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又見小九,一語道破
【南淵軍中】
從酒泉出城后,南淵大軍往西南行了二百多里,便轉向東南方向,向永壽行去。
他們每路過一座已經攻下的城池,便在那裡稍作休整,補充糧草,而後將城中守軍併入大軍,徐徐南下。
歷經十多日的輾轉,他們到達了黃河支流的一處瀑布,距離永壽,還有六百餘里。
冬日天寒,那一處瀑布兩旁已是掛滿了倒垂的冰柱,中間未凍結的水流也已經變得十分緩慢,絲毫沒有夏日裡的那般磅礴壯觀,但卻更有一番別樣的韻味。
大軍停滯在瀑布邊稍歇,連允與木十六便從馬上翻身下來,到了那瀑布邊站定。
連允望著那冰掛滿布的崖頂,淡淡說道:「秦川風光,著實令人痴迷。」
木十六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卻像是沒有什麼心思,微微嘆了口氣:「唉,也就是你,還有心情關心這些風花雪月。」
連允聞言,勾起嘴角笑了笑:「否則應當如何?怨天尤人,還是與你抱頭痛哭一場?」
木十六撇了撇嘴,垂下頭道:「幾個月前我們率軍進入秦川時,是何等的銳不可當。一連攻下十六座城池,都彷彿沒費多少力氣。可現在……」
木十六沒有繼續再說下去,眼下的這番狼狽,他甚至都找不出言語來確切形容。雖是還保留了幾萬兵力,卻都是一副敗軍的模樣,提不起精神來。
連允見他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又是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你看看你,不過只是退兵,又不是投降,何苦一副憋悶的模樣。」
他收回手,看著木十六齣言安慰道:「來日方長,今日我們退了兵,不過只是因為國中天災,糧草不繼,待明年一開春,情勢好些,我們再殺回去便是。」
他轉頭看向遠處的山林瀑布:「況且,我也有許久沒有像今日這般,心緒平靜的遊覽這大好河山了。」
木十六心中的不甘,連允自然是知道的,但行軍作戰本就不是一兩個人的事,並非你武藝高強,或是一腔熱血就能打得勝仗。它依仗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是謀略部署,也是朝廷支撐。
秦川軍中現如今有武藝絕佳的將領,奇謀巧略的謀士,還有幾個民間高深莫測的匠人為助,在「人」上就已經絲毫不遜色於南淵。
況且,他們近來的戰場是在秦川,這時節又是南淵人一貫難熬的冬季,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一個也未佔得。
再加上南淵國中災害欠收,軍糧難以維繫,此時退兵,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其實對於連允來說,能不能把最後一座永壽城守好都還是個問題,哪裡有心思再去感慨那些得而復失的城池。
【酒泉城中】
「你的意思是,他們還在南下?」
秦桑聽聞了最新的探報,皺眉問道。
一旁應清、蕭何與倪鏡三人也顯得十分不解,看著那回報的兵士,這幾日聽探報所言,南淵大軍自打從酒泉撤軍后,就一直在向南行進,先是往西南行了兩百多里,又轉向東南一路往邊界去了。
幾人皆是有些困惑,這個連允,撤出酒泉也就罷了,現如今竟是連已經奪下的別的城池都一併放棄,就打算這麼一路返回南淵了么?
秦桑聽完稟報,讓來人先行退下,而後背手思索了起來。
這個連允,究竟是何用意?
秦桑正想著,門外卻有一人一蹦一跳的跑了進來,她定睛一看,小九數日不見,自己竟都快把他忘了。
「你這些天跑去哪了?怎的都沒見到你人影?」
秦桑嗔怪道,卻是笑著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腦袋。
小九皺眉翻了個白眼,蹭到蕭何身邊,懶洋洋的說:「你們在前頭打仗甚是無趣,還總是嫌我添亂,我可識趣得很,自己玩兒我自己的。」
蕭何將他腦袋推開,賞了他一記板栗:「上躥下跳跟只猴子似的,虧得你不在軍前,否則定要把你綁上才能安心。」
小九對蕭何總是沒脾氣,嘿嘿一笑,便也不再搗亂,故作認真問道:「你們方才聊什麼呢?看上去一個個愁眉苦臉的。」
秦桑這才想起來他們幾個還在思考連允南下的問題,又是凝重了起來,轉頭看向蕭何道:「對了,他們南下的事情,你怎麼看?」
蕭何也是換了副神色,認真答道:「我想他們不會是臨時起意,定是早有預謀,否則當日也不會在城下與我們定下這種賭注。」
秦桑點了點頭:「可是,原因呢?總不會是因為我們打了幾次勝仗,他們就乾脆收兵回國了吧?」
蕭何尚未答話,應清卻是若有所思的出言道:「連允退兵,定是有齊王授意,現在只是還不知道,齊王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幾人正想著,小九卻是突然笑了起來,俏皮道:「原來你們在說南淵退兵的事啊,這有什麼難的?」
眾人一聽,皆是轉過頭把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你知道原因?」
「嗯,」小九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又上下打量了一眼秦桑,調侃道:「虧你還是大將軍,這都猜不出來,丟死人了。」
秦桑一愣,這毛孩子,每回見到必是要聽他數落幾句,就像是跟她有仇一般。
但她也不怒,淡淡笑道:「行行行,就你聰明行了吧?那你倒是說說看,他們為何要退兵?」
「還不是因為糧草?」小九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梅塢丟了,他們本就失了不少糧草,再加上今年天災不斷,他們這般長途行軍耗費巨大,怕是早就難以維繫了。」
幾人聞言皆是一驚,糧草,對,他們這一眾將領,竟然還沒一個孩子看得通透,總想著以連允的性子不至於退縮,卻沒想到有些原因,是連允不能左右的。
幾人對視了一眼,皆是苦笑。應清卻有些疑惑,看向小九問道:「你為何會知道,南淵天災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