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師兄(一)
“不用問她了,”老頭子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我房間的門口。“你陪她出去走走就是了,一點皮外傷,料也沒什麽大事。”說完瞅了我一眼便轉身走了。推開房門,一陣花香撲麵而來,展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別致的小院。
繁花盛開中,一座精巧的小亭子坐落在清澈的水池之上。水池裏鋪滿了荷花,幾隻蝴蝶在花叢中飛來飛去。“真美!”我由衷地讚歎。
“小姐,咱們到亭子裏坐一坐吧。”春雨扶著我,穿過幽靜的小徑,來到了亭子上。清風拂麵,幾日來憋在屋子裏的煩悶全都被吹的一幹二淨。一滴朝露從荷葉上滾落水中,激起一片小小的水暈,將我倆在水中的倒影打著支離破碎。
我俯下身來,凝視著水中陌生的麵孔。這就是我嗎?修長的柳葉眉,小巧精致的鼻子,一張櫻桃小嘴搭配在白皙的臉龐,雖然未施粉黛,但更讓人覺得清純脫俗,眉宇間又透出一股英氣。瀟瀟姑娘長的如此標致,喜歡她的人一定很多吧,我暗想。
“春雨,當今天子是誰?”我忽然想到自己尚且不知道自己所處的年代,忙問春雨。
“大成皇帝袁標。”大成?我沒聽錯吧?莫非是袁術建立的那個大成?“開國皇帝可是叫做袁術?”
春雨吃驚地說:“小姐,你不是已經喪失記憶了嗎?居然還記得高祖的名號。”
“昔太祖舉於壽春,經年,破曹操,伐劉表,禽漢帝於許昌。太祖去國,武帝即位,破袁紹、馬超、孫策,興國四年劉焉請降於成都,天下遂平。”身後傳來一個朗朗說話的聲音,回頭發現一名青年男子健步走來。
“秦公子,就知道是你。”春雨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跟我說:“小姐,這便是老爺的首席弟子秦元昭。”“他一直都很喜歡你喲。”春雨又壓低了嗓子補充了一句。
說話間,對方已經來到了我的麵前,作揖道:“師妹,好些了嗎?”我注視著他那張英俊的臉龐不由得感到臉上陣陣發燙,連忙回禮:“承蒙師兄掛念,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對了,”他似乎並沒有在意我的失態,從身後拿出一個布包裹遞給春雨,“後山的果樹結果了,師父命我去摘了幾個,拿來給師妹嚐鮮。”他嘴裏說著話,但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過我,看得我好不自在。
他看我的目光邃又柔和,仿佛一個漩渦,要把我吞噬進去一樣,我麵紅耳赤,羞赧地不敢看他,隻是低頭小聲說了句:“深有勞師兄了。”“哎喲,小姐你的臉怎麽紅的和桃子一樣?是不是.……”春雨在旁邊笑嘻嘻地取笑我。
“去你的!”我連忙用手去捂她的嘴,而她卻笑著跑開了。秦元昭忙站出來打圓場:“師妹好好保養身體,我先回去練功了,免得師父怪罪。”說完作了個揖,轉身便走了。我呆呆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腦海中還是環繞著他英俊的臉龐,優雅的氣質。
春雨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走到我身邊說:“小姐現在喜歡秦公子了?以前您可一點都不喜歡人家,人家來找你,你都不拿正眼看人家。”
“哦?那我以前喜歡誰?”我隨口問道。“小姐喜歡的人,我們這些下人怎麽會知道呢?”春雨訕訕地說。
