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正版似是故人來(三)
我甩甩頭,和這件事相比還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辦。
右衛還在回憶著“三爺血淚史”,我隨手解開他的穴道,率先朝慕容楚的床榻走去,說道,“既然他為了救我受了這麽多苦,我也不會再這般不不知好歹,這個人情我定會報的,你毋須攔我,他的毒隻有我能解。”
右衛果然沒有攔我,還幫著我打下手,雖然有些不甘願,倒也沒怎麽鬧別扭。我看著他這麽個高頭大馬的漢子小心翼翼地著一根銀針,滿頭大汗不敢下手的樣子,憋笑憋得肚子疼,這還是那個舞刀弄劍的冷麵護衛麽?
好不容易把慕容楚的毒控製住了,他口的紅點已經蔓延至腹部了,我懊惱不已,剛才真不該如此,害他毒發的,所以在右衛提議讓我回房休息時,我一口便回絕了。左衛已經帶回大夫,而且是好幾個,那些大夫隻看了一眼慕容楚死灰的臉色便連連搖頭,直說自己才疏學淺,此人已經病入膏肓,非神仙難救。氣得左衛連踢帶踹把人給轟走了。
所以說,慕容楚的毒隻有我能解;所以說,即使慕容楚已經下令不許我靠近,左右兩衛也要冒著違令的危險,逼我為他解毒。
這回他暈了好幾天才醒過來,醒來後第一眼見到的便是跪在地上的左右二衛,他閉閉眼,有氣無力道,“你們……這是幹什麽?”
兩衛汗如雨下,一臉的視死如歸,同聲道,“請爺降罪!”
“何罪之有?”
兩衛咬著牙道,“隻有鳳姑娘才能救爺,所以……所以……”
“所以你們就讓她救我了?”他淡淡一笑,“都起來吧,鳳先生也莫要再躲了。”
我不甘不願的自屏風後出來,一對上左右兩衛殺人的目光,我趕緊撓著腦袋“嗬嗬”傻笑,他倆也依言站起來。慕容楚一改之前的冷然,反而對我溫和有禮,淺笑連連,不但沒有怪罪左右兩衛的抗命,還恭敬地對我道了謝,仿佛早已忘了毒發前的不快,仿佛我真的是他的大恩人。
我在心中嘖嘖稱讚,這才是一個極品帥哥應有的表現嘛!
自那日後,我是女兒身這件事在西苑已是公開的秘密了,也不知是誰傳出去的,慕容楚知道後,嚴令任何人都不許透露給西苑以外的人知道,眾人也還是習慣性地叫我聲“鳳先生”。
還有一件事,自從知道我是女人後,眾人看我和慕容楚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曖昧,聽杏兒說,大夥私下都在傳我與慕容楚之間不是那樣簡單,我早晚都得是這西苑的女主人,還有之前的采花賊事件,事實真相就隨著我的身份公開而大白於天下,眾人莫不點頭恍然:哦,原來如此!那隻是某人“發春”的舉動。
這些話聽在耳裏自然不會讓人多開心。
於是我便想了一個絕妙的法子,給慕容楚相親!
想他慕容楚,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再加上早就流傳於世的美貌和老愛藏著掖著的絕頂武功,嘖嘖嘖,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當代的王老五,絕佳的金龜婿!!呃……雖然他的個性有一些些變態,說話有一些些欠揍,家庭倫理有一些些不健全,不過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外在條件,可以不去計較。
我找著一個機會,趁這幾天一直都是我在喂藥,而慕容楚對我態度還算不錯,趕緊借著喂藥的機會開口試探道,“我說……三爺。”
他就著我的手喝下一勺藥,“嗯?”
我趕緊又舀了一勺,吹涼了送至他唇邊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想過啥時候成親啊?”
他乖乖喝下藥,“沒有想過。”
我長“哦”了聲,“那——可有喜歡的女子?”
他抬起鳳眸來看了麵前假裝專心吹藥的女人一眼,“沒有。”
我暗自慶幸,果然,那日右衛說的什麽慕容楚喜歡我是弄錯了。我仔細想了會,“嗯……這樣吧,我換個問題,三爺喜歡怎樣的姑娘?”
他微微偏頭避過我遞上的勺子,微皺著眉道,“不知道,你隻管治我的病,今日怎麽連我的終身大事也要過問了?”
我臉一紅,好在戴著人皮麵具看不出來,趕緊道,“我隻是隨意問問,隨意問問……”
他狐疑地盯著我的臉,我的眼睛四處亂轉,就是不敢對上他的,他歎口氣道,“說吧,究竟什麽事?”
