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進退兩難

  十五分鐘之後，高芷貞將能夠化解毒性的配方發了過來，既有西藥，還有中藥方劑。由於西藥不是常規用藥，中醫研究院沒有庫存，急診中心聯繫了北方醫院，那邊聽說情況之後，表示立刻派人送過來，而謝東則安排人趕緊按藥方配藥，並以最快的速度熬制好。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是肯定要跟院領導彙報的，在徵得謝東同意之後，鄭慧趕緊去找常曉梅，畢竟，她名義上是這個科研團隊的一把手。


  幾分鐘后，鄭慧滿臉疑惑的一個人回來了，謝東往她身後看了眼，卻不見常曉梅的人影。


  「常局長不在？」他問。


  鄭慧搖了搖頭：「她在，但有點不大對勁，情緒不高，只說讓我先回，她一會兒就來。」


  這倒是有點出乎謝東的意料，正琢磨著發生了什麼，忽然聽急診室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門一開，院長和書記率先走了進來，再往身後一瞧，還是不見常曉梅，倒是張力維皺著眉頭跟了進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咋會突然中毒了呢？」院長看起來是有點著急了，額頭上見了汗珠。


  儘管懶得說，但作為負責人，這個問題只能由他來解答，於是便耐著性子將事情大致講述了下。院長和書記聽罷，也是無可奈何，急的連連搓手，倒是張力維顯得比較平靜，走過來拉著他的手道：「謝謝你，兄弟，翟興這孩子，從小就倔，沒想到給你添麻煩了。」


  團隊里的年輕人雖然不認識張力維，可見院里的兩個領導都對他非常客氣，已經料定是個大人物，如今見他用這種非常親昵的口吻稱呼翟興，都不禁連連咂舌，心中暗想，怪不得這傢伙如此牛逼，原來人家都是有後台的啊.……

  謝東也不願意當著大家的面和張力維過多糾纏，只是笑了下道：「沒事的，不過，小夥子確實挺自信的。」


  「他那不叫自信，叫盲目自大。」張力維嘟囔了一句。


  幾個人正說話，負責搶救的醫生出來了，眾人一見，趕緊圍了上去。醫生隨即把情況和院領導做了彙報。


  由於搶救措施和用藥都很及時，翟興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神志還有點模糊，需要做進一步的觀察。眾人一聽，頓時都鬆了一口氣，張力維始終皺著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了，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待醫生走後，他低著頭想了下，對院長和書記道：「算了，二位領導，咱們傻等著也沒啥意義，我看還是回去繼續研究正事吧，正好謝老弟也在，就一起來吧。」


  兩個領導一聽，也都點了點頭，謝東還有點猶豫，卻被張力維親熱的拉住了手，便只好跟著一起往樓上走去。


  真奇怪，他一邊走一邊想，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常局長居然沒來，這可不符合她的一貫風格。雖然現在對這個女人有了戒備，但相比張力維，他還是覺得常曉梅更親近一些。於是便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院長，常局咋沒過來呢？我還等著她罵我呢。」


  「哦……她，她有點事，估計一會能來吧。」院長含含糊糊的應了一句。


  「那咱們到底要談什麼啊，我非得參加嗎？」他又問。


  還沒等院長說話，張力維卻笑著道：「這事你必須參加啊，你現在可是中醫研究院的頭面人物啊，聽說你要出門診，患者早早把號就搶光了。」


  院里確實安排了謝東每周兩次門診，只不過考慮他剛來，需要熟悉下情況，所以安排在兩周之後，他本來沒太關注這件事，現在聽張力維一說，不禁有點驚訝。


  院長在一旁道：「是啊，我們開通了網上挂號業務，謝老師的名字掛上去不到一個小時，一個月的號就掛滿了。」


  說話之間，已經到了院長辦公室，三個人落座之後，院長看了張力維一眼道：「張總，這樣吧，就別等常副院長和您的侄女了，時間有限，咱們就直接談吧。」


  張力維微微點了下頭，也不說什麼，只是笑吟吟的看著他。謝東的心裡卻更迦納悶了，聽這個話茬，小玉和常局長應該也是要出席這個會的，可是這倆人幹嘛去了呢？正在心裡琢磨，卻聽院長說道：「謝老師啊，有這麼個情況，奇穴理論這個項目，省市兩級衛生主管部門都很重視，原來是由市衛計委牽頭在搞，最近經過有關領導的協調，這個項目直接由省衛計委來抓，集中全省的優質醫療資源，將這件事做強做大，這麼一來，首先是在經費上有大幅度的增加，其次是人員配備、辦公條件、成果轉化等等，都會有進一步的優化。所以，不論是對您本人還是整個項目，都是件非常好的事情。」


