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劇變
眾人跑出來時，瞭望塔上的士兵早已經開了火。
震耳欲聾的槍聲接連響起，一顆又一顆子彈射穿了喪屍的腦袋。
然而，戰鬥真正開始的時候，人們才意識到什麽叫屍潮。
前麵的倒下，後麵的跟上；左邊的出了空缺，右邊的立即補上。一片片花草被踏平，一片片林木被推倒。喪屍大軍像推土機一樣碾壓一切障礙，勢不可擋。
這些不同於人類的生物，完全沒有負麵情緒，一往無前的踩過同類的屍體，踐踏著沒有了靈魂的軀殼。
三百米，兩百五十米，兩百米……
“該你了，掌祭大人。”看著愈來愈近的屍潮，慕萱當場將了鍾俊雄一軍。
鍾俊雄掐指算了算黃曆，心中暗罵：他娘的，今天也不是初七啊，這些喪屍究竟怎麽回事。
“咳，咳……”
被手下們盯得一臉火辣，鍾俊雄別無選擇，脹著臉朝一名心腹使了個眼色：“去吧。”
很快，士兵們將無數隻木桶搬上寨牆。
鍾俊雄用最快的速度扯下一塊衣襟，裹了一坨木桶裏的東西，用藤條纏緊，係牢，然後用火點燃，遠遠的擲出去。
“都看清楚了嗎？”
“看清了。”士兵們異口同聲。
“馬上照我的樣子做，能扔多少扔多少，把居民們也叫過來幫幫忙。”鍾俊雄飛快地布置著。
頃刻之間，這種不知為何的投擲物鋪天蓋地的砸向屍潮，劈劈啪啪的落的哪裏都是。
完全燃燒之後，地麵上散發出大片白煙，像幔帳一樣。徹頭徹尾的將大批喪屍包進去，裹起來。
投擲仍在繼續，忙碌未見停歇。為了活命，為了保住家園，所有的人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接連不斷的甩著臂膀。
煙霧被風吹拂，迅速向更遠的地方蔓延，像潮水一樣，分分鍾就湧到了目力不及的所在。
良久，被濃煙覆蓋的喪屍們都沒有走出來，既不見它們進攻，也沒見它們逃跑。但是視線已經徹底被濃煙遮擋，完全看不清煙裏的喪屍們在幹什麽。
鍾俊雄看了看情況，喝道：“現在開始，大家分成兩部分。寨民們繼續投擲，士兵們馬上開火，密集射擊。”
猛然，他又想到什麽：“去，把牢房裏那幾個人也帶過來幫忙，多一個是一個。”
不到三分鍾，吳鳴、三個女人、以及形同廢人的慕海都被帶到。
“我靠，這他媽是在幹什麽呢？”吳鳴一眼就看到貫通天地的煙柱。
“媽耶，這煙可真臭。”魚蕊本來還想透透新鮮空氣呢。
“之前我們在落腳點聞到的……”盧靜瞅瞅譚曉：“是不是這個？”
兩女看看彼此，怎麽這裏也有？
鍾俊雄背對吳鳴，看著寨牆外麵的奇景：“屍潮來了。”
吳鳴表現的一臉無所謂：“那你還站這幹什麽，趕緊出去擋一擋啊。”
“你們的朋友在我手裏。”鍾俊雄說的很簡單，意思很明確。
聽到和尚的下落，譚曉馬上急了，一把抓住鍾俊雄的衣領，怒視他的眼睛：“和尚在哪兒？你把他怎麽樣了？”
鍾俊雄不推不躲，反而舉起雙手，呈投降狀：“放心，他很好。不過，要是你們能對我客氣點兒，也許他會更好。”
譚曉立即放手，後退兩步：“對不起，是我失禮了。”
“沒關係，不過現在似乎沒時間討論這些。倘若被屍潮衝破了寨子，你朋友也活不了，對不對？”鍾俊雄說道。
“有屁就放，墨跡什麽呀。”吳鳴很討厭麵前這個人，根本不想給他半句好話。
