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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一般的憋屈

  「若無你指使,那些衙役們難不成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按察使劉凱沉聲開口,其實,他是不願意攙和這件事的,甚至說,他是不願意查這個案子的,因為一旦查破這個案子,這也就意味著,湖廣治下出了如此天大的案子,到時候朝廷可不管你是借著大災肆無忌憚如何等等。


  布政司和按察使司,一個都逃不掉,肯定都是要受到牽連責罰的。


  甚至,若是可能,劉凱這個按察使到是希望這個案子沒被發現,永遠的沉寂下去。


  畢竟他現在雖然是在審案,可其實,也是在給他自己挖坑。


  「大人,絕對是那捕頭王高聽錯了啊。」


  劉桂就差對天發誓了:「當時出了這事,捕頭王高回來向下官稟報,當時下官勃然大怒,就要拿下他。」


  「可是,架不住王高苦苦哀求,而且,這原本下官也有錯,不該命他帶人前去威脅恐嚇那些災民。」


  「一時間,下官昏了頭腦,才會饒了他啊。」


  劉桂這話說的不錯,他又不傻,王高回來複命的時候,他就直接一口咬死了他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甚至要把王高拿下處置。


  當時王高就懵了,還以為劉桂要卸磨殺驢,當真是一個苦苦哀求啊,最終,才算是將此事揭過了。


  這其實就是劉桂的高明之處,他雖然一時惱怒之下說錯了話,可是,在事情發生以後,也立即找到了補救的機會。


  他一口咬定是王高聽錯了命令,甚至當時就是如此說的,這事情可就已經是揪扯不明了。


  而若是當時王高復命的時候,他應下了此事,那現在才是真的沒有狡辯的餘地了。


  「唉。」


  嘆了口氣,按察使劉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緩緩的走到劉桂的跟前,居高臨下,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劉桂。


  「劉知府,你一口一個災民,豈不知你口中的這些災民,原本是你治下的百姓。」


  「只不過是因為遭了大災,所以才流離失所,居無定處,如今朝廷已經下旨賑災,這些百姓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成了災民了?」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難不成,你想換個地方去做你的逍遙知府不成?」


  劉凱這話不錯,所謂災民,是朝廷和其他各府縣的稱呼,對於遭災了的地方,當地府縣是不能稱呼這些百姓為災民的,因為這些百姓是他們的子民。


  只有別的地方的百姓遭災,流離失所,逃難而來,這個時候,才能稱之為災民。


  當然,平日里,是沒人去在乎這個的,但是,如今,劉凱卻在乎了,倒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他想藉此來打擊劉桂罷了。


  「大人,是下官錯了,下官一時疏忽……。」


  劉桂慌忙認錯,現在他的態度很明白,什麼錯都可以認,只要你說我錯了,那就是錯了,但是,指使衙役打死人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認的。


  「劉大人,你好字為之吧。」


  按察使劉凱嘆了口氣,他也並沒打算今個就能從劉桂嘴裡問出真相來,若是就憑這三兩句話,劉桂就把什麼都說了,那他都該懷疑劉桂說的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這審案啊,尤其是這種大案,從來都沒有是頭一次就直接審清問明的,有的案子能持續數月,對此,劉凱是早就有所準備的。


  「下次本官在來問你的時候,怕是就該大刑加身了。」


  按察使劉凱丟下這句話,就從屋內離開了,而屋內原本所謂負責保護劉凱的欽差侍衛,則是隨後把門給關上了。


  按察使劉凱並沒有去管那些個衙役的審問情況,說是欽差衛隊的侍衛們在審問,其實是他臨行前挑選的那兩個官吏在審問。


  對於這兩人,劉凱還是十分信任的,當然,是對他們的能力的信任。


  「劉大人過來了。」


  曾毅抬頭,就看了劉凱,不由的笑著從椅子上起身,放下了手裡的卷宗,道:「劉大人這是審問完了?可有什麼收穫?」


  曾毅根本就沒問有沒有線索,因為如今不是在查案,如今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是在審案。


