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給李大力接風
一直以來，李大力都對自己到底是如何逃出那座小島感到十分莫名。
他和程煜商量了一套說辭，他非常明白面對警方，或者其他方面的調查人員，都必須這麼說。
否則，就會給程煜帶來非常大的麻煩。
而程煜豁出命把他從勞倫斯手中救出來，李大力是銘感深恩的，就憑這一點，他就不可能因為自己而給程煜帶來任何的麻煩。
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先對他進行了一輪問詢，他按照商量好的說辭應付過去。
回國的路上，經辦人員也對他進行了一次問詢，得到的答案當然如出一轍。
回國之後，更是警方、政府、軍方都派出了不同的調查人員，他們得到的答案依舊不會有任何變化。
而針對此事的境外調查，開展的也非常不順利。
首先，勞倫斯以及那些雇傭兵受雇的雇傭方，也就是小島上進行的實驗，其幕後主使根本毫無明確的指向性證據。只有島上查到的一些資料和線索，指向美國的一些富豪。
可是，這些是不能作為直接證據的，美國警方對此格外的慎重，畢竟這些富豪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
從美國方面得不到太多有價值的信息，而從馬島政府方面，就更加難以得到有價值的線索。
畢竟，能讓這樣的一個境外武裝，盤踞他們國境內的一個小島長達數年之久，而馬島政府和軍方，竟然對此束手無措，這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更何況，勞倫斯顯然是跟馬島軍方以及政府的人有檯面之下的交易的，否則也不可能進行的如此順利。
至於智利方面，他們也在大喊捉賊，畢竟勞倫斯和辛迪，也是聖地亞哥警方的通緝對象。
所以，在境外方面，調查李大力的調查組，能夠得到的信息著實有限，基本上都是一些官方經過嚴密設計過後的解答。
唯獨通過中國駐馬島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從內部得到的一些消息，顯示雖然島上情況慘烈，看上去的確和李大力所說的勞倫斯與雇傭兵方面展開了火併，但由於雙方的實力其實相當懸殊，按說很難達到現在這種兩敗俱傷並且都是全軍覆沒的結果。
是以，馬島負責此案的調查組裡，其實是有人提出懷疑，他們覺得還有第三方勢力登陸了小島，趁著雙方火併的時候，突施襲擊，又或者乾脆就是等到雙方火併接近尾聲，第三方勢力粉墨登場最終將雙方全殲。
可這種論調沒有得到太多的支持，畢竟打掃了戰場之後，馬島方面沒能發現島上有什麼資料和人員的明顯缺失。
那麼，第三方勢力難道就僅僅只是為了殺人而來的么？
即便勞倫斯和辛迪成了智利方面的通緝犯，殺人滅口這件事其實也很難解釋的通，畢竟，智利雖然是南美最強大的國家之一，也不敢輕易對英國人控制下的馬島動手。
更何況，智利方面甚至從頭到尾都還沒來得及跟馬島方面進行接洽，既沒有提出譴責，也沒有要求馬島交出勞倫斯。
說句難聽的，智利方面大概率根本就不知道勞倫斯和辛迪的去向。
在這樣的前提下，殺人滅口就成為了根本無法解釋的設想。
更何況，除非美國那幫金主早就想好了要毀滅這座小島上的所有人，包括他們正在研發的項目，才提前派出了第三方勢力隨時準備登島，恰好遇到雙方火併而非常省力的達成目的。
否則，這第三方勢力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能趕到那座小島的位置。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大力的口供又是如同背書一般，甚至每一遍連用詞用字都沒有任何變化。加上他本人的確沒有太多值得懷疑之處，是以多方協商之後，決定暫時放下這件事。
當然，由於李大力曾經是軍人的身份，他被徹底限制出境。
以後，李大力想要出境，需要的不僅僅是護照和簽證，而是需要國內數個有關部門的審查和批准。
