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江山誰來執掌
一陣眼間，十幾年過去了。
這一年的秋天，秦勇依照舊例去妏山舉行祈禱大典。
一行數百人浩浩蕩蕩向妏山行去。
到了山下，侍從們抬過來一頂轎子。
小蘇子哈腰道：“皇上，請上轎。”
秦勇呼吸著山野的清香，心情特別舒暢。他仰頭望著雲霧飄渺的山峰，興衝衝地道：“朕要徒步登山，為百姓祈福。”
身後的朝臣們紛紛讚道：“皇上真是菩薩心腸。”
秦勇爬到山腰，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子，樂嗬嗬地道：“朕突然感到自己年輕了好幾十歲，看，朕雖然臉上多了不少皺紋，但是朕的身體狀態與年輕的時候別無二致。”
小蘇子媚笑道：“皇上乃天降之軀，自然與天地齊壽，與日月同輝。”
朝臣們忙不迭地附和。
到了山頂，秦勇渾身都濕透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小蘇子將一根三米長的香燭點燃，恭敬地遞給秦勇。
秦勇將香燭朝天舉起，閉上眼睛，口中喃喃地道：“求老天爺保護朕萬壽無疆，保護天下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說完，他睜開眼睛，將香燭插進一尊一人高的銅鼎裏。
接著，他雙手合十，朝天作揖。他望著晴朗的天空，心裏忍不住咒罵起來：“老天爺，你到底有沒有長眼睛?老夫已經年近五十了，連個後人都沒有，虧了朕年年都來朝拜你。”
他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他輕聲歎口氣，垂下頭。
突然，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小蘇子大驚失色，猛地撲上去，使勁地搖著他道：“皇上，快醒醒。夫君，你不能丟下小蘇子一個人走。”
一個大臣見狀，發瘋地衝上前，跪在秦勇麵前，嚎啕大哭起來，他聲嘶力竭地喊道：“皇上……不能走……走了臣效忠哪個……”
朝臣們個個都不甘落後，他們一窩蜂地圍上來，撲倒在秦勇身上，七嘴八舌地哭喊成一片。
“皇上怎麽說走就走了?”
“誰來繼承皇位?”
“朝政要亂了。”
……
那慟哭聲直上雲霄，響徹山間。
忽然，秦勇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小蘇子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大叫一聲：“不好，詐屍了！”
大臣們頓時作鳥獸散，有的躲在大樹後，有的躲在銅鼎下，個個狼狽不堪。
秦勇看著沒好氣地道：“朕還活著，剛才隻是一口氣沒上來。”
小蘇子慌忙捶捶秦勇的背，欣喜地道：“皇上又活過來了，皇上總算沒死。”
大臣們驚魂未定，他們忐忑地走過來，扶著秦勇站立起來，紛紛道：“這是上天的旨意，國運昌隆的好兆頭。”
正清殿裏，秦勇十分疲憊，他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
禦醫正在謹慎地把脈。
秦勇喃喃地道：“以朕的身體怎麽會昏倒?”
禦醫急忙跪下道：“皇上切莫著急，此乃山高缺氧導致的暫時性昏厥，無甚大礙。”
秦勇閉上眼睛，氣呼呼地道：“你長的是驢耳朵?朕問的是身體狀況，不是登山為什麽會昏倒！”
禦醫嚇壞了，他的腦袋快貼在了地上，他十分緊張，語無倫次地道：“皇上年邁，身體大不如前……”
秦勇猛地一拍龍床旁邊的小櫃子，上麵的玉如意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他大吼一聲：“滾！”
禦醫慌忙爬起來，向後退。
秦勇忽然道：“給朕開副藥，朕要恢複強壯的身體。”
禦醫上前幾步，小心地問道：“皇上問的可是補陽的藥物?”
秦勇氣不打一處來，身為一個男人，尤其是做為皇帝，他從來沒有打算服用這種藥。一旦服用，那就等於失去了男性的尊嚴。
禦醫見皇帝猶豫不決，神秘地道：“皇上請放心，很多大臣們都靠這個保持精神飽滿的狀態。”
秦勇想了想，道：“你開吧。”
次日早朝，秦勇坐在龍椅上，忽然覺得嗓子有些不舒服，咳嗽了兩聲。
一個大臣出列，道：“皇上最近龍體欠安，臣等心痛不已。請皇上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切不要為國事操勞過度，請皇上保重龍體。”
另一個大臣道：“皇上乃千古明君，若有個什麽閃失，是天下蒼生的損失，百姓們都非常關心皇上的龍體。”
秦勇吐了口氣，暴怒道：“你們都是在告訴朕，朕已經老了是嗎?”