  謝東沒吭聲，只是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默默的聽著，他忽然感覺很好笑，面前的這些人，衣冠楚楚、道貌岸然，滿嘴裡講的都是各種道理，就是不知道心裡到底咋想的。袁福康說，張力維用錢把省城全搞定了，當時他還有點不太服氣，可現在看來，這句話其實一點都不誇張啊，眼前不就是明擺著嗎，維康集團和張力維，很快就要堂而皇之的參合進來了。


  真是挺無奈的事，本來自己是要和張力維對著乾的，可繞來繞來的，最後竟然又成了合作的局面。真搞不清楚，是哪個環節出了岔頭，然後就一路歪著，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見他沒吭聲，院長繼續說道：「省衛計委牽線，把維康集團引進到了項目中，本來我還有點顧慮，畢竟你們之前鬧過些不愉快嘛，但今天一看，二位應該是早就冰釋前嫌了，其實，這就對了嘛，你們倆個要是能聯合起來，那豈不是天下無敵呀。」說到這裡，院長停了下來，拿出香煙一人發了一根，見謝東也點上了，這才試探著問道：「怎麼樣，謝老師，你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和要求嗎？」


  謝東淡淡的笑了下，問道：「我要是不同意，這件事能不能就此散夥呢？」


  院長沒想到他會突然弄出這麼一句話來，頓時有點懵了，愣了下，隨即笑著道：「謝老師啊，市裡的三百萬科研經費都撥付下來了，而且省里正準備將項目上報到國家衛生主管部門，不瞞你說，我們省最近十多年在這個領域都沒什麼重大成果，所以對你非常重視啊，可不敢開這種玩笑了呀。」


  一席話說得他還真有點傻眼了，沒想到事情不知不覺間已經鬧得這麼大，可真是進退維谷、騎虎難下了。


  「謝老弟啊，我說兩句可以嗎？」一直沒插話的張力維突然道。


  謝東扭頭看了眼，不知道為啥，忽然感覺張力維的眼神似乎沒有以前那麼銳利了，從兩人認識的那一天起，他每次看到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都會不由自主的起一身雞皮疙瘩，可今天卻沒有了那種感覺，而且，好像張力維的面色也略微有點晦暗，冷丁望去，就跟早上起來沒洗臉差不多。


  看來張老闆一天到晚操心事也不少啊，他在心裡想道，然後輕輕的點了下頭。


  張力維見狀繼續說道：「我們倆之間一直有些誤會，其實，這些誤會也是一部分別有用心的人在中間亂攪合造成的，為的就是想渾水摸魚、從中漁利。」話剛說到這裡，謝東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看了一眼，是丁苗苗的來電，於是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得接個電話，能稍等我下嗎？」


  幾個人都點頭表示同意，謝東見狀，拿著手機朝門外走去，出了辦公室，感覺走廊里也不太妥當，於是接起來說了句稍等，然後快步下樓，出了樓門，走到辦公樓的拐角處，這才輕聲說道：「這會兒可以說了。」


  只聽電話里丁苗苗笑著道：「你跑外面接的呀？」


  「是啊，剛剛和張力維還有院領導在一起。能當著他們的面接嗎。」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丁苗苗一愣，連忙追問是怎麼回事，他便將院長和張力維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丁苗苗聽罷卻輕輕嘆了口氣道：「不怪陳龍他們那麼小心謹慎，這個張老闆的能量實在太驚人了，繞了這麼大個彎，裹挾進來這麼多利益關係，現在的局面是，你想不答應都難了，省里市裡，這麼多單位和這麼多人，你不同意，那就等於全得罪了，而且，你要是答應了，想不好好乾都不成呢！」


  「那咋辦啊？」他也無奈的道。


  「咋辦，涼拌唄。」丁苗苗咯咯笑著：「全都答應下來，讓他盡情表演，我明天下午就能回省城，你做好心裡準備吧，會有大驚喜等著你的。」


  「什麼大驚喜？」他連忙問道。丁苗苗卻不再說了，只是叮囑他不要和張力維起任何衝突，一切都順著來，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這個丁苗苗，還學會賣關子了，他在心裡嘟囔了一句，正打算轉身往回走，忽聽一個女人在拐角的另一端厲聲說道：

  「別喊我乾媽，從今天開始，你沒有乾媽了。」話音剛落，常曉梅沉著個臉從那邊走了出來，兩人四目相對，不由得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