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命定之事

  時光依舊匆匆，鳳家引湘終於無災無難長到了10歲！！先歡呼一個！

  10年來與胡媽媽和弘月師父的朝夕相處，她們早已成為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家人。可弘月說了，鳳家有鳳家的規矩，鳳家無論兒女，在藝成之時，必須出門曆練。弘月雖然舍不得，但對鳳家祖傳下來的規矩卻是半點不違背，於是我便隻好包袱款款打算出穀謀生去了。


  因為意見相左，我還和弘月鬧了好久，也意外得知了自己在弘月眼中的“經典形象”。


  事情是這樣的，那日，弘月將我叫到房中，要和我商量出穀的事宜，我們有了如下對話：

  “湘兒，過些日子，你便要出穀了，你打算好學些什麽了麽？”


  “還請師父指點一二……”我是乖小孩，當然以長輩的意見為中心。


  “依為師的意思……湘兒還是出穀學些繅絲，廚藝什麽的，至不濟，也可學學農家如何治田。”弘月一臉嚴肅地要求我去做手工業者。


  我納悶，鳳家的兒女出去的時候不是都應該選番有作為的事業來做的嗎？怎麽到了我這兒連個大俠也沒份了？還是說弘月其實另有打算？我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便做出一臉神秘的樣子貼近弘月，“師父叫徒兒學習繅絲，可是有什麽用意？”


  弘月一臉莫名，“若湘兒不愛繅絲，便學廚吧……或是治田，你看看可有合適的，自己選一個。”


  我不甘心，又問“那學廚和治田可是別有用意？”


  弘月更覺莫名，“並沒什麽用意，隻是學了這些將來回穀好用。”


  “就……就這樣？！”我有些不可置信，她還真打算留我在穀裏一輩子了？

  “何況……”弘月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湘兒雖到了十歲，卻沒半點女兒家的樣子，學些女兒家的活計對你沒有壞處。”


  我怒！她這是說我不像女人！我立馬低頭看向自己的——好平坦的飛機場……氣焰消下去一大半，“確實不像個女人……”委屈的聲音。


  弘月見了我的動作有些哭笑不得，點著我的腦袋，“湘兒胡想些什麽！為師是說你半點女兒家的活計都不會，將來也不怕惹得夫君笑話！”見我還是很頹廢，又抬起我的臉，細細看了我的眉眼，輕笑著，“若連湘兒如此容貌也稱不得是女子，那天下便沒有女子了。”


  我轉頭從鏡中看自己的臉，弘月說的沒錯，這身體有著一副極為精致的容貌，恰到好處的臉型，彎彎的眉，小巧的鼻，粉的，無論何時看著都像在笑的小嘴，美中不足的是那雙眼睛，過於柔媚，一點也看不出本人堅定的內在。這張臉雖然還沒長開，但足見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


  我道：“師父不也不會女紅？不會廚藝，不會種菜。”


  “所以才讓你去學。”弘月一臉理所當然。


  我更鬱悶了，怒叫“我不幹！我要從商！”想我林倩羽上房揭瓦幹得，下海捕魚撈得，公司茶水間待得，電話聯絡員當得，最不濟餐廳跑堂做得，就是沒學過怎樣繡花，怎樣種田。


  弘月詫異道：“你一介女流，小小年紀，如何從商？莫要胡鬧！”


  我指著她手中的茶水，信心滿滿，“就憑這個！”


  “不過是茶水，又能如何？”


  我接過她手中的茶杯，將茶水往地上一倒，隨意挑揀了幾段青枝綠葉，對弘月道，“師父愛品茶，用的茶葉皆不是凡品，可此等茶品卻難入湘兒的眼。”


  弘月奇道：“此‘青玉’已屬茶中聖品，如何入不得湘兒的眼了？”


  我微笑著將我所知的最簡單的花茶製作方法告訴了弘月，弘月聞言麵上難掩喜色，連道：“原本隻道花可以入藥，竟想不到連花也可入茶，湘兒果真是個妙人！”


  我大喜，忙道：“那麽師父可是答應讓湘湘從商了？”


  弘月沉吟許久，終於開口道：“湘兒的言談雖怪了些，舉止也不若女子，但這些東西隻要你注意自然能改變，這茶品的製作法子十分難得，為師要品了才能有所決定。”


