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兵入酒泉,關心則亂
【酒泉城西南門外】
南淵大軍在夜色中向西南方向疾行,木十六擔心連允身上的箭傷,想讓他改乘馬車,連允卻依舊堅持騎了馬。
這秦川地形不比南淵,處處皆是高山峽谷,若是改乘車駕,免不了又是一番折騰。
木十六騎在馬上一邊趕路,一邊頻頻回望,似是要將那酒泉城看出個花樣來。
連允見他這魂不守舍的樣子,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你這是做什麼,捨不得么?」
木十六回過頭看向他,憂心忡忡的皺了皺眉:「他們會不會追上來?」
還未等連允回答,他又是連珠炮似的發問道:「我還是不明白,我們讓城出來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替他們將那城門都開好?難不成,還要留下些人馬列隊恭迎么?」
連允聽著他的語氣似是有些不滿,倒也不著急,只淡淡嘆道:「你啊,就不能改改這火急火燎的性子?遇事總是這般急躁,以後要如何擔當大任。」
木十六噎了一噎,撇撇嘴笑道:「反正擔不擔當大任,還不都有你在旁指點?我便是愚鈍些,也沒有什麼不好。」連允苦笑著搖了搖頭,也實在是拿他沒轍,只得緩緩出言,細細解釋道:「我們一從西南門出來,秦川定會得到哨騎探報。待他們到了城下,若是城門緊閉,他們不會有什麼疑心,但正是像現在這樣將城門
大敞著,他們反倒會覺得十分蹊蹺。所以,這一會兒,他們說不定正在城下踟躕不前呢。」
木十六愣了愣,獃獃看著連允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大開城門,好讓他們生疑,不敢入城?」
連允點了點頭,卻又不乏擔憂的微微皺了皺眉:「沒錯,不過這點伎倆倒也攔不了他們太久,只能稍稍拖延片刻,讓他們暫時分不出精力來糾纏我們。」
聽了這話,木十六顯得放心了不少,但轉念一想,他們一旦確定城內並沒有任何玄機,說不定就會派兵追上來。
這麼一想,他也不敢再分神回望,集中了精力,將馬策得更快了些,疾風似的向前賓士著。
【酒泉城下】
蕭何與倪鏡帶著數十人入城,許久之後,終於有一兵士返回城外,向秦桑稟報,他們已將城內細細查探過,連允並沒有留下什麼伏兵或是陷阱,大軍可放心進入。
秦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方才她的目光一直一瞬不瞬的盯著城門,耐心也是慢慢消磨殆盡,心中想著若是他們再不出來,自己就要進城去尋了。
好在,都是虛驚一場。
秦桑鬆了口氣,身旁的應清也如釋重負,他微微笑了笑:「進去吧。」
秦桑點了點頭,便回身下令大軍入城。
冬日的夜晚,天空被雲層遮掩,沒有月光,也看不見一顆星星。大軍舉著火把一路到了城中,這城裡安靜得很,靜得讓人覺得,它彷彿是一座空城。
蕭何與倪鏡已是下了馬,見秦桑入城,便向她走了過來。
「你看,我說這城裡定是什麼也沒有吧?連允半夜帶兵撤離,估計就是不想讓我們尾隨,特意把這城門敞開著,多半是為了故弄玄虛,好讓我們猜忌,踟躕不進。」
蕭何笑意盈盈的看著秦桑翻身從馬上下來,輕鬆分析道。
秦桑沒有說話,將手中韁繩遞給一旁的兵士,面上似是有些不悅。
蕭何見她這副表情,奇怪的看了一眼應清,卻見應清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似的,四下打量著周圍的建築。
蕭何走到秦桑身邊,手肘輕輕拱了拱她:「秦將軍?怎麼,生氣了?」
秦桑依舊沒有理他,自顧自的走到一旁,沖著倪鏡問道:「住處可安排好了?」
倪鏡點了點頭,指了指身後不遠處:「就在那處府邸,末將帶您過去。」
秦桑微微點了點頭,便邁開步子往倪鏡所指的方向行去。倪鏡也不知秦桑究竟是為何不悅,又不敢多問,便向蕭何撇了撇嘴,小心翼翼跟在秦桑身後往那府邸走去。
蕭何看著二人離去,哭笑不得的聳了聳肩,實在是想不明白,秦桑這生的是哪門子的悶氣。
應清終於收回了環顧四周的目光,靜靜看向秦桑遠去的背影,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卻又無奈的輕笑了一聲。
蕭何轉頭看向他,抬起下巴指了指秦桑離去的方向,好奇道:「她怎麼了?」
應清垂眼沉默了片刻,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你就當真一點也猜不出來么?」
蕭何疑惑的眨了眨眼:「此話何意?難道是我又得罪她了?」
應清微微苦笑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說道:「關心則亂。」
蕭何一愣,關心則亂?他恍惚了片刻,這才開始有些明白了過來。應清也未理會他的反應,依舊遠望著秦桑離去的方向,絮絮說道:「連允的這點心思,其實也並不難猜,我們三人不至於被他誆騙。可即便如此,可以不計較自己的安危,卻不得不估計身後的數萬將士,還
是要探明之後方可放心。我不願讓她入城,是擔心意外,她阻攔了我,也定是如此。」
「依著她的性子,便是誰去都不如她自己去。你在軍前直接挑了這大梁,連問都沒問她的意思。你也不想想,難道讓你去犯險,她就能放心了么?」
蕭何心中已是有了答案,卻依舊靜靜聽著應清說完了這些。
在城外時,他眼看著秦桑與應清兩人爭著入城探查,也知道兩人必是都不願讓對方冒險,才幹脆自己挑了這擔子,與倪鏡一起入了城門。
現在看了秦桑的反應,又聽了應清的這番分析,才發現他早已是身在局中,卻不如旁觀者清。他的心中湧出一陣微暖,望著那條早已沒有秦桑身影的長街,露出了一抹明媚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