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絕地 （六）

  ��七十三省委副書記謝永俠來安川市檢查工作，市委書記劉東生悄悄告訴他兩件好消息。他們根據從國際刑警組織北京局得到的確切消息，幾年前列入通緝令的費安全，已經被潛逃地——中美洲h國的警方抓獲了，不久將引渡回國。如果費安全這個知情人一旦押回國內，那麼徹底查清安川市腐敗案的工作又將出現一個新的轉機。另據公安部的通告，曾製造翠雲山莊和安川市兒童遊樂場血案的白臉狼和癩疤三，這兩名漏網骨幹分子，在魏德安犯罪團伙崩潰后，他們一直滯留在東南亞，並參與了武裝販毒活動。前不久，在邊境上被我邊防武警戰士一舉擊斃。 

  謝永俠聽后非常高興，他勉勵劉東生再接再厲，將幾年前那一起轟動全省腐敗案件的遺留問題徹底查清楚。力爭把安川腐敗案的幕後人物和魏德安犯罪團伙的黑後台挖出來，繩之以法。早日完成省委交辦的任務。 

  不過，劉東生同時也向謝永俠彙報了一件安川市市委、市政府最近遇到的麻煩事情。安川都市建設公司因「車廂計劃」無法實施，目前面臨即將破產的困境，數天來，幾千名建築工人在市政府大門外請願，把薛琪市長搞得焦頭爛額…… 

  謝永俠一聽到這裡就立即打斷他的話，用責備的口氣說：「東生，你是不是又欺人家薛琪，拿人家當」抵門杠「用。他在那裡焦頭爛額，你在這裡倒是心安理得。是不是？」「不不不！永俠書記，你誤會了，薛琪市長即便是再有困難，也從不把問題往我們市委這邊推。他總是自己主動去當抵門杠；而不是我拿人家去當抵門杠。」劉東生辯解說。 

  「那你們市委研究過怎麼解決的辦法嗎？」謝永俠關切地又問道。 

  劉東生說：「多次研究過，解決的辦法也還是有的。現在的關鍵是找不到合適的人。」謝永俠不解地問：「安川市是全省的第二大經濟強市，人才濟濟。你們市委、市政府怎麼會找不到這方面的人才呢？」「唉！永俠書記，你就不知道了吧。現在的安川都市建設公司可是負債纍纍，困難重重，攤子越擺越爛。市上派了好幾位同志去當老總，結果都搞不走。最後，再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來接手這個爛攤子了。」這時候，謝永俠再沒有說話。他突然想起了遠在異國他鄉的弟弟——四年前，謝永東因嚴重違反廉政紀律，被安川市委、市政府撤銷了安川都市建設公司總經理的職務。由於市委書記劉東生和時任代市長的薛琪同情謝永東的個人遭遇，在處理他的問題的過程中，不顧某些人的反對，暗中手下留情，保留了謝永東的黨籍和公職，市上考慮到謝永東是建築設計方面難得的專業人才，將他安置在市建築規劃設計院做建築設計人員。大約半年後，由於葉煦和高靜蘭的熱情邀請，謝永東帶著即將臨產的宋娜離開了安川市，遠涉重洋去了德國。 

  聖誕節之夜，位於歐洲中部的德國普降了一場大雪。拉恩河兩岸變成了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走在馬堡的大街上，倏然會見到那些純白、晶瑩的雪花飄灑而下，耀眼而銀潔，不一會兒整座小城就像被朵朵白雲覆蓋了。天上、地上只見皚皚的白雪一片。煞是非常好看，真像格林兄弟筆下的童話世界一樣。 

  馬堡「高地」的商店裡四處貼滿了五彩繽紛的聖誕畫，擺放著琳琅滿目的聖誕禮品。黃昏剛過，濃郁的聖誕風情便瀰漫在街頭巷尾，狂歡的人流開始出現了。人們露出盈盈的笑臉，頑皮的孩童拿著塑料玩具錘和玩具棒，在互相追逐打鬧。 

  今天葉煦和高靜蘭在家裡忙了整整一個下午，準備了一頓豐盛的聖誕大餐，等待他們邀請的客人來光臨隨著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葉煦和高靜蘭急忙走去打開了大門，只見謝永東懷裡抱著一棵聖誕樹，領著宋娜和他們的兒子就準時來了。 

  兩家五口人圍坐在壁櫥前寬大的餐桌旁，一面吃著聖誕晚餐，飲著法國香檳，一面高興地交談著。高靜蘭和宋娜還不時地逗著孩子。 

  今晚，謝永東的心情特別激動。剛才從家裡出來的時候，他剛剛收到了一封來自祖國的信件，他猜想肯定是哥哥寫給他的。整整三年多了，這是他收到的第二封家書。第一封家書是他來德國不久，哥哥來信告訴他，母親已經過世了。 

  遠在異國他鄉的人們，總有一種孤獨的感覺。一種思鄉的情結，只有他們才最能真正體會到這種感受。哪怕是一封來自故鄉的普通家書，寥寥的幾句問候，都會使那些漂泊在海外的遊子淚流滿面。 

  他趁葉煦、高靜蘭給孩子分發聖誕禮物的這一會兒，悄悄地出了門。穿過狂歡的人群，謝永東來到一條寂靜的小巷裡。他拿出哥哥的信，裡面有一張安川都市建設公司總部大樓的照片，他藉助於街燈，仔細地端詳著這永生難忘的地方，照片的背後是哥哥親手寫下的唐代大詩人王維的一首七絕詩；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此時此刻，謝永東的眼中溢出了滾滾的熱淚，他感到自己的軀體已經羽化成那翱翔的自由之鷹，飛到了阿爾卑斯山上的勃朗峰，遙望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內心的深處發出了震撼天地的吼聲：——-魂歸祖國！——-魂歸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