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錢塘夜
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
夜間本還冬雷震震下著小雨的藏鋒穀一夜醒來竟被大雪覆蓋，莽莽蒼蒼。
“報，老爺，炎落…炎落不見了…”藏鋒穀下人急匆匆來報。
“什麽？”歐陽豪頓覺不可思議，倉促間穿上厚袍便直奔神武廳，發現原本放置炎落的鑄劍台果然空空如也。
一時急火攻心，頭暈目眩，若不是下人扶住早已倒地，嘴裏暗念道：“蕭夜白，定是蕭夜白！難怪我昨晚留他在藏鋒穀他執意不肯，我許諾他藏鋒穀兵器隨意挑選，他也不要，原來他的心思一直就是在炎落上。救我其實隻是為了讓我放鬆警惕，便於竊取，我歐陽豪一世英名，竟然栽在這小子手裏。”
“藏鋒穀弟子聽令！遍發英雄貼，懸賞千金捉拿賊人蕭夜白！”歐陽豪下令道。
“穀主，蕭俠士…哦不…蕭夜白不是昨晚才幫助藏鋒穀逃過一劫嗎？”手下一弟子好奇問道。
“這就是那蕭夜白的計謀，定是他與那北周玄甲營勾結，說不定他早就已經投靠北周了！”歐陽豪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是，穀主料事如神，我等定當竭盡全力找尋蕭夜白這賊人，取回炎落。”
這便是江湖，瞬息萬變，不可捉摸。
一時間，蕭夜白俠盜之名在南梁武林一落千丈不說，更是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蕭夜白天生長著一張無可挑剔，一眼便可認出的臉，身份難以隱藏，隻得終日帶著鬥笠，但即使帶著鬥笠也難逃江湖眾人眼雜。蕭夜白不愧是蕭夜白，仗著絕頂輕功，雖屢次被人圍困，但屢次竟都能逃脫。
五大世家同氣連枝，此次藏鋒穀至寶失竊，許長風、林念笙、曲明玉等人都在各盡所能的盡力追捕蕭夜白。當然，林無衣也不例外的牽涉其中。
隻是，不知為何，林無衣對這歐陽豪並無甚好感。難道是因為此前襄州武林大會上，五大世家中隻有歐陽豪未到，對於素未謀麵之人難有好感？或者是因為歐陽豪乃河北大漢，行事不拘小節，在江南人的印象中顯得粗俗？又或者是這藏鋒穀歐陽世家近幾十年來名氣太盛，風頭蓋過了姑蘇林氏？
林無衣自己也說不上來，但是結合集賢書院所給資料，自己也在思考究竟為何。
如果五大世家按照江湖貢獻來說，姑蘇林氏自不必說，江南文脈，桃李滿天下；西洲曲明玉收養各處女孤，盡行善事；唐門唐未殃嫉惡如仇，多次出生入死為江湖除去眾多大奸大惡；而許長風作為武林盟主更是主持著江湖道義，威名赫赫。
而比起這四人之舉，歐陽豪便顯得單調了些。藏鋒穀歐陽世家曆代精通各種武器鍛造之法，歐陽豪手中則是鍛造了更多的神兵利器，而藏鋒穀歐陽世家一有神兵問世，便會舉行名劍揚刀大會，欲參加名劍揚刀大會之人皆需高價購買請帖，名劍揚刀大會開始之際，先由歐陽豪進行神兵講解和展示，之後欲得神兵之人便需在藏鋒穀中的逐鹿台上進行兩兩對決、點到為止，最終奪得名劍揚刀大會魁首之人便可獲得神兵。藏鋒穀正是憑借名劍揚刀大會收獲了江湖名望和大量的財富，歐陽世家正式憑借此等威望棲身五大世家之一。
但在這個江湖中，有錢的不一定有能力，有能力的又不一定有錢，換而言之也就是說有錢通過購買請帖參加名劍揚刀大會的人不一定武功就強，而真正武功強的高手也不一定有錢去參加名劍揚刀大會。所以當魁首取得神兵後在江湖之中行走，經常就會有武功高強但沒有錢參加名劍揚刀大會的窮凶極惡之人想盡各種辦法搶奪神兵。因此每每藏鋒穀有神兵流落江湖，總會掀起各種腥風血雨。