這些李大力根本不在乎，他所在乎的，僅僅是時隔四年多，終於可以呼吸到真正自由的空氣。
程煜在李大力回國之後，用他的身份信息辦理了一張銀行卡，在裡邊存進去了他跟李大力商量好第一年的年薪。
這張卡，被他交給了老卞。
當幾個部門終於決定把自由交還給李大力之後，老卞去了一趟李大力被隔離審查的酒店，親自為他辦理了全部手續，把他給接了出來。
「李工，這是程少讓我交給你的銀行卡。他說你出國的時候應該是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家人，是以他給你預支了之前跟你談妥的一年年薪。這筆錢你先添置一些必要的東西，然後他說你儘快聯繫他，他會為你安排住處，也希望你能儘快的恢復工作。」
李大力感恩戴德，緊緊握住老卞的手，他知道，除了程煜把他救回來是冒著生命危險之外，回國之後，眼前這位其實也出了不少力。
如果不是他幫忙奔走，協調，可能李大力就得在酒店裡過年了。
「多謝了。我這就去買個手機，然後聯繫程少。」
兩個男人，重重的握了握手，老卞把他送到一間銀行門口，看著他取到了現金，這才告辭而去。
看著車水馬龍，和四年前變化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吳東街道，李大力恍然有種隔世為人的感覺。
終於又回來了。
李大力重重的跺了跺腳，腳下的大地顯得堅實無比，這給予他一種踏實的感覺。
這就是祖國的土地。
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李大力告訴司機要去丹鳳街通訊市場，他首先需要購買一支手機。
買好了手機之後，李大力有些笨拙的開機，隨後到隔壁的營業廳辦理了一張電話卡。
當營業員跟他解釋這張電話卡的各種套餐的時候，李大力還是顯得有些茫然。
畢竟，他離開國內的時候，3G剛剛普及不久，4G更多的還只是一種概念存在於多數人的思維當中。
李大力對這些也不是特別關心，是以當聽說套餐里的流量部分已經達到了六個G的時候，他真的很茫然。
要知道，以前在研究所里，哪怕是最年輕的那些研究員，一個月能使用的流量也很難超過一個G。
他在那座小島上的這四年多，雖然回國之後城市面貌等等變化並不至於令他感覺恍若隔世，可信息技術和網路技術的發展，卻讓他有些難以適從了。
一個簡簡單單的手機套餐，讓李大力突然產生了一種時不我待的感覺。
畢竟，即便他的研發方向主要集中在材料學的建模方面，而材料學的更新換代顯然遠不如網路信息技術那麼快，四年前的技術現在依舊可以處於較為領先的地位，但如果不了解現在的網路信息技術，這對於在產品設計和技術攻關方面，是會造成巨大缺陷的。
李大力暗暗下定決心，要用最短的時間跟上這個信息時代，從而將更新后的思路加入到自己的建模研發中去。
拿到了自己的手機和電話號碼，李大力第一時間把程煜此前告訴他的手機號輸入了進去，很鄭重的添加聯繫人——嗯，好在四年前他也用上了智能手機，現在雖然手機更新換代很快，但基礎功能還是類似乃至相同的，這些操作他並不陌生。
看看時間，臨近中午，李大力撥打了程煜的電話號碼。
程煜此刻還未醒來，可手機里傳來的鈴聲，讓他被陡然驚醒。
伸了個懶腰，程煜摸索一番，將手機握在手裡。
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雖然覺得很大概率是各種廣告推銷電話，但程煜還是選擇了接聽。
「你好。」程煜的聲音顯得有些慵懶。
李大力微微一愣，他接觸過的程煜，語速很快，語調果斷，根本沒有出現過這樣的聲音。
不過大致上，李大力還是能辨別出程煜的聲音，確定電話那頭是程煜接聽的電話。
「是程少么？」
聽到李大力的聲音傳來，程煜也是微微一愣，隨即，他略帶興奮的說：「是李工？」
「程少，是我。針對我的調查已經結束了。」