  所以,不需要線索了,因為線索足夠了,接下來,就是憑藉人證和物證,撬開他們的嘴,這就足夠了。


  至於物證,也就是那些屍體了。


  「劉桂不承認。」


  按察使劉凱嘆了口氣,隨即搖頭苦笑著,道:「不過這也正常,任誰做了這種事情,也不會承認的。」


  點了點頭,曾毅對此也是十分認同的,這種事情,除非是真的沒法狡辯的情況下,若不然,但凡是有那麼一絲的希望,就不會有人承認的,畢竟,一旦承認,那就是死的不能在死的大罪。


  「不過,這劉桂所言,他只是命衙役教訓恐嚇那些告狀的災民,並未曾想過要了他們的性命,而是捕頭王高聽錯了他的話,才將人毆打致死,之後,他曾大怒……。」


  按察使劉凱把審問出來有用的消息全都給曾毅說了一遍,畢竟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這個案子,和他又沒有半分的消息。


  「他是如何知道這些災民前去武昌告狀的。」


  曾毅沉默了一會,雙目盯著劉凱,緩緩開口詢問。


  被曾毅凌厲的眼神盯著,按察使劉凱面色微變:「這個……下官倒是忘了問了,應該是衙役們發現的吧?」


  「畢竟大災之下,既然有災民告狀,說是他貪墨錢糧,若是他真的做過這種事情,肯定是會有所防備的……派衙役在武昌,這也是有可能的。」


  點了點頭,曾毅看著劉凱,道:「這麼看來,劉大人也認為劉桂這個德安知府貪墨了賑災的錢糧了。」


  「看來,咱們的推測算是不謀而合啊。」


  說完這話,曾毅看向劉凱的眼神就充滿了和善。


  此時,劉凱心裡有上萬隻駿馬奔騰而過,屁的不謀而合啊,他只是這麼隨口一說,曾毅這個欽差竟然這麼給牽扯上了。


  可是,這話畢竟是他剛說出口的,劉凱也沒法反悔,只能是擠出了一個難堪的笑意,算是對曾毅的回應了。


  「劉大人,你既然有此猜測,可能審問他貪墨之事?」


  曾毅滿臉關切的看著劉凱,似乎是想從劉凱這得到詳細的答案。


  「並無。」


  深吸了口氣,劉凱嘴裡擠出了這麼兩個字,他此時恨不得踹曾毅幾腳,這算什麼事,這是挖好了坑,一步步的讓他往裡跳啊。


  劉凱又不傻,事關賑災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想攙和進去的,他只想安安靜靜的在旁邊當一個看客,看著兩個欽差互相鬥法。


  「唉。」


  曾毅嘆了口氣,臉色略微有些難看外加失望:「劉大人,你這可是讓本官失望了啊。」


  「你身為按察使,刑名之事,原本是你的專長,可你卻一個不審,一個不問,莫非,是你怕審問出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


  「亦或者你是想隱瞞什麼?」


  「畢竟當時,你無緣無故的可是把那十幾個災民關押了數日啊,你之前所說的想要教訓他們一下,這個理由,似乎是不妥啊。」


  「你是對這個案子為難,可你無故關押災民,這不是胡作非為么?」


  「當然,這對你堂堂按察使而言,也不算什麼,本官也不會揪著此事不放的。」


  曾毅這一連串的話說出來,讓劉凱根本沒有插嘴的份,直到此時,曾毅停頓的時候,他才算是緩緩開口,道:「下官多謝大人寬宏大量了。」


  他也算是看出曾毅的態度了,但是,不管怎麼說,他這道謝的話只要說出來,曾毅日後就不能在拿著此事說事了,若不然曾毅好歹是個欽差,難不成說話不算數,不要臉面了不成?