“很簡單，幫我守兩個小時寨子就行。”鍾俊雄似乎不想跟他吵，依然不溫不火，和顏悅色。
“那你去幹什麽？”魚蕊一臉不滿。
鍾俊雄指了指不遠處的慕萱，笑道：“剛剛拜過天地，洞房還沒入呢。”
說著，伸手欲拉慕萱。
吳鳴側步斜身，擋在他的麵前：“強扭的瓜不甜，你不知道嘛。”
鍾俊雄身子一轉，晃過吳鳴，繼續朝慕萱走去：“嗬嗬，我還知道好狗不擋道。”
“啪”。
這句話瞬間激怒了魚蕊，小丫頭冷不丁躥到鍾俊雄身後，狠狠的扇了他一個耳光。
“你他媽找死。”
鍾俊雄本能的抬腿側踢，橫掃千軍。
吳鳴欺身上前，右手將魚蕊推出去，左臂護住麵門，硬生生的接住這一擊。
旋即吳鳴雙腿微沉，哧溜溜滑出去半米多遠，鞋子在地上擦出兩道刮痕。
可是他一起身，就被七八杆長槍頂住了腦袋，隻得罷手。
片刻的交談，戰場上卻起了變化。
先是槍聲變小，煙霧漸漸稀薄。接著是士兵和居民們一個個緊打著哈欠，昏昏欲睡。最後是三分之二的戰力同時離場，無以為繼。
甚至，那幾名持械挾持吳鳴的衛兵，也仿佛突然犯了瞌睡，三搖兩晃的就躺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吳鳴抓起一把木桶裏的東西，聞了聞，不禁大罵：“你這個王八蛋，居然種鴉片。”
一句話，瞬間驚醒夢中人。
為什麽鍾俊雄這個外來人可以不受寨規影響，可以堂而皇之的當上掌祭。為什麽他僅僅帶著幾個人便可以令屍潮消失的無影無蹤。為什麽寨子裏的人都開始聽憑他的擺布，而不再遵從老族長的話。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鴉片。
老族長染上了煙癮，寨子裏的人染上了煙癮，就連寨子周圍的喪屍，都有可能染上了煙癮。
“鍾俊雄，你毀我家園，欺我族人，挾我至親，害我益友，我今天要殺了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慕萱怒不可遏，幾近暴走。
然而，她這位族長大小姐的憤怒並沒有博得半點同情，醒著的居民們沒有任何人願意站到她這邊，反而齊刷刷的拿起武器，將鍾俊雄護在當中，槍口對準了慕萱。
這些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們究竟是怎麽了？他們眼睛裏的是什麽？冷血？麻木？
慕萱不敢想象。
“哈哈哈哈哈……”
鍾俊雄一陣狂笑：“看到了嘛萱萱？我娶你無非是求個名正言順。實際上，我早已經是這裏的族長了。”
“你住口，慕雲寨沒有你這種族長。”慕萱喝道。
“那我就在各位麵前稍稍展示一下威望，注意看哦，可別眨眼睛。”說著，鍾俊雄從人群中拎過個小孩子。
這孩子骨瘦如柴，眸子裏灰蒙蒙的。即使被人拎著胳膊，也不會掙紮，更不知道喊叫。
鍾俊雄掏出一隻手帕，放在小孩子鼻間給他嗅了嗅，然後馬上抬起手，伸到小孩子夠不到的地方。
剛剛還又傻又呆的孩子瞬間變得不一樣，眼眶裏布滿血絲，身上青筋暴起，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又蹦又跳，拚了命的要搶那隻手帕。
鍾俊雄倒也不怕他傷了自己，單手按住他肩膀，朝著另一個孩子努了努嘴：“殺了他，我就把手帕給你。”
