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為你考慮
劉凱這個戶部右侍郎剛被帶下去休息,沒多大一會,就有欽差侍衛前來彙報情況了。
畢竟正如剛才曾毅所說的那般,若是劉凱這個按察使差查案不利,那他就有理由懷疑劉凱這個按察使是否牽扯進了此案,而且,也是實實在在的理由。
所以,這也就意味著,曾毅其實一直都是不相信這個按察使劉凱的。
而這些個欽差侍衛,跟在劉凱的身邊,自然是為了監視他的。
「大人,您命小的跟在劉大人身邊保護劉大人……。」
那負責跟在劉凱身邊盯梢的侍衛也是聰明,自然知道不能直接這麼說,所以也是說他是在劉凱身邊保護劉凱的。
「劉大人審問德安知府劉桂的時候,過程當中,一直都是在……,後來按察使劉大人威脅……。」
這侍衛也是簡潔,把劉凱這個按察使審問案情時候的情況全都以最為簡潔的方式給說了出來,其實,這也很簡單,別看審問的時間長,可是其中大多數時間都是一些問題反覆的問過來問過去的,並沒有什麼用處。
這侍衛剛稟告完消息退下去,就有另外負責審問衙役的侍衛過來稟報消息了。
「認出來了?」
這次,沒等這侍衛開口,而是曾毅先開口詢問了,只要那告狀的老者把那些個衙役給認出來,這個案子幾乎也就定下來了。
「認出來了。」
那侍衛臉上也帶著一絲的喜色,不過,旋即道:「只是,當時比較去衙役較多,這告狀之人也年邁了,而且當時他也被毆打了,所以混亂之下,記不住所有毆打的衙役,只是認出了兩個。」
「兩個就足夠了。」
曾毅點了點頭,只有兩個衙役,這也足夠了,畢竟這就足以證明的確是這德安知府劉桂的案子了。
「繼續說吧。」
曾毅開口,並沒有在問,他關心的問題,已經知道了,剩下的也就讓這侍衛開始慢慢的說了。
侍衛點頭,沖著曾毅拱手,道:「回大人,雖說那告狀的老人只是認出了兩個,可是,經提刑司的那兩位官員審問,他們倒是招出了其他的衙役,總共有十一個衙役涉案。」
「這些衙役當日全都是在府衙內輪值,被他們的捕頭王高召集了過去……。」
「只是,這些個被牽扯出來的捕頭,有的承認,有的不承認,不過依著提刑司的那兩位官員所言,他們早晚是要承認的。」
「畢竟承認的衙役們越多,日後他們的指認就越有力,剩下的幾個衙役就算是想自己咬緊牙關不鬆口,可是在那麼多衙役的指認下,他們不承認也是沒有辦法的。」
曾毅微微點頭,這話到是不錯,鬆口的人越多,這案子就越好處置,剩下的衙役們逐漸就也沒了勇氣了。
只不過,曾毅沒有開口,繼續往下聽。
「只是,那捕頭說,他是奉了知府大人之命……。」
後面的這些個消息,對曾毅而言,就十分熟悉了,不過也十分的矛盾,因為他聽到了兩種答案。
據按察使所說,知府劉桂不承認是他下的命令,一直都說是捕頭王高自己惹下的禍端,下手太重了,沒有分寸。
可如今這邊捕頭王高卻是一口咬定了是劉桂下的命令。
甚至,就算是如今,在曾毅看來,到底是他們兩個誰在說謊,哪怕是案子結束,估計也未必能夠問出來的。
畢竟,這事情當時就他們兩個人在場,而如今這種情況下,他們誰都不可能承認的,雖說這案子只要確定,他們兩個肯定是死罪,承認與否不重要。
可問題是,一旦承認,那就是首惡,指不定還要牽連家人呢。
可若是不承認,哪怕是如此多的人命,也不至於牽連家人,畢竟這個朝代雖然有牽連族人的律法,可也不是什麼罪名都會牽連族人,也不是隨意就會牽連到族人的。
讓這侍衛下去,曾毅靠在椅子上,眉頭緊皺。