我想,反正相親的最後一關還是要他先過目,不如現在就告訴他,到時候也好配合,便壯著膽子小聲道,“我想……我想幫你相親。”
本來,堂堂慕容府三公子聽到這兩個字眼的時候應該是然大怒才對的,因為這不僅是對他男性尊嚴的侮辱,還是一種變相的歧視,也就是說,這個男人很沒種,連個女人都把不到。
但是,今天的楚三公子聽了後,也隻是黑了一下下的臉,便點頭答應了,“隨你。”
我的那個歡呼雀躍啊!直接把藥碗往他手裏一塞,人已衝出老遠,“三爺,麻煩您自個兒喝吧,我這就去幫您準備!”
他黑著臉看著飛奔出去連門都忘了帶上的人兒,嘲諷地勾著唇角道,“相親?虧你想得出來。也好,我便看你如何收場。”他嫌惡地看了眼溫熱的藥汁,把它推得遠遠的。
我以慕容楚的名義廣發“英雄帖”,說時值初春,長公主的病情也大有好轉,故在西苑特開“賞花宴”,一來為長公主祈福,二來也好與各名門子弟聯絡感情,相互切磋學問,最重要的是,此帖主張男女平等,任何有一技之長的男子或女子皆可報名參加。
私下我也早就派人散出消息去,此次“賞花宴”其實是在為慕容楚尋找配偶,果然,消息一傳出去,全梁洲的姑娘們都瘋了!首先是綢緞莊,首飾店,還有各巷的胭脂水粉店,所有貨物幾乎在一夜之間全數賣完,連存了多年的貨物也在一夕之間搶購一空。再來是坊間各大當紅舞姬藝伎,書齋的教書名匠也在一夜間身價倍增,眾商賈貴胄皆重金聘請其為自家千金教授舞藝書畫,最後是各苗圃花店,所有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植物全被人買下,隻想憑此在“賞花宴”嶄露頭角。
一時之間,梁洲處處脂粉飄香,樂舞不休,經濟與文化得到了空前的發展,有好事者將此事戲稱為“賞花現象”,慕容楚芳名之盛,一時無兩,有詩為證:有子一人喚慕容,錦衣笑指百花叢。一夕梁城脂粉貴,女子皆盼蜜臘紅。
我喜不自勝地將坊間傳言全數告知慕容楚,他有趣地一笑,反問,“那鳳姑娘可有四處張羅脂粉首飾,以期博人歡心呢?”
我大大嘲笑了他一番,“三爺,我現下既不是姑娘,又沒有心上人,何必擺弄那些物什?”
他心情甚好地大笑起來,“也對,那你便好好做你的護衛吧,順帶整那勞什子的‘賞花宴’,我可有些期待了。”
我向他正式行了個軍禮,道,“那是自然!請三爺放心,我定把這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的!”
他又忍不住笑起來,招招手讓我過去扶他起身,經過近一個月的調理,他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了,隻是上會發作得甚是厲害,直到最近幾日才能下地走幾步,每次下地都要人攙著,沒幾步便氣喘籲籲,兩腿發軟。
我知道這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可一直沒有開口向他道歉,今日看他又咬著牙站起身來,心下不免更覺愧疚。
多好的一個青年啊,就被我給毀了,真作孽!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離他很近,鼻間滿滿全是他的藥香味,因為想起某些畫麵,我鼻間一熱,險些噴出鼻血來。因為中毒,他每日都要泡在藥水裏好幾個時辰,期間還要輔以和針灸,然後,他慕容楚的所有男性秘密都在那一刻於我麵前展露無疑,然後,我不止一次看到他為此起了反應……
額……還挺大。
當然,作為一個合格的醫生,我必須做到麵無表情,冷靜自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眼觀鼻,鼻觀心,絕對不去觀其他不該觀的東西,就像始終坐如老僧入定的慕容楚一樣。
有時我甚至懷疑,他真有把我視為一個女人麽?雖然這張人皮麵具著實不怎麽美麗,但也好歹算得上是眉清目秀吧?還是說,那日他表現出的種種,果然隻是一時的“從屬思想”在作怪,也就是說,他隻是單純地認為我既然是他的護衛,就不該與別人過從甚密,縱然簽了協議,我也要遵循“到死也隻是主子一人的”這種信念。而他,既然身為主子,就要對自己下屬的生命負責,所以才有了去求皇帝的那件事。
這絕對稱不上是“喜歡”,充其量也隻是“占有欲”。
我舒了口氣,果然,他不喜歡我,說不定,在他眼中我連女人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