或許正是由於這些思慮，讓林無衣覺得歐陽豪比起父親、唐未殃、許長風、曲明玉等人，不足以位列五大世家。
但不得不說，隻論江湖影響力，除卻武林盟主許長風外，藏鋒穀的名氣實際上確實遠高於另外三大世家。
這也難怪，畢竟行走江湖，刀劍便是自己的第二條性命。
林無衣在接到藏鋒穀的懸賞英雄貼後，便行動起來。前幾日，流傳蕭夜白在錢塘縣現身，他知道蕭夜白現如今被江湖懸賞，白天已不可能再現身，晚上才是他出沒之時。而且據說蕭夜白在此前被江湖俠士追捕之時，雖屢次逃脫，但仍然多處受傷。故林無衣斷定，蕭夜白夜間定會出現在醫館藥鋪等地。於是便在錢塘縣的醫館藥鋪埋伏眾多人手守株待兔。但在錢塘縣藥鋪醫館連續徹夜埋伏兩日，均未發現蕭夜白行蹤。林無衣卻絲毫不著急，因為他知道，蕭夜白身受重傷，終究耗不起。
月圓之夜，錢塘湖畔。
湖麵上一個黑衣倒影正躡手躡腳，時不時的左右張望，正朝著錢塘醫館方向而去。
剛行至錢塘醫館門口，隻見上空中一張大網從天而降，黑夜人拔出飛刀直射大網，卻不想此網網繩並非普通網繩，飛刀並沒有辦法割斷，瞬間眾人就把蒙麵黑衣人網在其中。
林無衣折扇飄搖，走到黑衣人麵前，伸手扯掉麵罩，隻見黑衣人膚白勝雪、眼含秋水、唇紅齒白、男生女相。
“沒錯了，他就是蕭夜白了。”林無衣對眾人說道。
林無衣自認為風流倜儻、儀表堂堂、白衣如玉、公子無雙，但和眼前之人比起，除了個子略高幾寸外，也頓時黯淡下來，因為一個男子即使再帥氣永遠也是沒有辦法和一個女子比美，而眼前這個男人雖不是女子，但容貌之美更勝女子。
“你是姑蘇林無衣？”蕭夜白問道。
“正是，你怎知是我？”林無衣很疑惑。
“人皆言姑蘇無衣公子白衣翩翩、清秀俊雅，且神機妙算、智慧過人，今日能在此地埋伏我的除了你，我還真想不到別人。”
“過獎，蕭公子，昔年聽聞你劫富濟貧、行俠仗義，在江湖中頗有俠名，卻不想竟膽大包天敢去五大世家之一的藏鋒穀偷竊，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膽量。”
“別說是你們區區五大世家，就算是金陵城的大梁皇宮，我想去拿甚物件，也是說去便去，說走便走。”蕭夜白並沒有一絲懼怕，反倒是言語間頗有譏諷之意。
“我知道你輕功絕頂，若不是你受傷在前，今日我無論如何也抓不住你。隻是我不太明白，蕭公子有如此絕技，為何還甘願行此不齒之事，去奪人所愛？”林無衣很好奇，因為他總覺得蕭夜白並不是壞人。
“不用多說了，林公子，既然我落在你手中，倒黴認栽，你快快將我送給歐陽老兒吧。”蕭夜白說道。
林無衣此時又陷入沉思，他總覺得事情不該如此簡單，但卻一時又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便著人將蕭夜白押解起來。
次日，林無衣來到押解蕭夜白的地方，散去看守下人，問道：“蕭公子，我不太明白，自古偷雞摸狗之輩，曆來為人所不齒，你有著如此絕技和樣貌，為什麽要選擇這條路？”
蕭夜白冷笑一聲：“你是出身大戶的貴公子，當然體會不了江湖底層人的想法，我已經說過了，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趕快將我送到藏鋒穀，一了百了。”。
林無衣搖了搖頭，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離開了。
“五大世家皆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