如今,案子的情況大致已經了結了,唯獨有一點,那就是這個命令到底是知府劉桂下的,還是王高聽錯了,亦或者是他不知分手,把人打死了,所以過意……。
雖說王高和劉桂兩人承認與否,這不重要,可是,對於曾毅而言,若是就這麼稀里糊塗的上奏朝廷,對他肯定是不好的。
「那些衙役。」
曾毅眉頭緊皺,緩緩開口,輕聲自語,他想到了一點,就是那些衙役。
只要審問那些衙役,看看這捕頭王高一開始是怎麼對他們說的,這就成了,若是一開始,捕頭王高吩咐他們,直接把人給打死,那這事就是劉桂吩咐的了,是也是,不是還是,必須如此。
若是最開始的時候,王高只是吩咐毆打那些災民,教訓他們一頓,而後才改了話,那這事就要算在王高這個捕頭的身上了。
並非是所有案子都能夠徹底查清問明的,很多案子,都是查不清楚的,尤其是其中的一些細節,在多數案子當中,都是查不出來的。
但是,這些細節,只要不是非常重要的可以影響案子審斷的,都不會被太過重視的。
就像是眼前這情況來看,無論王高是聽錯了亦或者擅作主張,亦或者真是奉命行事,他這人頭,絕對是不能留在他脖子上了,所以,他必定是死罪。
而劉桂,身為知府,卻如此對待百姓,哪怕這些個災民沒死,只是挨了一頓打,他這個知府也是跑不掉責罰的。
而如今這些個災民死了,哪怕真是捕頭王高的原因,可起因卻仍舊是他這個知府,所以,他也是要死的,除非是朝中有重臣替他求情。
畢竟,如今雖然是法紀嚴明,可朝中官員盤根錯節……若是那捕頭王高真願意把罪名全都背了,換一個說法,是他自己怕那些災民在惹來麻煩,被知府大人訓斥等等,然後……。
若是如此,那這知府劉桂,還真就能留住一條性命的,只是這官職肯定是要貶甚至罷官的。
但是,在曾毅心裡,他是不想給劉桂這個知府留下什麼轉機的,他的行為,是曾毅最為厭惡甚至是不恥的。
當然,現在也並非單獨是這一件事,德安府的賑災情況,曾毅是了解過的,僅憑這賑災不利,或者說是貪墨,曾毅就能定下這知府劉桂的死罪。
所以,在曾毅看來,這到底是誰開口非要打死那些個災民的,這些不重要,因為他們的罪名原本就是要死的,只需要找個合理的借口,看把這個罪責安在誰的頭上,這就足夠了。
這到是不能怪曾毅無情或者說是有私心,而是辦案不能真就那麼直性子,若不然,真有可能一件案子都辦不成的。
「來人。」
曾毅沉思了許久,高喝了一聲。
「大人。」
在外面一直候著的王喜聞聲趕緊跑了進來:「大人,什麼事?」
「帶人查抄了衙門,在查明這德安知府劉桂有無私宅,全部查抄。」
「既然災民是先去武昌告賑災不利,中飽私囊的,那就瞧一瞧,這知府到底貪了多少銀子。」
「同時,順便在去知縣衙門去問一問情況。」
「大張旗鼓的去,宣揚出去,明白么?」
曾毅的意思很明顯,他怕被人誤會官官相護,到時候沒有災民來告狀,所以,就先製造出聲勢來,讓這些個災民們看一看,他是否是官官相護,只有如此,才能給予這些災民們信心。
若不然,只是貼出告示之類的,根本就沒有多大的用處。
「是。」
王喜點了點頭,笑著,道:「大人您放心吧,這事好辦,小的肯定把這事給宣揚出去,讓百姓們知道的。」
說完這話,王喜就拱手退下了。
「看看咱們誰的動作更快吧。」
曾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帶著一絲的笑意,他其實現在已經有所猜測,怕是戶部的這位右侍郎張陽,要牽扯進賑災貪墨的案子了。
道理很簡單,張陽這個戶部右侍郎,可是一直都在德安府這邊坐鎮的,這種情況下,他難不成就不知道城內的情況?
