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人間有河,河裡藏星
岐山君氣得渾身發抖,她終於恥辱地低下了頭:「你將我手解開。」
陵天蘇自然不會解,他知曉,岐山君一生之中,最喜征服,最厭被征服。
今日,他很疼,也很生氣,不介意有失君子一回。
反正,他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正人君子。
寒風撩過她額前的秀髮,髮絲間隱隱約約透出來的冰冷目光含著難以磨滅的憤怒。
整個人像是一隻難以馴服的孤狼,死死咬牙道:「齊煜,你果然是我這一生最該恨,也最該殺的人!今日屈辱,我來日自當百倍奉還!」
陵天蘇皺眉懶得聽她廢話:「哦。」
岐山君氣得胸膛起伏,覺得沒有哪一個瞬間想現在這般恥辱,她最終閉上眼眸。
一顆流星。
兩顆流星。
三顆流星。
好多顆流星。
心滿意足的陵天蘇終於解開她身上的封印。
岐山君手臂一震,直接將捆在雙腕上的腰帶震得粉碎,目光冷極煞極。
陵天蘇笑著擦拭了一下她的嘴唇,懶散的目光還有一絲溫柔:「行了,扯平了,我不生你氣了。」
饒是煞氣附魂的岐山君也不由為這眼神陷入瞬間的恍惚,她紫瞳微微一動,半撐起身子。
目光恢復了淡然,卻依舊有些迷離,她想放肆一回:「齊煜君,你暫時先不要回答我的問題。」
陵天蘇笑了笑,道:「好,你想讓我做什麼?」
「……吻我一下。」她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陵天蘇雙眸一眯,卻沒拒絕。
岐山君被吻得呼吸急促,不由自主的捏緊衣衫,片刻后才將他推開,喘息道:「好……好了,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陵天蘇嗯了一身,起身將衣物穿好,端得是一副正人君子衣冠禽獸的好少年模樣。
夜風吹氣他銀色的長發,他立於玉車邊緣,俯瞰著這片九州大地,此刻他腳下這一片山河不再南池小鎮,而是一座古老的無名山脈之中。
山脈叢林疊嶂里,有著一條小小川流不息的河道。
「方才孟浪了,抱歉。」穿上衣服,又是一個郎朗清骨好少年。
但一本正經的道歉只會讓人覺得更加可惡惱人。
岐山君面無表情地攏起衣衫,目光冷冷微嘲地看著他。
陵天蘇目光放得極為悠遠,彷彿整個人間山河都擋不住他的視線,他一隻都是當年那個喜歡遙望遠方的少年。
「岐山君終究還是岐山君,雖然狀似荒唐胡鬧,可你今日真正的目的,亦或者說想告訴我的事情,恐怕不僅僅只是為了這場荒唐之事吧?」
岐山君先是一怔,隨即揉了揉額角,疲倦地半倚在龍椅上。
不愛穿褲子的女帝陛下那雙修長的玉腿自叉開的龍袍慵懶交疊,迷人且勾魂,可她眼神威嚴漠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陵天蘇嘆了一口氣,轉眸看向她,道:「當年,我不愛多問,你便將心事憋在心中,從來也不同我多說,如今時過境遷,你我都是經歷過死亡的人,你依然是老樣子,那隻好由我來坦誠一點了。」
他抬起手臂,指向車外世界大地,道:「你特意招來靈界古山之中的護山仙獸,載我同游,分明是想邀我遨遊九天,觀九州大勢,你自輪迴中蘇醒,以你的天賦,在這三日內不僅僅可以平復動蕩的永安京都,還足以讓你觀遍天下山河之勢。
雖說歷經幾千年之久,可你對當年滅國一事始終耿耿於懷,放不下心中執念,千年足以磨滅歷史的痕迹,但山河歸山河,塵土歸塵土,在這個世界上,即便是神靈也無法完全徹底抹滅掉蒼生之中的塵微痕迹。
因為人間天下有秩序,有自己的運行軌跡,在這三日中,你看到了很多人們不曾看到的東西,曾經被人有意遮掩欺瞞的真相,在你這個巨大隱患威脅死亡后,便不必那麼在意的去繼續刻意隱瞞。
山河之中,有著過往的痕迹,正如此刻,在這馬車之中,能夠看到外界無法看到的許多景物,我竟是不知,原來在這九州之上呈現的竟然是一種斷脈之勢。
而九千年之前,本應該被黃沙滄田掩埋的乾河,竟然依然流存到的當世,整個九州看似河海百川,但世人不知卻是由那一條乾河貫穿整個人間,支起萬域河流。」