朝臣們紛紛跪在地上。
一個酒糟鼻大臣道：“臣有一個建議，男人要想重振雄風，去醉鴻院。臣自從去了那裏，頭不疼了，腰不酸了，腿也不抽筋了，身體一天比一天好。”
一個矮個子大臣怒道：“那是什麽地方?皇上怎麽可以去?皇上要想重振雄風也是去後宮，後宮裏的娘娘自然比醉鴻院的姑娘強多了。”
秦勇皺著眉頭，擺擺手道：“朕也知道你們都是為朕好，朕以後會注意龍體的。”
冷宮裏，太妃正在梳著滿頭的白發。雖然她隻比太後大兩歲，但麵容看起來至少比太後大出十歲。
太後站在太妃的身後，她滿意地看著冷宮裏簡陋的陳設，還有太妃白發蒼蒼的麵容，她雙手背在後麵，仰頭道：“你在冷宮生活了這麽多年，居然能好好地活著。我預想你打入冷宮，頂多能活十來年，沒想到，一眨眼五十年就過去了。”
太妃淡然道：“讓你失望了，我想你會比我先死，我會笑著等待這一天的。”
太後哈哈大笑，道：“你本來有一個孫子，不過卻不知所蹤，要不然我會找機會讓你見一麵。”
太妃道：“你怎麽仁慈都掩飾不了你的蛇蠍心腸，我知道這一切悲劇都少不了你的功勞。”
太後冷冷地望著她，道：“我們姐妹一場，現在連話也不能相互言說了嗎?”
太妃道：“你的要求太特別了，我們之間隻剩下仇恨，至於姐妹情誼或許到了地獄可以再續。”
太後不無鄙視地望著她，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靈妃和幾個妃嬪站在花園的亭子裏閑聊。
太後從冷宮出來，穿過花園。走到假山旁邊的時候，忽然聽到說話聲。
一個妃子笑嘻嘻地對靈妃說道：“真是羨慕你，皇上最近總是去你那兒。”
靈妃撇撇醉，仰頭朝天翻了個白眼，道：“有什麽好羨慕的，皇上老了，已經不行了。”
嬪妃們紛紛張大嘴巴，吃驚地道：“這麽快！”
靈妃雙手叉腰，嘴撅得能掛油瓶，忿忿地道：“我們都還這麽年輕，卻要守活寡。”
一個妃子歎了口氣，道：“做了皇上的女人，有什麽辦法，眼下隻能坐吃等死，了此殘生了。”
靈妃靠在柱子上，愁眉苦臉地道：“早知道深宮裏是這樣的日子，我還不如嫁給平民百姓，大不了改嫁，總比這裏來得自在。”
嬪妃們附和道：“靈妃說得對，我們都明白得太晚了。”
太後咳嗽了一聲。
眾嬪妃驚得花容失色。
太後走過來，伸手給了靈妃一個耳光，喝道：“賤蹄子，再胡說八道，哀家就讓皇上把你打入冷宮。”
靈妃慌忙跪下，自己使勁扇了自己一個巴掌，道：“臣妾該死，請太後恕罪。”
太後怒氣衝衝地走開了。
紫京城郊外，天上落下一塊大隕石，在地上砸出一個直徑十米長的大坑。
這塊隕石吸引了方圓百裏的老百姓，他們紛紛前來圍觀。
來看過隕石的人紛紛奔走相告，這個朝廷終於要完了。因為傳說有大隕石落下，就預示著即將改朝換代。
東南方的一個郡由於賦稅過重，人們揭竿而起，與朝廷官兵打起了持久遊擊戰。
秦勇在禦書房召見了欽天監大臣。
欽天監大臣跪在地上，額頭上不停地往外冒汗。
秦勇跺來跺去，如熱鍋上的螞蟻，他高聲道：“聽說郊外有大隕石落下。”
欽天監大臣道：“是。”
秦勇氣呼呼地瞪著他，道：“你們這幫臣子就是這副鬼樣子，報喜不報憂，影響朕的決斷，這件事你怎麽看?”
欽天監大臣道：“這是正常的自然現象。”
秦勇雙手放在背後，斜著眼睛望著他，道：“正常?這可是改朝換代的預兆?”
欽天監大臣道：“那是迷信的說法，隻有那些愚昧無知的老百姓才會相信。”
秦勇指著自己的腦袋，道：“你看看朕，像不像亡國之君?”
欽天監大臣嚇得渾身直哆嗦，帶著顫音道：“不，皇上英明神武、千載難逢。老百姓都感恩戴德，沒齒難忘。”
秦勇道：“下去吧，盡扯犢子。”
慈儀宮裏，太後半躺半靠在椅子上，秦勇把頭放在她的腿上。
此刻，他不再是個威風八麵的帝王，隻是一個傷心欲絕的男人。
他的眼神裏看不到任何東西，他輕聲道：“太後，兒子老了嗎?”
太後撫摸著他的腦袋，笑嗬嗬地道：“哀家還沒死呢，你就不會老，也不能老，你還年輕著。”
秦勇閉上眼睛，道：“母後最近聽到什麽謠言了嗎?”
太後想起花園裏發生的事情，便道：“別胡思亂想，哀家的兒子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秦勇道：“百姓造反了，這太讓人傷心了，兒子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統治下的老百姓會如此討厭兒子，兒子從來都認為他們的心裏是感恩戴德的。”
太後不以為然地道：“秦家王朝乃鐵打的江山，你放心，這些人成不了氣候，他們也就是想分一碗羹而已。”
秦勇抬起頭，突然掉下一滴眼淚，神色痛苦地道：“人活一輩子圖的是什麽?百姓家個個兒孫滿堂，朕卻連個後代都不在身邊?為什麽朕現在變成了孤家寡人?朕要絕後了嗎?”
太後一時語塞，她道：“人活一輩子圖的無非就是權力、財富，這兩樣你都不缺。傻孩子，什麽絕不絕後的，你的思想太狹隘了，眼前的狀況隻是暫時的。魯妃如此待你，哀家保證她會後悔，也許很快就有轉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