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棺材
五更天，京城的大街小巷彌漫著香燭，紙錢焚燒的氣息。
聞不慣這味道的人捂住了口鼻，聞習慣的早就無視了這些，自顧自地走到前麵。
八兩最是膽小，整個林府裏再也沒人，比她更清楚中元節的禁忌。
她現在更是連牆根都不敢願意靠近，更別說大街上那些挎著元寶蠟燭的人。
也不知道小姐是怎麽想的，這天還沒亮，就讓自己去什麽棺材鋪子。
八兩臉色發白的望著門前燈籠上的奠字，幼時學過幾個字，門前那副顛三倒四的對聯，也能夠知道是何意思。
身後傳來嗩呐和哀樂的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有戶人家急著要出殯，正朝著這個方向趕路。
八兩總覺得這棺材板很快就會按不住，害怕的抱住了自己，渾身哆嗦的看著那隊伍從眼前經過。
她是沒有看過這鬼究竟長得是何模樣，可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道理，既然存在想來也是假不了。
忽然有個泛黃的紙錢像是要粘著八兩似的，直接隨著剛才的那陣怪風，貼在了她的臉上。
八兩差點沒有被嚇暈過去，想起了林雪落的囑托，又覺得這是自己表現忠心的機會，還是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去敲了門。
店鋪老板早就習慣了這時會有人打擾，指著那些款式不同的棺材，“你們家主人是要金絲楠木，還是那上好的百年紅衫木，死的若是老爺夫人，就推薦這頂級好的梨花木，若是千金少爺，那邊是紅衫木，還有……”
八兩越聽越覺得心裏發毛，“呸呸呸，詛咒誰呢！就這個了，油漆刷的好看點，不合適，我可是要原封不動退回來。”
這一口棺材就是她兩個月的月錢啊。
聞言，老板的臉色也變了不再像剛才那麽熱情，對八兩更是不願意多看幾眼，看著丫鬟穿的不像是貧寒人家，怎麽買個棺材還要挑挑揀揀的摳門。
在老板和小二鄙夷的目光下 ，八兩找了幾個工人幫忙運走了棺材。
林府。
柳枝正幫包姨娘梳妝打扮，為了參加今天的盂蘭盆節，也是為了去悼念先人。
包姨娘自己理了理鬢角，不過才三十多歲的年紀，竟比那些四十歲的還要蒼老，看來自己這本鼻子都是閑操心的命。
六嬸和幾個婆子肥胖的身軀，像是快要即將掉下去的山石， 一腳沒有站穩倒是整齊地摔成團。
柳枝取笑道：“這麽大的禮，莫不是在敬四方鬼神？”
六嬸麻利的爬起來，跑到包姨娘麵前急忙道：“雪、雪院那邊怕是不行了！慧珠都已經穿上了喪服，真是應了鬼節的晦氣！”
包姨娘神色緊張地問道：“你又在胡言亂語什麽！大小姐昨兒不是還能說話，怎麽今天就不行了？”
她可不信六嬸說的，真的是這樣，怎麽會一點征兆都沒有，之前傅白術也沒說林雪落的情況，沒準就是個烏龍。
六嬸立刻急了眼，“哎呦喂，這前麵都亂成一鍋粥，老奴哪裏來的理由騙你。”
這怎麽到了關鍵的時刻，包姨娘突然就變得如此優柔寡斷。
真不像是平時的包姨娘，要不是林遠程在外麵催促著，她才不會跑到這裏來，哪兒知道，包氏現在居然是這個態度。
之前最擔心林雪落的人不就是包姨娘，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六嬸盯著包姨娘的眼神，似乎並沒有什麽太多的變化，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想多了。
“那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請大夫瞧一瞧！事情沒有認定之前，絕對不能發喪！把那些人的嘴堵嚴實點！”包姨娘這才急急忙忙的趕去雪院，不管這件事情是真是假，她都得拿出管事人的態度。
柳枝讓那些婆子跟在了後麵，生怕到時候有什麽事情，會變得手忙腳亂起來。
六嬸在心裏感慨著，這林府怕是真的要翻了天，也不知道究竟會是誰贏。
雪院這邊的動靜，終於引起了林府上下的關注，不到半個時辰，院子裏再次被圍堵的水泄不通，趕超了之前徐姨娘跑過來抓奸的陣勢。
除了柳氏和萬氏，其餘的人都擠在院子裏麵，隻見慧珠穿著常見的喪服，跪在院子裏麵燒紙錢。
藍姨娘最後一個看到的。她擠開了所有的人群，看到了慧珠這一身穿著以後，眼淚立刻繃不住了。
“大小姐真的歿了？”
“藍姨娘，我家小姐她，她……”
慧珠哭的更加傷心，整句話都沒有說完。
這讓藍姨娘和其他人更加確信，林雪落已經死了。
包姨娘和柳枝想要立刻衝到屋裏麵看看情況，但是慧珠卻走上了前攔住了她們。
“包姨娘請見諒，我家小姐剛才……現在進去的話肯定會被嚇到的，還請您暫時別再去打擾她。”
慧珠哭的嗓子都快啞了，她真的沒想到林雪落，會在這樣陰森森的中元節裏，去策劃這麽具有風險的一場戲。
心裏害怕是害怕，可她更想抓到幕後那個凶手，免得以後林雪落繼續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
包姨娘眼神有點慌亂地看著屋裏的擺設，似乎和平常所看到的，並沒有任何異樣。
她拉住了眼睛已經哭腫的慧珠，柔聲問道：“慧珠，大小姐臨走之前可有交代過什麽？”
慧珠是林雪落身邊唯一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鬟，如果連對方都承認的話，那說明林雪落是真的已經咽了最後一口氣。
聞言，慧珠哭的更大聲，那悲戚的表情，就像是失去了最親的人，“小姐早上還說要喝蓮子羹，奴婢還沒有吩咐廚房準備，她就……”
明明知道是演戲，但是慧珠還是不敢說出那個死字，很害怕林雪落以後真的會有三長兩短。
在一旁觀察情況的唐姨娘和林若蘭，很默契的選擇了不吭聲，這個時候亂說話的話很容易會被人懷疑。
更何況，之前整個林府都覺得是她們娘倆放的蛇。
唐姨娘冷眼瞧著很可憐的慧珠，總覺得眼前的一切並非是事發突然。
而且，這一次真的不是她出手，也不知道究竟是包姨娘還是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