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河殤
虛窗桂子打風聲，夜酌沉沉夜氣清。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蕭夜白究竟為何要偷盜炎落？沒有人知道。一代俠盜翩翩公子為何要去得罪五大世家？更沒有人知道。
但唯一能知道的是，蕭夜白落在五大世家手中，即便他是蕭夜白，也拆翅難逃。
林無衣帶著林府的人一路押解著蕭夜白前往河北藏鋒穀，蕭夜白途中多說過一句話，林無衣幾次三番想要在蕭夜白口中了解一些案情，蕭夜白的回答依舊隻有一句話“不必多言。”
但蕭夜白越是不願意說清楚事件的來龍去脈，林無衣越是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不消半月，一行眾人便行至河北清河郡境內，藏鋒穀便位於這清河郡內，林無語提著的心終於稍微放了下來，一路行來，他心中都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總有各種各樣不詳的預感。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夜過兩更，驛站內靜默如斯，傳來的隻有打更人的聲音。
突然，一支暗箭直射過來，打更人應聲而倒，轉眼十幾個黑衣人便包圍了驛站。
頭領對眾黑衣人說道：“今日這驛站內一隻螞蟻都不能放它活著出去！”
“是！”說完，頭領一個手勢令下，眾黑衣便衝將進去，見人便殺，清河郡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多少人不明不白便死在睡夢之中。
林無衣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這些黑衣人都是江湖上窮凶極惡之徒，而林無衣此次押送蕭夜白出門隨行之人皆是林府普通家丁，這些人在一群屠夫麵前顯得脆弱不堪，不消半刻，隨行之人便被屠戮殆盡。
林無衣被數十個黑衣人圍在中間，領頭人問道：“小子，蕭夜白在何處？你告訴我我留你個全屍！”
“大人饒命，我真的不認識您說的什麽蕭夜白？更沒有見過，我隻是個上京趕考的讀書人，”蕭夜白唯唯諾諾的回答道。
其實到達清河郡的同時林無衣便覺察周邊有些蹊蹺，進入驛站前便暗地讓林府家丁把蕭夜白關押在其他地方。
“隨行這麽多人，你竟然說隻是個普通讀書人？你當我們兄弟都是瞎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先剁掉他的一條胳膊！”
手下一黑衣人舉刀便砍了過去，電光火石之間，隻見舉刀黑衣人喉嚨一刀白光閃過，眾人還在疑惑間，黑衣人喉嚨間鮮血噴湧而出，一劍封喉，幹淨利落。
眾人見狀連連後退幾步。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林無衣麵前竟突然多了一人，隻見此人年齡與林無衣相仿，一身淡藍長衫，天庭飽滿，星眉劍目，相貌竟與林無衣有幾分神似，但相較無衣更多了些許沉穩與滄桑。
“你是…世傑？？”林無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表哥果然好眼力，數十年未見，你竟能一眼認出我”。
原來此人便是姑蘇林氏一門中的首席弟子，林念笙已故胞妹林念卿的獨子——孟世傑。
提起林念卿，當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二十多年，林念卿正乃江南第一美女，天姿國色，明眸善睞，又出身姑蘇名門，達官顯貴家的公子哥無不對其魂牽夢繞，上門求親之人一時踏破門檻，但念卿乃是何等傲潔之人，對這些所謂名門望族絲毫不加理睬。一日出遊偶然間得遇落第秀才孟生，兩人一見鍾情，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但世人皆知二人門不當戶不對，不被世人接受。又因姑蘇世家家風甚嚴，林父更是禁止二人往來，切將念卿軟禁在林府。而孟生終因思念成疾，而悲憤離世。念卿得知後，痛不欲生，茶飯不思，欲生死相隨，但此時腹中已有孟生骨肉，念卿知道，這是孟生留在世間最後一物。懷胎十月，念卿也因長期思念孟生早已氣若遊絲，分娩之時，便因難產離世，一代佳人，就此黯然落幕。
林念笙在林念卿生前雖也不讚同其做法，屢次勸說，但兄妹二人關係極好，念卿臨死前答應了念卿最後的兩個願望，一則孩子需跟隨父姓，二則撫養其長大成人。
林念笙沒有辜負林念卿所托，給孩子取名“世傑”，從此孟世傑便在林府長大，林念笙待外甥如同親子。林無衣因身體原因自幼無法習文練武，林念笙便從小便將世傑當作姑蘇林氏的下一任接班人來培養，雖然世傑不姓林，但林念笙從未將世傑當作外人。因同在林府長大，世傑剛好小無衣一整歲，二人小時候就是最好的玩伴，而孟世傑也從未辜負舅父，成了姑蘇林氏門中的佼佼者，十幾年在江湖中也闖出一番威名。
“此前每次我回林府，你都在外執行任務，不想今日竟在這裏見到你。”林無衣大喜之間，一把抱住了孟世傑。
“哈哈，表哥，其實此次出行，舅父一直派我在暗中保護你，但舅父有言在先，不到萬不得已，我一定不能露麵。今日見事態緊急，我也不得不出手了，待我了解眼前這等惡人，我兄弟再把酒言歡！”
“好！”
隻見孟世傑長劍出鞘，遍體如落梨花，動作雖緩，但井井有條，招招直逼要害，頃刻間，黑衣人被打的七零八落，隻有領頭人還在苦苦支撐。
領頭人說道：“林氏劍法？你是林念笙什麽人？”
“憑你也敢直呼林公名諱，林公乃我舅父，同時也是我的恩師，你該知道我是誰了吧。”孟世傑厲身言道。
“原來是姑蘇世家首徒孟世傑，那這位白衣便是無衣公子林無衣？我等兄弟不是你孟公子對手，我們認栽，但我等也隻是拿錢辦事，替人消災，得罪孟公子之處，還請公子高抬貴手。”領頭人答道。
“高抬貴手？今日你們在這驛站殺了多少無辜之人，你們在殺人之時怎麽不高抬貴手？”孟世傑嗬斥道。
“我等隻是奉命行事，還請公子能理解。”
“好，你若說出是誰指使，孟公子便饒了你等性命”此時林無衣站出來說道。
“這個，公子是太為難我了，行有行規，吃我們這一碗飯的也有我們的規矩，雇主是誰我真的不能說。剛才我言取你臂膀，我便自斷一臂，向您致歉。”領頭黑衣人還未言畢，便舉刀砍去自己左臂，一時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林無衣想阻止也來不及，隻得歎息說道：“你這是何必？唉，既然如此，你走吧，今日饒過爾等姓名，日後萬不能再濫殺無辜。”
一眾黑衣人道謝後，便離開了。
“表哥果然還是宅心仁厚，多年來還是未曾變化，隻是可憐了這些慘死的林府家丁和驛站中枉死的無辜之人了。”
“今日所亡人必不會枉死，我定要找出幕後真凶！”林無衣清澈的眼神透出些許堅韌。
“對，如今跟隨表哥眾人皆遭屠戮，我也就不用藏頭露尾的暗中行事，表哥藏鋒穀此行便由我互送了”孟世傑答道。
“有了您這大名鼎鼎的孟公子護送，我這一路必定暢行無阻，哈哈哈”。
“表哥又在取笑我了，比起初出江湖就聲名鵲起的集賢書院無衣公子，我還差的遠呢。”
“無衣公子今日不是孟公子相救，早就一命嗚呼咯”。
“行啦表哥，我們兄弟們就別再客套了，咱們趕緊去看看蕭夜白怎麽樣了”。。
於是，二人便去往暗中關押蕭夜白的地方，所幸，蕭夜白安然無恙。
此時，東方已經浮現出微光，暗夜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