岐山君目光冥晦,沒有打斷他的思路。
陵天蘇繼續道:「但是此刻,即便身處於這片馬車之中,我依然看不到那河匯入到了哪裡,源頭不知何處起,盡頭不知歸往哪一方。
源源不斷的河流卻不知為何源源不斷,如今唯一能夠看到的是。
那條河是一張圖,河圖之中呈現出了水底的砂礫,較為顯眼的砂礫會折射出星辰的光輝。」
陵天蘇收回手臂,看向岐山君,認真說道:「岐山君,你應該在九千年前便發現了這河的存在,而你,也在水中找到了自己的星辰,人間修行者的星辰,看似在天上,實則卻是在河底。」
雖然心中早已有了這般類似的猜測,可是這個猜測念頭實在是過於瘋狂了些,簡直顛覆違背了世界的常理。
天上星辰沉於人間沙河。
雖然只是屬於人間萬千修行者那一部分的星辰。
可是星辰自古便誕生於浩瀚無垠的宇宙界域之中,縱然是神靈也僅僅只能夠動用召喚屬於自己星域之中的那顆本命星辰。
即便是主宰萬物的神界君尊,也無法做到這一步。
那片河流,不是奇迹,而是神機。
而且絕非自然力量的神跡。
九千年前,她在河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顆星辰本源,明烈如東方朝陽,有紫色騰龍之氣象。
那時她便知曉,自己將來一定為成為一代盛世之君。
最後,她如願以償的成為了統一九州的偉大君王,成為了人人稱羨的神征之召。
可是她那時不知,原來能夠看到河底屬於她那顆星辰的人,不止她一人。
還有將那星辰一顆顆裝入河底的神秘存在。
如今,只要一想到那個神秘存在很有可能是凌駕於神明之上的事物,再挑挑揀揀地看著河中星砂晨宇,看到星光渺茫的便從那神秘存在的指間流逝而去,混入塵土之中掩埋輝光。
直至,那個人挑揀了不知多少歲月,看到了那顆帝王星辰。
然後,她渡劫飛升之日,兵敗如山倒,子民化作白骨屍山,從輝煌墮落到塵埃里,那顆盛烈如驕陽的星辰,就此消失……
岐山君抬起眼帘,聽他言語間,眸中是升起兩道火光刺破寒夜,冷冷的眼角餘光里倒映出山河歲月的一角。
她換了一個姿勢而卧,纖長修細的手支在臉頰邊上,分明是一個慵懶又漫不經心的姿態,嬌艷美麗之餘又給人一種無上冷漠的感覺。
「你倒是不蠢,在方才那樣的情況下,你竟然還餘外的心思與觀測天下山河勢,這與當年那個閑雲野鶴的齊煜君可真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啊。」清冷高貴的神態暗藏淡淡譏諷。
陵天蘇懸坐在馬車護欄上,兩條長腿晃在車外頭,狂風掀卷著他黑色微微濕潮的衣擺,他已經冷笑反擊道:「若非你一上來便對我動手動腳,我又何止只會發現這些?」
目光轉望了一下白玉馬車的結構,看著內壁的複雜浮雕與紊亂,似是靈界古山之上特有的流雲明視。
靈界古山未達神界,自生為一座古老的方外仙山,山中浮雲經年不散,雲中有著縹緲虛無的真實視野,也觀人間不可見之事物。
當年岐山君收復山河,成為第一名可自由穿越界域的人間修行者。
她得靈界古山認主,山中仙獸成為她座下護國仙獸,山中視野流雲也可為她所用。
她將山中流雲鍛為特殊仙器,也就是這輛白玉馬車,在加持了防禦以及遮掩氣機等功能以外。
最為重要的是,馬車之中藏有了流雲視野,以銘符的方式以筆鋒勾勒至筆畫之中。
而坐於馬車之中的人,若是得這輛白玉車的認靈,自可同其主,觀測人間不可視的風景。
這是岐山君與齊煜之間為數不多的小秘密之一。
當年,舉國天下只知,九匹神駿仙獸拉車,是為岐山君尊貴御座,無人敢侵。
只因這輛白玉仙車為岐山君親手鍛造而成的不凡仙器,其防禦力與遁速,非尋常修行者能及。
可旁人絕不知,此車真正珍貴之處在於,白玉內壁之上,那些雲紋迴路。
更不知,早在九千年,這輛白玉仙車看似不容他人沾染立足一步。
實則,齊煜早已是此境的入幕之賓,常出常入,與她一同探討煉器知識,已經精深優化這些雲紋迴路。
這個秘密,即便是大諭帝國的青城祭酒,也不曾知曉。
對於陵天蘇的嘲弄之言,岐山君眯了眯鋒利如刀的眼眸,冷哼一聲后,下意識地撫了撫微疼的唇角,蹙起眉頭:
「若非我當年少不更事,將此境秘密愚蠢的告知與你,今日又怎會被你反將一軍,破去陣圖,任你這般欺辱,若有機會,我自當抽去你一身鮮血,塗祭雲浮,收了你入車的權柄。」
唇上刺痛讓岐山君莫名煩躁的收回手指,看向身前一側的馬車玉壁,眼神惘然失神了一瞬。
抬起之間細細撫過車壁上的精美雲紋,分明說著冰冷無情的話語,可是唇角去勾起了一抹彷彿念起往事回憶的笑容。
陵天蘇看著那些雲紋一臉思索,露出了惆悵之色。
岐山君看了他一眼,嘴角笑意未散:「怎麼,也就這點本事了?你還看出了什麼門道了。」
陵天蘇一臉憂鬱,晃了晃修長的雙腿,道:「在這輛玉車中對岐山陛下這般那般的確很爽快,你要收了我入車的權柄,著實讓人有些難過,岐山君可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在你抽干我鮮血塗滿雲符之前,我是不是該趁著還可以的時候,再欺負你一下?」
岐山君嘴角的笑意頓時一僵,柳眉倒豎:「你給我滾!」
「好。」陵天蘇爽快的召出一對火翼,飛出馬車之外,雙翼招展,立於一匹仙獸背上,遙遙直視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我現在就滾。」
見他作勢當真要走,搭在額間的手指微微一僵,微不可查的輕蜷了一下,但很快恢復自然。
她冷著一張君儀四方的俏臉,目光自他身上漠然一收:「滾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片,此刻握在手裡頭,卻是有些莫名的燙手灼人。
陵天蘇打了一個噴嚏,薄薄的嘴唇凍得有些發青,眉宇間也多了幾分懨懨的味道。
「雖說九千年曆經了多個甲子歲月,即便是修行者也無法活過如此亘遠的歲月,可是我仍舊懷疑青城祭酒還活著。
你的陵墓我自會想一闖,即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這個人的蹤跡來,九千年前我便看不透此人,我並不認為他是一個會被歷史塵埃所掩埋的人,九州各國王朝宗卷卻皆無此人一鱗半爪的記載信息。」
陵天蘇吸了一口氣,沒有注意到岐山君複雜的神思,低咳一聲,繼續說道:
「而他成為青城祭酒,多半目標是為了你而來,如今你覺醒於世,我想,他極有可能會再度悄然接近,你自己須得多加註意。
還有,神征失敗者,星辰隕,天罪罰,即會為天道抹去存在。你將此石貼身配好,只要紫薇星一息尚存,就不算違背神征之召的法則,縱然是荒帝親臨,也拿你沒有辦法的。」
「咳咳……」空氣中飄來淡淡的清藥味道,那是葯星宮開啟的體現,他又咳嗽了兩聲,凍得蒼白的面容浮現出淡淡的紅暈,話語也不由為之一頓。
他又從懷裡摸出一顆青棗,咬了一口,以青澀的甜壓下了口中的腥,繼續說道:「紫薇星為上古帝星,當年毀遺在你的手中,荒帝自然憤怒,日後你自己還是得想辦法慢慢補全星辰才是。」
岐山君沉默了片刻,幽幽道:「我復甦的目的,不是為了修復紫薇帝星,一個亡國的君王,斷送萬千黎明百姓的君王,如河流逝,往而不返。人命亦如是,逝者不還,縱然是紫薇帝星重聚,我也無資格繼承了。」
「你這是在跟我自怨自艾?」陵天蘇嗤笑一聲,眼神嘲諷至極:「原來你是這種貨色嗎?」
岐山君難得地沉默了下來。
陵天蘇一隻手臂抱著冰冷的身子,一隻手臂還不忘兜著一堆青棗,蹲坐在馬車上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
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鋒利,面對美人含怨哀愁,他不見半分憐惜疼愛,言語只是愈發冷漠:
「我以為,堂堂岐山君於歷代君王有何不同,原來也不過如此,端著那一身廉價的君王傲性,在這說著什麼並無資格。
你曾對我說過,你是岐山君,無人能夠替你決定你的生死,即便是刀劍相向,利刃插進你胸口裡,使你面臨絕境的敵人也不能。」
「如今這麼傷春悲秋的模樣又是做給誰看。」
