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憶裏的那個白衣少年
,最快更新最新章節!
走出大廈,段小然回頭再次看著大廈上麵赫然寫著“穆氏狗糧企業”、旁邊還雕刻幾隻可愛的卡通小狗狗的牌麵,心裏很惆悵。
同名同姓,那人卻不是她要尋找的那個白衣少年。
小時候段小然特別皮,小時候在奶奶家,奶奶家深山的農村。四周果樹眾生,家禽貓狗眾多,每天不是爬果樹摘果子就是逗貓逗狗,甚是喜歡小動物。特別是奶奶家小白土狗,她每天寧願少吃一塊肉,也要把肉喂給小白吃,在奶奶家不出兩個月,就把土狗養得肥嫩嫩的。媽媽看她調皮,怕她萬一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今早處理好工作事宜,便來奶奶家把她接回城市裏。
城裏土地金貴,四周也沒有奶奶家有那麽多好玩的東西。好在距離家不遠處的一處名叫“貴生”公園裏,好玩的東西特別多。比如釣釣魚、挖挖蚯蚓,或者是撿起落在地上的櫻花瓣,把它們集成一團後碾成泥狀塗抹在皮膚上,聽說有美白的效果,都是玩這些東西。
段小然每天放學都會在家附近的小公園裏玩到飯點才回家,媽媽訓她也沒放在心上。有次她在公園玩,快到飯點回家時,在公園的門口碰到了一隻腿部受傷站不起來的流浪小狗狗。
小狗身上的毛是純白色的,但雜亂且髒兮兮的,像是很久沒有洗澡了。這讓段小然想起奶奶家的小白,心頭一軟,她走過去把它抱起來。
她想把它送去獸醫院檢查一下腿部,也想給它洗個澡,讓它幹淨起來。但她年紀小,媽媽平時給她的零花錢本來就很少,她攢了很久才攢到給它看病的錢。
媽媽一直都反對她養寵物,說是她年紀小,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去照顧小動物;二來是因為媽媽平時很忙,基本沒時間打理小狗,便一直不讓她養。
小狗的腿部的傷看似是骨折,不能走路,隻能趴在公園門口大柱子的角落裏。雜亂的頭發很長,都快把它的雙眼給遮住。段小然心生不忍,就跑回家想拿治骨折損傷的藥水給它擦拭,好減輕它的痛苦。
段小然匆匆跑回家拿藥,對於媽媽喊她吃飯的聲音恍若未聞。折回去的路上,天色陰沉。當時三月天,天氣變化莫測,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天空中雷聲大作,很快就下起了大雨。
想到小狗有可能被淋濕到,她加快腳步跑去。可在她快到公園門口時,遠遠的,她忽然看到小狗趴著的地方有一抹純白色身影。
那人背對著她蹲在小狗趴著的地方,手裏撐著一把純灰色的傘。傘下是一名穿著純白色襯衫的少年和一隻純白色毛發的小狗。
小狗趴著的地方一片幹燥,跟傘外的潮濕世界截然不同。一把小小灰色的傘,像是能為小狗撐起一片安全又幹淨天地的擎天柱。外麵雨勢越來越大,段小然站在公交車站遮雨棚下麵躲雨,從這個角度遠遠看過去,她看到那人的側臉,是個跟她年紀跟她相仿的小男孩兒。觸耳短發黝黑滑順,男孩兒小小的身軀蹲在那裏為小狗撐著傘,移去小狗那邊的傘下空間很大,他衣角早已沾到了雨水濺起的汙漬並浸濕了一大片。
男孩兒一身白衣,一隻手撐著傘,一隻手輕輕地在小狗背上撫摸著,頭顱微垂,似在安慰它。
外麵大雨婆娑漸漸模糊了段小然的視線,就好似她跟那個小男孩兒的世界隔了一扇透明的玻璃,玻璃上留下雨水劃過的痕跡和霧水。目光所及之處的畫麵,如同漫畫裏走出來一樣,僅僅隻是一個小動作,少年卻為世間最柔弱的群體帶去一絲溫暖,極大觸動了她的心房。
段小然不知道那男孩兒跟小狗說了什麽,那小狗一直再舔他的手背,他嘴角隱隱笑著。約莫半個小時後雨停了,段小然眼見那小男孩兒起身要離開,急忙跑了過去。
“你好……”段小然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稱呼對方,隻好說了你好。
一道女聲從頭頂落下來,男孩兒站起來轉過身,看向段小然。
段小然微微愣住,心裏驚呼——男孩兒長得好帥氣。皮膚白皙粉嫩,雙腮有點嬰兒肥,瞳孔黝黑如黑曜石,澄澈清亮,熠熠發光。
倏得,她耳根有點紅潤,急聲道:“謝謝你幫它撐傘。”
男孩兒的話很少,隻是淡淡地看她,沒有說什麽。自個兒說話著實有點尷尬,段小然不在意,笑嗬嗬的:“你也很喜歡小狗嗎?我也很喜歡耶!可是我媽媽不讓我養,她說我照顧不了它們。可是我明明能照顧的了呀……”
男孩兒似乎沒在聽她的話,她沒說完,他就作勢轉身要離開。