而且,德安知府劉桂,敢在堂堂戶部右侍郎賑災欽差的眼皮子底下這麼做,這不是活膩了不成?
而且,他們的話,細細對比,在和曾毅微服私訪打聽來的消息所結合,疑點可就更多了。
但是,單憑查賬,曾毅是不認為能查出什麼的,所以,他才會想了另外一個法子。
王喜奉命抄家,沒多大一會,張陽這個戶部侍郎就急匆匆的過來找曾毅了。
「張大人您怎麼過來了?」
曾毅見到張侍郎,趕緊迎了上去:「您不是去歇息了么?」
「天色都這麼晚了,您今個又在外面查看災情,怎又跑來本官這裡了。」
說完這話,曾毅滿是不滿的看著張陽,道:「張大人,您雖然是賑災欽差,可是這年紀卻不饒人啊。」
「您大病初癒,若是在這麼操勞下去,身子骨怎會受得了?」
「若是您在這德安府倒下了,這賑災的事情如何是好?」
曾毅這一番話說出來,讓原本氣沖衝過來的張陽的氣勢也減弱了幾分,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他也沒和曾毅徹底撕破臉皮。
「曾大人,老夫來見你,是有要事。」
張陽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焦急之色:「你怎麼派人查抄了知府衙門啊?」
「為何不能查抄?」
曾毅滿臉疑惑的看著張陽,道:「劉桂之所以派人殺人滅口,那是因為那十幾個災民前去武昌告狀,而所告之事,就是賑災之事啊,此,大人您該知道的吧?」
張陽點了點頭,這事他就算是想要推脫不知,也是不成的,畢竟有按察使在,怕是當初他將供狀轉交給提刑司的事情,早就告訴了曾毅。
這個時候否認,反倒是心裡有鬼似得,所以張陽痛快的承認了:「不錯,這事老夫的確知情,當時老夫身染重疾,而且此事涉及賑災,老夫之前畢竟是在德安坐鎮的,所以,不便插手此案,就交給了提刑司處置。」
「這事,老夫曾派人告知按察使,讓他嚴加查問,這點曾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問一問按察使劉凱即可,正好他也在此。」
曾毅笑著搖了搖頭,只不過心裡卻是大罵張陽老狐狸。
「張侍郎的話,下官自然是信的。」
「可是,也正因此下官才要派人查抄劉桂的知府衙門。」
「張大人,您想想,災民們若是真的能吃飽,又何必前去告狀?而且,那災民本官也詢問過了,自從賑災開始……。」
「張大人,您是戶部侍郎,位高權重,平日里見慣了這麼多的錢糧,畢竟戶部掌管天下錢糧,您眼界過,可是,一個小小的知府,他何曾見過這麼多的錢糧,一時間有了貪念……。」
頓了頓,曾毅緩緩開口,道:「在說句不中聽的話,張大人,您久居高位,對下面的事情,還是不大了解。」
「您坐鎮德安府,而這知府劉桂定然在您面前表現的十分忠心愛民,不知下官說的可對否?」
曾毅笑眯眯的看著張陽,等著他的回答。
「對。」
張陽深吸了口氣,這個時候,他只能這麼回答,若不然,他不認為劉桂忠心愛民,那他為何不小心的盯著點劉桂?
「正是如此啊。」
曾毅連連點頭:「這劉桂借著張大人您的信任,打著您的旗號,胡作非為,您一時不查……。」
雖說曾毅這話是給張陽安上了一個識人不明的罪名,可是,這個罪名就算是曾毅不說,張陽也跑不掉的,畢竟他一直坐鎮德安,如今劉桂出了事情,他豈能逃得掉所有干係?
「如今,只有查抄知府衙門,把劉桂貪墨來的錢糧全部查出來,用來賑災,才能讓劉桂打著張大人你旗號做的那些事情真相大白,只有如此,才能讓張大人你的清白名聲不至於被劉桂這個宵小之徒所污……。」
曾毅滿臉真誠之色,似乎他這麼做,全都是在為了張陽這個戶部侍郎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