程煜笑著說：「這太好了，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四處奔波，昨晚才回到吳東。原本還想著快過年了，我想去找找對你進行隔離審查的那些部門，看看這個審查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沒想到，你居然已經出來了……」
剛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對，又補充道：「啊，不是出來了，是審查結束了。」
李大力平穩的說：「程少，您不用解釋的。是卞隊長給我辦理的手續，現在我已經完全自由了。哦，除了不能自由出境，其他已經完全自由了。我想見您。」
「唔，現在幾點了？」程煜拿開手機，想看看時間。
李大力趕忙說：「十一點半。」
「你現在人在哪？」
「我在丹鳳街，剛買了個手機。哦，還得謝謝您想的很周到，讓卞隊長給了那張銀行卡給我。只是，我都還沒開始工作，卻已經領取了您一年的薪水。」
「這個不重要，回頭你跟我補簽一份用工合同就行了。
今天是周一對吧，研究所正常上班，雖然快過年了，那些科研項目基本上也都停頓了下來。
這樣吧，你直接去研究所……
還在原先那個地方，沒變。
你去找陳江陳所長，還有吳競吳工，我想，他們得知你回來的消息，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你跟他們說，你們一起等我，中午咱們一起吃個飯，也算是為你接個風。
其他的你不用管，我來安排。」
李大力的執行力還是很強的，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只是說道：「好的，我這就回研究所……嗯，是回去。」
程煜聽得出來，說到那個回字的時候，李大力明顯有一個顯得遲疑的停頓，但很快他就加重了語調，強調去回這個字來了。
掛了電話，程煜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下太空艙，看到大床上的杜小雨也已經醒了。
他沖杜小雨揮揮手，杜小雨問：「怎麼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還想再睡會兒么？」
「我差不多也該起來了，下午前錦還有個會。這個會結束，年前的工作基本上就都告一段落了。」
程煜點點頭，說：「那你先用洗手間？」
「沒事，你先用吧，你不是要出門有事么？我再躺會兒。」
程煜這才從太空艙鑽進了洗手間，很快洗漱完畢，拉開門回到卧室。
「那我……先走了？」
「去吧。」
杜小雨點了點頭，等程煜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又問：「我的會大概四點多就能結束，你呢？」
程煜回過頭，展顏一笑，說：「我應該沒有太多的事情，我忙完了給你消息，如果你的會議結束了，我去接你。」
「好。你也的確該去前錦看看了。」
程煜揮揮手，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張姨顯然一直在等著這「小兩口」起床，看到程煜出來，她也趕忙走到院子里。
「張姨，小雨也起來了，正收拾呢。我有事要出去，中午不在家吃了。你記得叮囑小雨吃完了再去公司。」
張姨笑著點點頭，幫程煜打開了院門，看著程煜的背影消失。
程煜一邊走向杜小雨安排人開回來的瑪莎拉蒂總裁，一邊給吳競打去電話。
「吳工，你好。」
「程少啊，李工已經回來了，我和陳所長都很激動。李工說您要過來？」
「是啊，中午安排一起吃個飯，給李工接個風。我現在準備出發，過去大概要二三十分鐘。你問問陳所，看看人事那邊有沒有現成的合同，有的話，準備一份。給李工的。薪資和你一樣，職位也和你一樣。」
吳競趕忙說：「程少，我說過的，李工只要能回來，我可以給他當副手。」
「沒那個必要，李工回來之後，雖然他掌握的那些核心技術沒什麼太多的更新換代，但是附屬的技術手段肯定有很多是他所不適應的。
你們倆的職位和其他都是同等的。你倆分屬兩個不同的研發組。
