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多歧路（二）
“今夜，便讓他們看看我如何以兩人之力勝了那五千士兵！”我自信滿滿，如勝券在握。
虛夜再一次覺得自己心跳加速。
“喏！這些給你，咱們以這棵樹為中心，每百步就倒上一些，你往東我往西，一個時辰後在此匯合。”我交代完畢，先行開始了動作。
虛夜自是知道弘月的弟子絕不會是泛泛之輩，不過想以兩人之力勝了五千士兵畢竟還是過於冒險，但是礙於麵前意氣風發的小臉，他竟不忍說出事實讓她失望。
好吧，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他暗暗下定決心。
依照她的吩咐，百步一頓，倒上一些泛著異香的液體，半個時辰後，他已在森林邊緣了，他握著手中小小的瓶子，蹙眉思忖，“百步之距，會不會太長了呢？”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還有小半瓶，“唔……安全起見，不如改成五十步罷，想來亦無妨的。”
殊不知，虛夜唯一一次沒有把握的行為害他懊悔了將近半輩子。
“虛夜！”我遠遠地看到他，高高興興地同他打了個招呼。
他微微點頭，轉眼便到了我麵前。
我晃晃手中的小瓶子，問他“完成了？”
“嗯。”
“那就走吧！”
虛夜疑惑不已，“去哪？”
我白了他一眼，“白癡，既然天還沒亮，當然是回去睡覺啦！”
“……白癡？請解釋。”
“……”
在虛夜的強烈要求下，我隻能留他一人守在森林外圍，自己則興高采烈地回營帳中去補眠，還有兩個時辰呐！早得很早得很！！
在太陽即將升起的前一刻，我被人大力拽下床來，“都什麽時候了？你竟還能睡得著？！給我起來！！”
雷聲大震，我尚未完全清醒的腦袋被震得嗡嗡作響，和地麵親密接觸的也疼得不行，“該死的！是哪個不長眼的，打擾老娘……”
在一連串的抽氣聲中，我眯著眼瞅到營帳中明晃晃地站了一室人，本就不怎麽大的營帳此時顯得更狹小了，為首之人赫然是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王佐衽，我驚得一個挺子站了起來。
“鳳引湘！你罔顧軍紀，我要治你的罪！治你的罪！！”王佐衽暴跳著。
圓滿了，我終於被你抓到小辮了。不知道“老娘”兩字對你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呢？
“你可知現在是什麽時辰？敵軍即將攻進來，你卻還在睡覺？好，我現在就讓你長睡不醒！！”“鏘”寶刀出鞘，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額，果然是殺人的東西，真晃眼。
好在我沒有拿著自己的小命耍酷的壞習慣，當下跪倒在地，往腿上狠狠一掐，眼淚鼻涕便噴薄而下，“將軍手下留情！小的冤枉啊！”我幾下挪到王佐衽麵前，想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去抱他的大腿，“嗚嗚嗚……將軍您聽小的解釋……”
我便把自己在林中暗自部署好的事情對著王佐衽稍加解釋，當然除了虛夜這一段和究竟用了什麽東西，反正說了你也不懂，我暗自鄙夷。
王佐衽當然不信，集結所有士兵做好備戰準備，然後拎著我的衣領到帳外，丟下一句，“若此戰不捷，你就提頭來見！”拂袖離去。
李副將特意落後幾步，對我此舉也滿是憂心，“你啊你，太不小心了！”見大多數人都走了，他趕緊悄悄道，“鳳先鋒，若真有什麽萬一，你便不要回來了。”
我驚訝於他竟也威脅我，瞪著眼委屈地望著他，連你也要對我放狠話嗎？
他哭笑不得，“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是說，若真有什麽萬一，你便自己逃走，越遠越好，永遠別回來了，將軍是不會放過你的。”
哦哦哦，這還差不多！我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放心吧！我哪能讓大夥失望呢？”
“那就好。”他憨憨一笑，“對了，方才聽你說‘老娘’……”
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額……你聽錯了，是‘老娘舅’。”
“鳳先鋒……你們家鄉都是如此自稱的嗎？”
“是……是啊。”
“哦，相當有意思。”李先鋒摸著下巴，意味深長。
從此之後，“老娘舅”這個詞便在軍營中如禽流感一般流傳開來了，上至王佐衽，下至炊事班的小兵，時不時都愛說上一句“老娘舅……”我無限次地感歎，李副將你人緣太好了！
當第一縷陽光曬到我的屁 屁上時，我正打著哈欠四處尋找虛夜，“虛夜……小虛虛……小夜夜……你在啊——”被某個神出鬼沒的黑衣人嚇到的後果，請各位直接省略那個高音“啊”字。
神出鬼沒的某人一臉鬱結地看著跌坐在地上的我，我抖著手指控訴他，“你被貓吃了啊啊啊？！”
虛夜鬱結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小姐喚我虛夜便可。”
切！小氣！我無限鄙夷地拍拍屁 股站起來。
某人第一次沒有伸出援手，轉身朝森林深處走去，我屁顛兒屁顛兒地跟上，“誒，你這是要去哪兒？”
“日出了，敵軍已經行動了，我們不該去阻止他們嗎？”
“別去別去！咱們應該躲得遠遠的，一會就有好戲看了。”
我硬是拉了虛夜找到附近的一座小山丘，撿了棵枝葉繁茂的大樹坐了下來，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包零嘴，一副看戲的興奮嘴臉，“快看快看！藥效發作了！”
虛夜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瞧去，瞧了半天，終是忍不住反問，“在哪？”
我興奮地指手畫腳，“喏！就在那！那一團霧就是！”
瞪著那傳說中的“一團霧”，虛夜啞然。
我得意地著手指上的糖粉，含糊不清道，“你別看它現在隻有一小團，一會太陽升起來了，你就知道它的厲害之處了。”
太陽漸漸升高了，林中起了一層薄霧，以我們昨晚灑下東西的那條線為界，那霧氣更形濃重，太陽升得越高，霧氣反而越濃，而且絲毫沒有減弱的預兆。
我的表情越來越興奮，快了快了！
“啊——”石破天驚的慘叫聲後是接連不斷的痛苦哀嚎，慘叫者仿佛正被什麽東西撕扯著他們的肉體，仿佛底下的森林正上演著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大戰，仿佛……他們正是這場生死大戰中的被屠宰者。
濃霧之下是一大片連綿不斷的森林，此時森林中有五千敵軍不知遭遇了什麽，他們的頭頂被層層疊疊的密林所遮擋，密林之上又有詭異到極點的濃霧，盡管我們身處高處，卻根本看不清底下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能聽到一聲慘似一聲的哀嚎，以及林中仿佛被什麽生物猛烈撞擊後發出的樹枝斷裂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虛夜的兩道濃眉已經緊緊皺在了一起，“他們究竟……”
我也停下了吃零食的舉動，抱著零嘴一動不動，這動作，未免太大了吧？
虛夜狐疑地看著我，“這難道不在你的預期範圍內？”
我心虛地瑟縮了一下，“額……好像動作大了點，糟了！他們不會遇上什麽怪物了吧？比如千年巨蟒啦，千年狐狸啦，他們該不會把這些士兵當做大餐吃掉了吧？”
虛夜按了按抽 搐的眉角，“鳳小姐。”
“什麽事？”
“是誰告訴你世上有這些東西的？”
“……蒲鬆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