  我想，這種“毒舌”才叫真正的水平吧？

  為了從商的夢想，我連夜采了許多“斷魂瀑”下開著的小花，用了三天時間製成花茶。這種花茶泡起來有些像是我在現代喝的薰衣草茶，甚至比薰衣草更香一些。（其實我已經覬覦這花好久了……）那個時候，我很慶幸自己前世愛泡茶喝，對這些花茶的製法十分講究，所以這點考驗還難不倒我。


  我信心滿滿地端上一杯茶來請弘月品嚐，弘月聞著味道，十分鄭重地捧起來喝了一口後，閉著眼睛細細品味半晌。我在一旁笑著等待她的評價。


  果然，弘月睜開眼睛後，直盯著我看了半晌，隻說：“過幾日為師支湘兒些銀子，你出穀去吧。不過……本錢隻有500兩，其他的便要看湘兒自己的本事了。”鬱悶，非常至極的鬱悶，這點本錢夠什麽？

  但是能求得弘月答應已屬不易，我沒再強求，依我現代人的智商，我還真沒把這點困難看在眼裏！


  臨行前一天，胡媽媽拉著我的手叨叨敘敘地說了很多，最後還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就連弘月也一並紅了眼眶背過身子不肯看我。直到後半夜，我才把胡媽媽送回房。剛想休息，就聽見弘月喊了我過去，我應聲來到軟榻旁，以為她不放心還要和我交代什麽。


  誰知她一開口便是：“湘兒你……並非南國之人吧？”


  我心下明了，知道她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其實是：湘兒你……並非這個世界的人吧。我抿唇思考良久，才開口道：“師父是從何時知道的？”這麽說便是間接承認了我的身份。


  她幽幽一歎，喃喃道：“果真如此……”又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不答反問：“湘兒可願告知為師實情？”


  我當然是願意的，她和胡媽媽是我最親近的人，若是連她們都不能告訴，那這世上就沒人能相信了。我在腦中把事情組織了一下，盡量用她能聽懂的語言告訴她，除了在知道我前世的年齡是22歲時略略訝異地看了我一眼外，其他時間都在沉默地聽我說。


  我喘了一口氣，終於說完了。弘月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仿佛睡著一般，我見她久久不語，剛想喚了她，卻見她抬起頭來，眼中隱隱有些水光，執著我的手道：“湘兒這些年被迫留在這穀中，可覺得受了委屈？你的命格是將有一番大作為的，為師不是不知，隻是不舍過早讓湘兒離了身邊。為師……知曉你的父親是帝京有名的林老爺，卻執意留了湘兒在身旁，你……可恨為師斷了你的一帆風順？”


  我忙搖頭，“湘兒的命雖是林家老爺給的，可真正養我育我的卻是師父和胡奶奶，在我心中，你們勝過林家老爺何止百倍？”


  弘月一把拉過我，一個勁地喚我“好湘兒！”麵上早已淚雨滂沱。我鼻子一酸，想到明天就要離開，也不由得抽噎起來。


  哭了一會，弘月起身至桌案旁，提筆寫了一封東西給我，慎重道，“湘兒，你即將出穀去，為師也再不瞞你什麽，這封東西便是為師之前替你批的命格，你且看來。”


  我見她臉上猶自帶著淚，嘴裏卻一徑慎重地吩咐，不免也打起十二分的注意，恭恭敬敬地接過那封東西來看，隻見上麵用清秀小楷細細寫到：利劍在鞘，青梅凝香，鳳鳴天外，玉龍隱水。旁批一句，隨遇則安，永享寧和。


  我不解地看向弘月，這分明是潛龍遇困的命格。


  她微笑，也不解釋，隻是接過我手裏的紙，提筆改了幾個字，再給我時，已經變成了：利劍出鞘，青梅綻香，鳳鳴天動，玉龍引水。旁批也改成，榮華之命，路多波折。


  我大驚，這等命格，尊榮非常，一出世，不鬧到人間雞犬不寧不會罷休，若是一般人得此命格，便有謀朝篡位，改朝換代之嫌！


  弘月見我臉色大變，知道我明白其中含義，問道，“湘兒怕一出世就落得個逆反之罪？”


  見我點頭，她才歎了口氣，“若你一心從商，心無他物，此難可解，你若真不想，怕也沒有人能勉強你。”


  我長舒口氣，做皇帝，有什麽好的？還是把荷包裝的滿滿的最實在！當下就承諾弘月絕不涉足官場。


  弘月憂心忡忡地看著我，勉強一笑，“如此甚好。”


  我以為我的選擇是對的，可事實證明有些事情，是上天一早就注定了的，若我不從商，若我從來沒離開過穀裏，我想，我的命運便不會如此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