他冷笑一聲,抬手間動作卻是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情之意,以指腹拭去她唇角裂開滲出的鮮血,
「還是說方才欺負你欺負得太狠,陛下的傲骨於稜角方才都一同被迫咽入了腹中,自嘗苦果?」
岐山君利落的甩開腦袋,冷冷道:「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育我。」
陵天蘇揚起眉角,笑了:「的確,方才教育就已經足夠了。」
岐山君捏緊了手中的碎片,惱怒地瞪了他一眼,眼暈卻是無故多了幾分潺潺媚意。
她輕攏凌舞的髮絲,孱弱纖細的手腕透著色澤淡薄的青筋,她抿唇道:
「我並非毫無考量,至少,這副身子是那個廢物的,雖說她為我的轉世,但我並不認為我與她是同一個人,她並未擁有岐山君的記憶,是單獨的人格。
四日前她喚醒了我,我的記憶,經歷,死亡,絕望,都像是強行塞給她的,承載著這些極為辛苦,這是我欠她的。」
她緩緩抬起眼眸,紫瞳幽然如電:「如今,怎麼說,也該幫她將身邊的隱患給除掉才是,畢竟,她這麼一個廢物,又能成什麼大事。」
陵天蘇道:「她比你會動啊。」
「你想死是不是!」
「好了,你別打岔,問你正事,你留下那秦浩不殺,是有何打算?」
「究竟是誰在打岔?混賬東西!」岐山君很是生氣,她胸膛起伏難定,平復了片刻,忽然嗅到空氣中的葯香氣息又濃了幾分。
她微微蹙眉,再次伸出手掌,覆在陵天蘇冰冷的臉頰上。
這一次陵天蘇沒有避開,任由她那隻溫熱的手掌撫摸自己的臉頰,聽她繼續用那冰冷的音色說道:「我為何留下秦浩,你難道還猜不出來嗎?」
「你也覺得秦浩體內的那道神征之召是假的?」陵天蘇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岐山君的掌心溫度有些暖人,他下意識地蹭了蹭,並未發現自己此刻的舉止行為有些像凍僵地幼獸在掌心磨蹭取暖。
岐山君眼眸柔軟了一瞬,聲音平靜道:「那是魔跡之召。」
在萬年以內,出現兩名神征之召,這本就是一件極低概念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出現在岐山軍翼後代之中。
這本身就是十分詭異得過於巧合了些。
而陵天蘇方才也說了,青城祭酒的目標是她,而青城祭酒很有可能沒有死。
亦或者說,縱然岐山君已經死亡,可是那位祭酒大人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帝薇星。
於是極有耐心地將一場精妙的棋局布在了一個渺茫並不可能出現的殘魂之上。
他似乎篤定岐山君會怨念纏身,不得瞑目。
他似乎篤定岐山君能夠抗下天逆的懲罰,輪迴沉睡,等待復甦。
而那一枚神征之召的印記,或許不僅僅只安排在了秦浩一人身上。
甚至極有可能,在當年岐山君隕落歸湮后,他將神征之召的印記打入在了十大軍翼的每一名將軍身上,世代傳襲。
很巧妙的是,十大軍翼之一的白翼後人,嫁進了皇宮,誕下了秦浩。
於是,神征之召,名動天下。
可憐身為棋中人的秦浩,還沾沾自喜,自命為天道傳承之人。
可是,他卻沒有注意到,神征者,為神尊召喚徵召,而他卻不知,究竟是哪一位神尊召喚,召印卻自然顯出。
就連為他引路的神靈,也不過是天上人以看不見的靈線所操控的木偶罷了。
早已察覺出來的陵天蘇露出一個微笑:「這還真是可憐吶?」
「你這是在可憐你的敵人?」
「難道你沒發現我此刻笑得很開心?」
「……」
陵天蘇面上笑容收斂,眼神露出一抹陰鬱之色:「若真只是魔跡之召,倒也罷了,但很顯然,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岐山君先是迷惑,但並未詢問,而是蹙眉微微思索,很快眉頭展開,肯定說道:「神界尊者,有叛逆。」
若僅僅只是魔跡之召,他不可能會受到神跡庇佑,更不可能請下天上神民,雖然那位神民乃是傀儡之身,但傀儡下的靈魂並非魔靈,而是真正的神族。
這也就意味著,這場神征之召,確實由神尊親賜。