“砰。”
吳鳴根本來不及阻止，那孩子已經閃電般奪了衛兵的槍，眉頭都未皺一下，扣下扳機。
孩子如約得到了手帕，津津有味的享受一陣，然後撿起那杆槍，貪婪的看著鍾俊雄，等待下一隻獵物，等待下一輪賞賜。
“鍾俊雄，你究竟想幹什麽？”吳鳴跨前一步。
“我隻想名正言順的當上族長，僅此而已。你們不來攪局，事情絕不會走到這一步。”鍾俊雄答道。
“你休想，我就是死了變成鬼，也不會嫁給你這種畜生。”慕萱罵道。
“老族長跟那個和尚，你們都不打算要了嗎？”鍾俊雄突然問道。
譚曉倏然出列，站到鍾俊雄麵前，一字一板的說道：“和尚哥哥不會同意我們用慕萱去換他，你聽懂了嗎？”
慕萱與譚曉並肩而立：“我爸爸也不會同意我用這麽多人的命去換他，你聽懂了嗎？”
吳鳴跨出：“要殺要剮，來唄。”
盧靜站到吳鳴身邊，不屑於跟鍾俊雄講話。
魚蕊壓後陣：“磨磨唧唧了半天，喪屍你也不敢殺，我們你也不敢殺，你他娘的到底是不是個爺們兒啊。”
五個人的視死如歸，並沒達到預期的效果。
並非鍾俊雄不敢殺他們，而是已經來不及，因為屍潮醒了。
逐漸縮小的煙圈再也覆蓋不了全部的喪屍。不管哪一邊，哪一角，都不斷的有喪屍醒來。
越來越多的喪屍繼續前行，眨眼之間已兵臨城下。
木質的寨門根本架不住山洪暴發般的衝擊，僅僅十幾秒鍾，就化成一地碎渣。
“餓，餓，餓餓……”
終於見到活人的喪屍們紛紛探出利爪，伸出獠牙。
撕咬，啃噬，破腹，撲殺……
一根又一根腸子被扯斷，一個又一個腦袋被咬開了花。
血花在飛濺，屠殺在蔓延，寨民在滅絕，屍毒在傳染，整個慕雲寨已徹底失控，陷入絕境。
鍾俊雄未作任何抵抗，一溜煙似的跑沒了影兒。
“靠，這個慫瓜蛋子。”
吳鳴唾罵一聲，隨手撿了幾支自動步槍扔給大家。
“噠噠噠……”
幾梭子子彈響罷，勉勉強強清出條小路。
一路上且戰且退，五個人摸進寨子深處。隨便找間民房躲進去，先避避風頭。
“慕萱妹妹，你知道我哥被弄到哪兒去了嗎？”吳鳴定了定神，問道。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不過我感覺，和尚哥哥應該被關在鍾俊雄的屋子裏。”慕萱搖搖頭。
“那你父親呢？你父親在哪？”吳鳴又問。
“聽鍾俊雄說，我父親應該還在家裏。”慕萱答道。
“這兩個地方都在哪兒，怎麽走？”
“都在禮堂旁邊，離得很近。你要救我爸爸？”慕萱有點驚訝。
“一個也是救，兩個也是救，沒什麽區別。”吳鳴回答的很委婉。
“其實，我知道我父親走不了了，他的身體根本吃不消。”慕萱說著，眼圈紅了。
“即便如此，你們還是該見上一麵的。”吳鳴肯定的說。
“哎？鍾俊雄以前肯定也是用鴉片對付喪屍的，這次為什麽不行了？”為了避免慕萱太傷感，盧靜馬上轉移了話題。
“也許是因為那個孩子槍殺了他的玩伴吧。喪屍一旦見了血，沒有人能控製得了。”
“喪屍會自己離開嗎？”魚蕊問道。
“不可能的，除非全部殺光，否則它們將永遠占據這裏。”吳鳴道。。
“那我們怎麽逃出去呀？”魚蕊又問。
“想逃也得能活下來才行，稍作休息後，我們去找食物和武器，然後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