此刻我腦中想的全部都是所處時代的困惑,按照曆史,袁術的成早在三足鼎立之前就被滅掉了,但為什麽現在反而是成統一了中原呢?我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我進入的隻是一個幻境?我覺得自己有點迷糊了。
隨後幾日隨著身體漸漸康複,我也不再為這個難題自尋煩惱,既然來了一趟,那就好好經曆一回,管他虛實真假呢。正當我憧憬著腿腳好利索了到各地遊玩一番的計劃時,母親和顏悅色地對我說:“瀟瀟,你也老大不小了,現在身體好了,為娘教你點為子的活計。”
我當時心想,古代的男人貌似都喜歡淑女,學做個淑女沒準會很有意思,於是我腦袋一熱,便滿口應承了下來。誰知道我苦難的日子開始了:每天早晨天剛蒙蒙亮就要端著兩碗熱茶去老兩口房裏問安,上午學刺繡,下午學織布。
結果,每天早晨起來,老兩口一開房門,就看到我趴在台階上呼呼大睡,學刺繡把自己的手指頭紮的跟吸毒青年的胳膊一樣,織了十幾天的布,硬是沒織出半匹完整的布,織布機倒是被我折騰壞了三架。不到一個月,老太太和我都放棄了把我改造成淑女的打算。於是我便像是撒了歡兒的野馬,徹底沒有了管束。
不幾天,這座位於半山腰的深宅大院就被我逛遍了。和老頭兒的那十幾個徒弟也日漸熟悉,我也一改剛來時的羞澀,和他們稱兄道弟,打成一片。在練武場和秦元昭又見過幾麵,雖然還是會感到不自在,但已經不像剛開始那般拘謹了。怕什麽啊?本小姐可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
也許是我的日子過的太輕鬆自在了,老頭心理有些不平衡,不知用了什麽花招居然說動老太要我以後負責給來家中做客的客人端茶倒水。這還不好說嘛,不就是笑不漏齒,視不過肩嘛,比織布刺繡輕鬆多了。
但沒過幾天,我就發現這個活兒可真不好幹。終南山不像喜馬拉雅山一樣遠離人煙,又不似華山一樣路險山高,加之山下便是大成朝的西都長安,老頭子的名聲又好,整天前來找他的人絡繹不絕。最多的一天,來了七撥客人。
天長日久,我也練就了一副足以和空姐媲美的笑容,每天機械地上堂奉茶續水,換來這個山的掌門,那個莊的舵主幾句既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錢花的“令媛如何如何”的誇耀。老頭子脾氣又怪,泡茶必須要用當天新采的山泉水,即便隻是存了一天,他也能嚐得出來。
害的我和幾個丫鬟整天往莊外的泉眼跑。水有了,燒水也是個麻煩,這可是古代啊,麽有熱得快,麽有電水壺,甚至連一把可以保溫的暖瓶也沒有,有時辛辛苦苦沏好了茶送上堂去,才發現人家早就跑到後院切磋武藝去了,等到他們打夠了回來,茶又涼了,怎麽辦?隻能重新燒水沏!
那一日,又不知是那一座山上的掌門來了,穿的邋裏邋遢的一個瘦老頭,一進門就朝屋裏喊:“老弟,兄弟我來看你啦!”
我們趕緊迎了出去,老頭子一見他兩眼放光:“崔大哥,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怎麽不早說,我也好前去迎接。”
瘦老頭哈哈一笑,兩眼眯成了一條線:“我來長安辦點事,正好順道來看看你。咱老哥倆好久沒見了!”
“瀟瀟,來,見過你崔伯伯!”聽到老頭子叫我,我趕緊上前道了一個萬福:“小女子見過崔伯伯。”
“賢侄快快免禮,”瘦老頭笑著對老頭子說:“早就聽人說了,馮天魁的女兒不但知書達理,而且泡的一手好茶!老弟,實話說吧,我今天就是衝著令愛沏的茶來的。”
我低頭冷笑道:奶奶的,你還真把姑奶奶當成林誌玲了。
端著秋月沏好的茶,我來到了大堂。倆老頭正在說話,感覺氣氛有點沉悶。“老弟,今年的後生大會又快要開幕了。”瘦老頭品了一口茶說道。“嗯。”老頭子簡單地應承了一聲,似乎不願意多談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