  「若單是此事,本官自然不會揪著不放。」


  曾毅嘴角微微上揚:「只是,如今按察使大人的怪異行為,卻是讓本官有些推測,莫非是按察使大人把那告狀之人的名字告訴了德安府?」


  「若不然,德安府怎會知道的如此詳細,若非如此,按察使大人你問案,為何如此重要的情況竟然不問?」


  「莫非,是按察使大人怕此事牽連到你自己的頭上?」


  說完這話,不等按察使劉凱開口辯解,曾毅就笑了起來,道:「當然了,本官這些話,只不過是一時憤怒之下,胡言亂語罷了,按察使大人不必當真。」


  「按察使大人的為官,本官還是相信的。」


  曾毅這前後的態度轉變之快,若非他是欽差,劉凱絕對會把他當成是神經病,直接讓人把他給轟走的。


  但是,曾毅是欽差,這可就不一樣了。


  皇帝是不可能任命一個神經病當欽差的,內閣大學士也不可能收一個腦袋有問題的士子當學生的。


  所以,曾毅並不是腦袋有問題,既然如此,那曾毅剛才那番話的意思,可就十分明朗了。


  這是曾毅在威脅劉凱這位湖廣的按察使呢,若是他在不盡心查案,這罪名,曾毅可真就敢如此的往他劉凱這位湖廣的按察使頭上按。


  若說是憋屈,那是肯定的,畢竟劉凱是湖廣的按察使,是三品大員,平日里,就算是布政司的幾位大人,也不會如此不給他面子的,可偏偏,曾毅這個毛頭小子就如此做了。


  可就算是在怎麼憋屈,在怎麼不滿,劉凱也不能說出來,因為曾毅是欽差,而且,還是一位不怎麼正常的欽差。


  劉凱算是看出來了,曾毅這個欽差,就算一個無賴,真要是把他惹急了,他真敢不按規矩來。


  或許剛才曾毅所說的那些個威脅只是說說罷了,畢竟他是三品大員,想要給他強加罪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曾毅是皇帝派來巡查湖廣的,這一點,就很重要了,曾毅看不慣他這個按察使,想要給他找麻煩,那簡直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而且,提刑司內堆積的案子也不少,曾毅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給他這個按察使安上一個怠政的罪名……。


  深吸了口氣,劉凱強壓下心裡的怒火,沖著曾毅拱了拱手,沉聲,道:「大人,這審問案子,也是有技巧的。」


  「並不是想要知道什麼,就一股腦的問出來,問的那麼多,犯人不招供,照樣是沒用。」


  「剛才的這些,下官心裡都有數的,所以今個才沒急著問出來,只是剛才下官疏忽,竟然忘記給大人您稟告了,以至大人您誤會了下官,實在是下官的過錯。」


  說完這話,劉凱臉上竟然還露出了幾分懊悔之色,彷彿他心裡真是這麼想的。


  曾毅又不傻,自然知道這個時候劉凱指不定多恨他呢,心裡甚至拿著針在扎他都是有可能的了。


  但是,這些曾毅根本不在乎,不管劉凱心裡多惱他,可也只不過是心裡想想罷了,除此外,拿他曾毅沒有絲毫的辦法。


  「原來如此。」


  曾毅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一絲責怪之色,笑著,道:「劉大人啊,你身為按察使,處事可要細心,你瞧瞧,你這一點的失誤,這倒是鬧了個大誤會,這事鬧的……。」


  「來,來,劉大人,快請坐。」


  曾毅這話,更是讓劉凱心裡惱怒外加鬱悶,他也只不過是找個台階罷了,在他看來,曾毅肯定也會自責幾句,然後這事也就算是過去了,只要心知肚明就成,可誰想到,曾毅還真順著他的話順杆子爬了。


  「下官就不坐了。」


  劉凱深吸了口氣,他怕在多呆一會,他會忍不住踹曾毅幾腳,踹曾毅這個欽差,他自然是沒這個膽子,可正因為此,他怕在多呆一會,他自己真被曾毅給氣死了。


  「原本下官過來,就是給大人您稟報此事的,如今案情已經稟告完了,下官想先去休息一會……。」


  劉凱緩緩開口,表明了他的意思。


  點了點頭,曾毅道:「這是應該的,畢竟咱們今個趕了一天的路,之後劉大人又急著審案,是該好好歇息了。」


  「來人,帶劉大人回房休息。」


  曾毅高喝了一聲,畢竟他們初來乍到,房間都是剛安排好的,若是沒侍衛帶著,劉凱還真不知道哪個是安排給他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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