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羽衣燃血
牧子憂狐妖出身,嗅覺異常靈敏,空氣中未散的陰潮氣息刺痛嗅覺,讓人隱隱不快。
聽到牧連焯那一聲呼喚,牧子憂的視線這才從駱輕衣身上轉移開來,落在了父親那一邊。
然而還未等她說些什麼,一聲驚天怒嗥震起千重疊浪,黑色的浪潮波濤瘋狂的拍打在黑色的礁石上,即墨蛛陰破雷而出,一拳引動冥冥陰雷之勢,朝著陵天蘇的後背直直轟去。
即墨蘭澤面色大變:「小心!」
陵天蘇頭也未回,抬起手指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又是一雷落下,猶如一道筆直的參天雷柱迎頭轟下,正中即墨蛛陰。
「說好老老實實當我十年打手的,聽雨軒一戰之後,自己卻跑得沒影了,好歹也是陰界一代皇朝中的重要元老級別人物,出爾反爾也就罷了,如今反過來攻擊我又是個怎樣的道理?」
陵天蘇曬然一笑,眼中卻是醞釀起來一層雲雨殺機。
即墨蛛陰體內陰魔之氣黑濃至盛,即便是一指都天神雷也無法將他完全鎮壓。
修長的兩指併攏捏訣,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細長的光線,那光線漫射出絲絲金色的雷弧電光,手指如筆鋒,畫勢不消,被昊天心經異化過頭的混沌雷霜絲毫不弱於他新得的都天神雷。
一道道磅礴的天地氣息在他指尖勾勒間匯聚成嗡嗡雷音。
引劍,真武,盪魔,搖光,斬念。
手中無劍,雷霜化劍,眨眼之際,五道雷霆劍勢便已經在他手中凝結形成。
牧片風看著這樣的陵天蘇震撼且驚,再怎樣也萬萬想不到當年入北疆聯姻的孱弱南族少主,有朝一日竟然會強大到如此程度。
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陰剎人能夠橫渡海洋,那是他們的本族天賦,尚且還在情理之中。
何以陵天蘇還能攜領兩人,一同渡海?
他面色極其難看,目光落定在陵天蘇手中撐開的青傘上,傘面成落羽,猶如青鸞神鳥身上的羽毛編織而成的一把瑰麗羽傘。
他眼神陡然凌厲,左手施展出一道掌印,腳步踏出風火陣陣之音,一掌朝著那青傘轟殺而去。
勢必要毀了這把傘,讓這三人永無退路可言!
陵天蘇不急不緩,手腕輕動,露出傘面之下被掩的半張兩頰以及雙眸來。
眉間閃爍的不再是浩辰星砂,而是一點殷紅如血的硃砂。
宛若一點妖紅的鮮血點人眉心。
空中飄舞的青色亂羽似染血一般急速變得緋紅起來,陵天蘇將手中青傘高拋而起。
頃刻之間,妖氣肆虐,一股更為磅礴噬人的妖力自另一方凝聚而成。
牧片風心頭猛跳,餘光驚瞥之下,竟是看到空間一隅,有著另一個陵天蘇攜著一對血色雙翼殺來。
牧片風心頭先是不屑,如何看不出來這是陵天蘇的一道身外化身。
暗笑此子未免過於託大,僅憑一道虛幻的身外化身,又能有何威力。
掌力沒有半分收斂的意思,牧片風眼神陰狠,甚至元力愈發吞吐磅礴,掌印青光大起,
凝而不散,爆發出拳鋒虺虺的銳嘯之音。
驟然之間!
十分莫名的,他眼皮預警般的劇烈狂跳起來。
看到那道身外化身雙翼招展向前合攏疊加,竟是以那血紅雙翼迎上這一拳。
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一絲讓人心下難安的妖力。
妖力不強,即便是身為半妖的陵天蘇也不會流露出如此稀薄如煙的妖力來。
可是牧片風此刻一顆心就宛若被什麼厄難纏身的手掌握住一般,極度不安起來。
他張唇開聲,悶吼一聲,僅憑那一抹不安的感覺竟是瞬間毫不猶豫的展開妖化。
五尾如惡華般自牧片風身後展開,他左腿狠狠朝著大地一踏,拳勢釋放得過於猛烈,一時間難以收勢,雙腿深深凹陷至大地之中,向前拖出深深溝壑。
拳勢險險而收,牧片風看著那對血色雙翼,不敢硬抗,正欲橫移閃開,繞至背部交鋒,可那道身外化身合攏的雙翼嘩然展開,絲毫不給牧片風逃離的時間與機會。
兩翼朝著他的肩膀直削而來!
