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我便信你
顏卿落走了回來,又走到了柏玨麵前,敲了敲石桌:“現在我要再說說你了,方才我說錯了,已經道歉了,但是這件事你也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
柏玨一愣,便聽顏卿落繼續道:“別和我說蘇斬沒有告訴過你那血對你已經沒有好處了。”
柏玨點點頭:“他告訴我了。”雖然就在前一天才告訴他。
“就算是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體情況你也應該清楚,難道你不覺得後來綠兒的血已經不太管用了嗎?”
柏玨苦笑著道:“我知道,但……”
這一點,他不可能沒有察覺,但是綠兒的心意,他又沒有辦法去辜負。如果讓綠兒知道他病入膏肓,她的血也沒用了,綠兒一定會難受。
顏卿落知道他什麽意思,坐了下來,心平氣和的道:“可你不說,於你,於綠兒,都不是什麽好事,綠兒且不說了,作為一個人,你就不能稍微自私一點先為自己考慮考慮?”
柏玨心中一動,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麵前數落他,但是卻句句飽含關心。而顏卿落,和他相識僅僅幾天而已。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何蘇斬對顏卿落這麽不同了。
但是他,並不能完全認同顏卿落的想法。
見柏玨愣住了,蘇斬笑出了聲:“好了,側妃,你別忙著罵人了,今日,你罵的人已經夠多了。”
“我沒罵他。”顏卿落覺得自己必須要澄清一下,不能叫人誤會了,爭辯道:“我這是好心。”
柏玨咳了一聲,白著一張臉道:“我知道是好心,顏姑娘的好心,柏玨心領了,既然這血會加重病情,若是我已病入膏肓了,顏姑娘也無需愧疚。”
“你這是……”顏卿落愣了一下,繼而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氣了?”
蘇斬走了過來,站到顏卿落身邊,低聲道:“你真厲害,我還沒見過他生氣的模樣。”
“我這不是生氣。”蘇斬的聲音雖然小,但奈何柏玨站的實在是離他們太近,不想聽見也聽見了。
柏玨無奈道:“我隻是不想聽見有人說綠兒不好。”綠兒是他的救命恩獸,他不能忘恩。
“我沒有說她不好,綠兒很好,這個毒……柏公子,我能再取一點你的血嗎?”顏卿落也不敢再說什麽了,說話極其謹慎,沒有了方才的自在模樣。
柏玨直接將手臂伸了過去:“顏姑娘,你取吧。”
顏卿落來之前有考慮過這種情況,所以該帶的東西都帶著,當場取了樣,而後抬起頭,對兩個男人道:“你們能先把頭轉過去嗎?”
她要化驗成分,這個過程不想讓人看見。
兩個人理解的點了點頭,而後齊齊轉過了身,還往前走了幾步,給顏卿落留下來足夠多的隱私空間。
“你是怎麽發現她的?”柏玨低聲問道。
蘇斬目視前方,臉上一分別樣的神色也沒有,他道:“機緣巧合。”
柏玨識趣的沒有再問,一陣冷風吹過來,他掩袖咳了一聲。咳完了,他又問:“若是我就這樣去了,你豈不是白費功夫?”
“我相信她。”蘇斬臉上有些動容:“她總能叫我刮目相看。”至今他也沒有弄清楚,這個女子究竟懂得多少東西,從何處來,又將往何處去。
兩個人隻說了幾句話的時間,顏卿落這邊的結果便已經出來了。
她驚喜的道:“太好了,毒性還和原來一樣,柏公子,你這幾天應該用的血沒有之前那麽多吧?”
柏玨點了點頭,證實了顏卿落心中的猜測。
她的小箱子已經再度合上了,沒人知道那裏麵究竟裝了些什麽,放在石桌上的隻有一瓶藥水、一排銀針。
藥水不是萬能的,有時候還是要加以老祖宗的方法——針灸。
柏玨將這兩樣東西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心中有點難以相信。顏卿落將他的神色收入眼中,開門見山的問道:“柏公子,你相不相信我?”
不等柏玨開口說話,她便先言明厲害:“我覺得我的方法是對的,但凡事都有例外,我不能保證我可以救活你,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我們就別試了。做到一半的時候不能喊停,那樣必死無疑。”
她這番話,和現代醫院要人簽字的手術協議書的意義一樣。現在不能簽字,那就隻能要個口頭保證了。
柏玨想了想,而後抬起頭來,笑意依舊溫和道:“顏姑娘,我當然相信你。”
除了相信你,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顏卿落點了點頭:“那你先去躺下吧,衣服脫了。”
柏玨一驚,顏卿落連忙補充道:“外褲不用脫。”
蘇斬的臉色有些難看,柏玨也有些為難。顏卿落眉梢一挑,道:“怎麽,我一個女子都不覺得有什麽,你們尷尬個什麽勁兒?現在我就是大夫,別把我當姑娘就行了。”
她都這麽說了,兩個人再矯情便太難看了。蘇斬麵色還是有些黑,聲音卻平靜了:“照她說的做吧。”
柏玨走到一邊的簡易床鋪上,照著顏卿落說的辦。
顏卿落又指揮蘇斬道:“殿下,勞煩你取找個可以讓他咬著的東西,這個過程會很疼,我怕他咬到舌頭。”
蘇斬往四周掃了一眼,正準備將柏玨吃飯用的箸拿過來,柏玨便先開口阻止了:“我能忍住,不需要拿東西。”
他眸光堅定,顏卿落想了想,道:“那好,你忍著吧。”她尊重病人的意見。
蘇斬在一邊看著,顏卿落先是往他外露的背部塗了一層藥膏,而後那層肌膚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紅。
外人看著是如此,柏玨卻覺得背後的肌膚一點點裂開了一般,細碎的疼痛堆積起來足以令一個人崩潰。
“堅持住,可以叫出聲,隻要別咬到舌頭。”顏卿落見他麵色痛苦起來,微蹙著眉頭,低聲給他打氣道。
柏玨咬牙忍著,出了一身的冷汗,卻硬是沒有叫出一聲。
見他堅持的住,顏卿落開始往他背部紮銀針。
銀針入穴,柏玨感覺到分筋錯骨般鋪天蓋地的痛意,但還是忍住了。
苦熬了一刻鍾之後,他身上的汗水開始變色了,變成了墨一般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