊主慢走。”
重新恢複靜寂的練功房裏,修緣道長盤坐回蒲團之上,閉上雙目,一甩拂塵。
“天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