牧片風眼神冷厲,也不再一味逃避躲退,拳意一收再放,起始於法充沛霸道。
拳翼相接不過一瞬。
牧片風眼眸陡然明亮譏諷,眼前看似給人一種詭異危險的血翼竟是如此不堪一擊,在他一拳之下土崩瓦解。
他哈笑一聲:「故弄玄……」
最後一字尚未落定,崩散的漫天血羽卻是早已從四面八方將他包圍死死,每一根血羽燃燒出鮮血一般的顏色。
陵天蘇手中繪畫的雷劍符一刻也未停,眉心的殷紅色澤也愈發鮮艷明亮。
被重重血羽烈焰包裹著的牧片風忽然發覺自己再也難進一步,他站在鮮紅血羽的火海之中,面色駭然至極:「這是什麼?!」
寒冷的風雪依然寒冷,漆暗的長海無波無瀾。
而牧片風身處的這片世界里,卻是如墜妖火國度。
啪的一聲輕響,牧片風慘叫一聲,面上鼓起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泡,然後瞬間裂開。
灼烈的高溫,可怕的羽衣妖火不斷拍打著他的身體,水火皆是無形之物,火無形無重,這一刻輕柔得彷彿連勢都已經無了。
雖是拍打,那一根根燃燒著鮮血的火羽卻是極其輕柔的滲入他的身體之中消失不見。
而牧片風臉上手上身上的血泡也越來越多,就像是被高溫烈火灼烤一般。
一顆皆一顆的爆破出血漿。
血漿之中噴薄出大量的妖火與妖力,牧片風的身體開始飛速乾癟失水,先是枯黃,再是焦黑。
臨死之際,他幾乎快要凸出眼眶的眼睛珠子滿是怨毒地死死盯著陵天蘇的那道身外化身,呃呃沙啞說道:「羽衣……血。」
羽以血,神皇妖脈。
萬羽可焚山河,伏仙魔!鎮天地!
雖說此刻陵天蘇以身外化身所凝結出來的血羽不過百羽,但殺死他卻是綽綽有餘了。
咔嚓。
牧片風化成滿地焦炭,虎口出的黑書印記漂浮而起,宛若是一個有主意識般飛速掠至一旁早已被佔據所驚呆的牧連焯體內。
牧子憂眼眸驟然凌厲起來。
駱輕衣不知何時蹲下身子,手掌貼在漆黑的海面之上,面色亦是十分難看。
而陵天蘇手中的雷劍符已經完成最後一筆,天空巍峨,十輪雷符大陣一層疊一層,九柄幽藍大劍懸自各方。
隨著一柄大劍落下,十輪雷符大陣如天傾星辰隕落,齊齊俱往即墨蛛陰轟砸而去。
即墨蘭澤雙眸赤紅,撲上去急急去扯陵天蘇的手臂:「莫要傷我小皇叔,他只是被陰魔侵佔了身軀!並非有意與你為敵!」
陵天蘇罔若未聞,目光冷酷,手臂揚起,天空之上最後一輪並未墜斬而下的幽藍光劍嗖然落至他的掌中。
他舉劍劈下,自即墨蛛陰身後的那片黑色死海被劍氣一分為二,駱輕衣停止觀察,偏身撈起子憂避至一旁。
劍芒轟然落下。
浩瀚雷光之中,那隻包裹著即墨蛛陰的巨大黑影被一分為二,發出慘烈的嘶吼聲。
黑影如大霧,縈散在雷火劍風的餘燼之中。
即墨蘭澤看到眼前這一幕,只覺得天旋地轉,站都站不穩了,她拉著陵天蘇的手指幾乎快要嵌入他的皮肉中去,淚水在眼眶中橫流泛濫,愣是將雙容公子那一身玉容神姿的清貴氣質破壞得乾乾淨淨。
她像是一個發瘋的母豹子,撲上去掛在陵天蘇的身上就是一頓撕咬:「你殺了小皇叔叔,我咬死你!」
陵天蘇倒是想一掌斃了這個蠢女人,只是雙容公子這具身子是月兒心中的白月光,怎麼說也不能由他來破壞。
打是打不得,罵的話,這皇女的智商也未必能夠聽懂,陵天蘇無奈只好仍由這傢伙掛在他的身上,走至雷火餘燼那方,漫聲道:「喂,沒死的話就出個聲,讓這禍害消停一下。」
即墨蘭澤分明已經渾身是傷,鮮血滴答,還活力十足地像一個八爪章魚似地死纏在陵天蘇身上,抱著他的肩膀又啃又咬又哭又鬧。
以如今陵天蘇的肉體強悍程度,又豈會被她這撕咬所傷。
「咳咳……」煙塵迷霧之中,傳來沙啞的咳嗽聲。
即墨蘭澤身體僵住。
煙霧散去,即墨蛛陰渾身繚繞著未散的黑氣,一襲黑袍早已在方才的雷劈劍風之下被轟得片縷不存,蒼白如死人的肌膚布滿了縫合的痕迹,他的一條腿兩條胳膊都碎成了屍塊落在碎石之中。
他氣息萎靡,好似靈體隨時都有可能散去,神色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漠,看到自家侄女兒掛在陵天蘇的身上亂抓亂啃,好幾次都將他身上的白衣輕袍扯開,裸露出肩膀與半邊胸膛。
陵天蘇無奈的揪起衣衫重新掩好,換來的卻是七皇女執著瘋狂的再一次撕扯,啃不下來他的血肉,好像恨不得將他衣服扒下來撕碎也能一解心頭之恨一般。
這模樣,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悲恨之下,為叔報仇。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深宮內院里空寂已久的怨婦女色魔,狀若饑渴的模樣,恨不得將那俊美少年就地解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