但等到他熟悉了一切，能夠完完全全的回到工作崗位上之後，遇到一些需要兩個研發組合作的項目，那麼我會再成立臨時攻關小組。
到時候倒是有可能他任組長你任副組長，平時就不要區分的那麼細了。
這些咱們一會兒飯桌上再細聊。」
程煜還是一貫的雷厲風行，不容吳競質疑，吳競也只能答應下來。
上了車，程煜將手機連上車裡的藍牙，然後發動了汽車。
緩緩駛出小區之後，程煜這才想了想，在研究所附近有什麼適合的餐廳。
剛準備用語音讓手機撥號給那家餐廳，程煜陡然想起，自己和薛長運接手研究所之後，已經委令陳江恢復了研究所以前的那些附屬單位。
包括食堂，包括小工廠等等。
在外邊吃飯，當然會顯得隆重一些，這顯出程煜對李大力的重視。
但在研究所的食堂吃飯，恐怕才是李大力最有親切感的事情。
「撥號給陳江。」程煜發出語音指令。
手機很快進行了撥號，陳江也很快接聽了電話。
「程少，剛才您和吳工說的話，我基本上都聽到了。我正安排人事那邊出合同呢，估計等您到了，合同也就出來了。」
「嗯，這個我不操心。我有另外一件事問你。」
「程少您說。」
「咱們研究所，我之前說過要恢復食堂以及小工廠的工作，這段時間也沒時間關注這些，你們安排的怎麼樣了？」
「小工廠那邊因為還沒有合適的項目需要生產，所以只是詢問了以前的那些工人，有些願意回來的，就跟他們簽署了用工合同，已經回來了。
但現在沒什麼工作，我就組織他們把院子里那些荒廢的地方整理出來，把廠房也儘可能在不花錢的情況下做了一些檢修和翻新。
食堂是已經完全弄起來了。
當然，現在研究所工作人員的數量不多，我沒讓他們把食堂的人招滿，留了一些空缺崗位，準備等年後咱們各個崗位的人員都到齊之後再進行招聘。
現在廠里的研究員和工人，都是在咱們的食堂吃飯的。
我也按照您的吩咐，全部都按照成本價供應，現在研究員和工人們，對這一點都特別的滿意。」
程煜笑了笑，說：「那就好。這樣，你讓食堂準備一桌菜。你和吳工，然後再邀請一些以往李工比較熟悉的研究員，工人也可以，但總之要是那種跟他比較親近，交流比較多的人。人數不限，你確定一下，讓食堂準備。中午咱們給李工接個風。」
陳江立刻答應下來。
原本李大力這個人就比較沉默寡言，話很少，交際能力也不太強。
是以他在研究所，別說朋友了，就連熟人都不多。
只有像是吳競這樣，可以算是他半個徒弟，以及他真正手把手帶出來的研究員，跟他之間話多一些。
再有就是小工廠有些技術工作崗位上的工人，因為涉及到圖紙和設計研發理念的達成，所以跟李大力之間必然會產生一些聯繫。
但這些人，大多數都已經離開了研究所。
現在又重新招回的人里，這樣的人其實非常少。
原因很簡單，能跟李大力這種交際能力極差的人處的還不錯的，首先為人處事上的情商肯定很過關，加上技術上顯然也是需要達到李大力的認可才行。這樣的人，到哪裡都是搶手貨，是以離開之後發展都很好，研究所現在想把他們挖回來，不會太容易，哪怕已經開出了很高的待遇。
仔細的湊了湊，也就四五個人的樣子，陳江一一聯繫。
那些人一聽說李大力回來了，自然也都很高興，紛紛跑到所長辦公樓來報到。
吳競看了一眼，說：「門口老齊頭，跟李工關係也不錯啊，要不讓他也一起參加？」
「合適么？畢竟是……」
「程少跟老齊頭也挺談得來的。」
「我怎麼把這個茬給忘了？趕緊，給老齊頭打電話。」
其實李大力在回到研究所的時候，在門口就已經跟老齊頭聊了幾句。
只是當時歸心似箭，李大力一心著急要找陳江，倆人就沒多聊。
李大力當時還說，他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老齊頭便拍著胸脯說，讓李大力到他那兒將就幾天，李大力欣然答應，並說好晚上請老齊頭喝酒。
現在聽說程煜要來給李大力接風，還邀請他一起吃飯，老齊頭樂的連眼睛都眯成了縫。
「我就知道小程靠譜。得了，所長，你就?好吧。我跟們房裡等著小程，然後坐他車一塊兒過去。」
陳江聽了直搖頭，心說這研究所上下，也只有老齊頭敢這麼稱呼程煜，還敢蹭他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