一股遮天般的陰謀烏雲籠罩上了心頭。
神尊之中,出現叛逆,而且這個叛逆早在萬年前便開始布局,陵天蘇心中一直所在意的青城祭酒,極有可能便是此人。
如此一想,當真是頭皮發麻。
第一世輪迴,身邊便潛藏了如此可怕的敵人。
更讓人心情沉重的是,這個敵人還不知藏在何方。
岐山君正是清楚這一點,這才心照不宣的留下了秦浩一命。
她雖是凡人出生,卻心比天高,在知曉了自己被人暗算,即便知曉暗算自己的這個人是神界星域主宰人物,眾生敬仰虔誠信服的偉大神靈之一。
她卻敢以凡人之軀,一縷不散的殘魂,反去推演算計,甚至是膽大包天想常人不敢想,試圖根據魚餌,將坐於九天之上的那尊大神順著魚線扯下來。
陵天蘇知曉她的脾性,也未阻止,偏開她的手掌,道:「秦浩可留,但他是一把雙刃劍,此人有野心,不甘屈居於凡間,是一條會咬人的狗,你自己小心一點就是。」
陵天蘇打了一個哈欠,看著天際的破暗曉光:「天快亮了,一晚上沒睡,我困了,要回家抱媳婦困一覺,這青棗摘多了,吃不下,噥,都給你好了。」
陵天蘇一副沒有注意到岐山君逐漸生冷的臉色,很沒有眼力見的將兜在手臂里的一堆青棗抖在了岐山君的懷中。
岐山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懷中捧著一堆青棗。
陵天蘇也看著他,然後變戲法似地抖出一條質地柔軟的長褲,道:「不愛穿褲子的女帝陛下,涼了一路的屁屁不覺得難受嗎?乖乖把褲子穿好再回去。」
岐山君生硬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翹了翹,低頭睨著蹲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冰冷道:「齊煜君不是以心胸豁達著稱的嗎?怎麼,還怕我被人佔了便宜去?」
心事被戳穿的陵天蘇惱羞成怒,狐狸耳朵都憤惱地跑了出來,生氣地動著:「你到底穿是不穿。」
岐山君面容間依舊沒有多大的神情變化,但終歸還是抬起了玉足。
陵天蘇不再言語,替她套上衣物。
岐山君十分配合,穿好一條腿后,又乖乖抬起另一條腿。
穿好長褲,陵天蘇上下打量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從身後摸出一雙靴襪。
岐山君立刻蹙起了眉頭:「我討厭穿靴子。」
陵天蘇眼睛珠子一瞪:「給我穿著!」
岐山君頓時老實閉嘴,神情悶悶陰鬱。
很快,冰冷的足下是柔軟的羅襪與軟靴,很暖和。
她低頭看著為自己穿衣著靴的少年,紫色的眼瞳浮出幾許水色:「齊……」
尚未等她念出他的名字,陵天蘇抱胸蹲在那裡身子一歪,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從車頂上滑落了出去,一路下墜。
身後火翼輕輕招展,走得是一聲招呼也不打,好像提前預知到了什麼。
岐山君心頭掠起的一絲絲感動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氣得朝他扔出一顆青棗,怒火中燒:「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我你背叛我的真正原因是嗎?」
陵天蘇哈哈一笑,抓住那顆青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互相騙騙,不吃虧。」
雙翼招展,飛速消失在了天下群山之中,一抹氣息都難以捕捉到。
這一次,是真的穿上褲子走狐狸了。
(ps:最近這兩天都是四章整合成一章了,字數跟四章字數是一樣的,這幾天天天爆肝寫真的好疲倦,懶得分章節了。然後感謝小可愛「洛楚楚」的巨巨巨額捧場,太感動了。最後給大家推薦一本書《星空道隕》也是縱橫的,是本不錯的糧草,群里有人掃書了,評價都很不錯,字數也肥了,適合書荒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