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前朝秘事,迷霧重重(二)
古寒輕輕點了點頭:「那麼,也只會是另兩位皇子了。」
「沒錯,」陸成淵睜開眼來點了點頭:「如今朝中最擅謀略的兩個人便是聖上從龍盤谷請回的葉闌與雲牙子,而這兩人中,雲牙子生性寡淡,不喜朝政,所以剩下的,便只有葉闌了。」
古寒聽著陸成淵的分析,這分析與自己所得出的結論相差無幾,只是,即便他們準確的猜出了幕後黑手,依舊沒有任何辦法能證明陸成淵的清白。
「那位將藥方給你的方士,能否尋到?」古寒抱著這微弱的一絲希望,急切問道。
陸成淵輕輕搖了搖頭:「他們既已如此布置,就一定不會讓我們找到他,即便是找到了,他也絕不會承認。更何況……」
陸成淵深深嘆了口氣:「如今即便是我有所有認證物證在手,又還能向誰去訴這冤情?說到底,陛下已經不在了,如今的朝中,他一個人便可隻手遮天。」
古寒心中沉重萬分:「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迴旋的餘地了么?」
陸成淵抬眼看向那牢房牆頂開著的小口,看著外面陰沉的天空,忽然慘淡的輕笑了起來:「枉我陸成淵一生為積善緣,救死扶傷,到頭來,竟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笑著笑著,他落下了兩行清淚,閉上了眼睛。許久之後,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身來,緊緊抓著古寒的雙手,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事到如今,我唯一牽挂的便是我那未出世的孫兒,他既已無緣來到這個世上,待行刑之日,還請你……替我請一
位高僧設壇,為他超度往生。」
古寒聽了這話,更是沉痛不已。
他知道,陸成淵那臨近生產的兒媳也一併被抓進了牢中,她腹中胎兒,再也無法來到這個世上。
古寒的雙手緊緊握著木欄,無比哀慟,哽咽說道:「好……你放心,我定將此事辦妥。」
陸成淵帶著一絲苦笑,欣慰的點了點頭:「活到我這個年紀,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只可憐了他,尚未來到這世間,卻要卻受此牽連。只盼他再投胎時,能尋個好人家,莫要再攤上這些荒唐的爾虞我詐。」
說完,他抬起頭來,臉上已是往日那般雲淡風輕的淺笑:「往後,你也要自行珍重,我曾為你調理身子的那些藥方,你還要記得用。」
古寒此時已是心酸難耐,眼中的熱淚再也抑制不住,他低下頭,任由淚水劃過臉頰,墜落到地面上迸濺開來。
「對了,我家中書房裡還有不少陸家行醫的秘術典籍,若是將來府宅看守不嚴,你便將它們取出來,贈與有緣人罷……」
陸成淵就這麼絮絮交待著那些瑣事,最後,他看向古寒,輕聲道:「若是你將來遇到了什麼難處,這朝中唯一可信的便是那位雲大人,你大可以求助於他,他定不會推辭。」
古寒一愣,未想到他竟會提到雲牙子。
他不知道,陸成淵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在古寒來到這大牢之前,還有唯一的一個人來看過他,那便是雲牙子。
雲牙子說,當日自己未曾提醒他風涎草的毒性,才致使他落得如此境地,心中愧疚萬分。但陸成淵卻覺得,此事他本無須坦白,盡可以裝作不知,如今卻犯險前來獄中向他告罪,已是難得磊落。
正因如此,陸成淵才認定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若是日後古寒遇到什麼難處,也大可以求助於他。
古寒雖不明其中緣由,卻依舊相信陸成淵的判斷,他重重點了點頭:「好。」
從牢中出來,已是暮色降臨,古寒一個人走在凄冷的街道上,冬日凜冽的寒風肆無忌憚的刮向每一個角落,讓這世間更顯悲涼。
走著走著,他便伴著昏暗的暮光走到了陸家府前,他定定看著門上貼著的兩道封條,像是靈魂出竅一般,靜靜走上前去,將那封條扯下,伸手推開了府門。
府中空無一人,蒼松依舊,青石桌凳依舊,卻彷彿被時間凍結在了這本該繁華無比的京城小巷當中。
古寒緩緩邁步看著這府中自己熟悉的一草一木,回憶著往日同陸成淵談笑的一幕幕場景,潸然落淚。
他的目光落在了陸成淵的書房門上,想起了方才他在牢中說的那些,便邁步向書房走去。
他走到書房門口,剛伸出手打算推門,卻忽然聽到了「啪」的一聲,似是房中什麼物件掉落在了地上。
他一驚,立刻一把將那房門推開,定睛一看,然後愣在了原地。
書房中有一人蹲在地上,正欲拾起落地的一本書冊,那人聽到門響抬起頭來,與古寒四目相對。
雲牙子。
「你……你為何在此?」古寒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詫異的看著雲牙子,踟躇著問道。
雲牙子眨了眨眼睛,卻是鎮定的站起了身,拍了拍書上的灰塵:「你又為何在此?」
古寒見他這淡定的模樣,也平靜下來說道:「我來替陸大人取東西。」
雲牙子輕輕點了點頭,將那書擺回了書架上,然後轉過身來:「那你請自便。」
說著,便抬腿準備離去。
古寒伸手將他攔下,皺眉道:「你還未說,你為何到此。」
雲牙子停下腳步,目光看著門外,堅定道:「為了救人。」
古寒一驚,轉身將屋門闔上,回過頭來急切道:「你有辦法救他?」
雲牙子淡淡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此話何意?」古寒不解道。
雲牙子沉默許久,最後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轉頭說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本不願牽扯任何人,若你執意打探,那便等你把他交待的事情辦妥,來我府中尋我。」
古寒呆立了片刻,鄭重點頭道:「好。」
雲牙子邁步向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此地不宜久留,離開時務必將府門封條恢復原狀,以免旁生枝節。」說完,他便未再多言,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