情急之下,段小然倏得抓住他的手,吞了口唾沫,怯怯地看著他,緊張地小聲問著:“我叫段小然,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兒根本就不回她的話,隻是回眸,視線落在她抓著的手上,聲音冷冷的:“放手。”
明明沒有責備的意思,卻能讓她整個心墜入冰窖。她最後放開了他,眼睜睜地看著他漸漸遠去。
“貴生公園站到了,請乘客從後門有序下車……”公交車響起刹車聲,坐在座位上的段小然身體慣性向前傾。彼時車上響起的女聲語音播放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她下了車。
隨著公交車離去,段小然站在公交車站處,依稀記得初次跟穆臣逸見麵時的模樣。
馬路對麵就是貴生公園,當年她也是站在這裏,隔著一條馬路看到穆臣逸蹲在公園門口,在大雨滂沱下為受傷的小狗撐起傘,給小狗留下一片溫暖幹燥的天地。
當年她10歲,與現在相隔17年。明明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可段小然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當年那美好如漫畫中走出來的畫麵曾重重撞擊過她的心,讓她久久不能忘懷。
10歲那年3月,段小然第一次見到穆臣逸。可惜的是,當時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她以為那一次見麵是他們初次見麵也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可她萬萬沒想到,上天對她很垂憐,讓她再一次見到了他。
同年9月,升小學六年級的段小然一開學,就聽聞原本安排給她的同桌因為生病休學,所以班主任給她重新安排了一位同桌,但,卻是一位男同桌。
段小然第二次見到穆臣逸,是在教室的講台上,他神情淡然地寥寥幾句介紹完自己。那時她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穆臣逸。
穆臣逸是突然轉學到國安小學的插班生,因為其他班學生已經收滿,隻有段小然班級學生生病休學,空出了一個學位,所以穆臣逸替補了上去。
當時整個班級裏都是女女同桌,隻有她這裏是男女同桌。第一次雨中見麵時,段小然對穆臣逸的第一印象非常好,覺得他是一個愛小動物的人,心地肯定善良溫和。
即便後麵兩人在同桌的時光裏,他總是對她冷冷淡淡的,也不能澆滅她總是找話題跟他說話的熱情。
“穆臣逸……我們也有16年沒見過麵了吧?”段小然視線落在穆臣逸蹲過給小狗撐傘的地方,神情惆悵,喃喃著,“你怎麽就不來找我呢?”
穆臣逸,你知道嗎?十六七年前的事情,我還是記得很清楚。這麽多年沒聯係了,你大概已經忘記我了吧?也是,我平時都在告誡自己要把你忘了,畢竟你隻是我生命中的一個小小過客,可最後結果還是忘不了。
越想忘記,最後卻記得越清楚,這大概是我現在最尷尬的處境。
穆臣逸,你知道嗎?我今天遇到了一個跟你同名同姓的人。我以為他是你,高興得差點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可最後才知道,原來那個人不是你,隻是跟你同名而已。
穆臣逸,你知道嗎?知道那個人不是你,我有多失望,總感覺我畢生遇到你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我曾經也想著,是不是第二次跟你相遇時,上天已經把我畢生遇到你的所有運氣和機會都用完了,才導致我16年都不知道一點兒有關於你的消息?
段小然不再多想,轉身,移步離開公交車站,往家的方向走去。
痛痛快快洗完了澡,段小然上了微信,找到“然心必燃”微信好友,給對方發了消息。
“我今天遇到了一個跟我小學同學同名同姓的人,但那個人並不是我的同學。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天意,畢竟這個小學同學,我已經有16年沒見過他了。”段小然喜歡那個叫穆臣逸的白衣少年這事兒,還沒有告訴過給“然心必燃”。但他這麽了解她,應該能懂她此時的失落吧。
“穆臣逸”這個名字經過這麽多年,再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她才恍然發現,記憶中的穆臣逸不僅僅是她整個人生中不敢輕觸碰的落寞角落,也是她連他名字都不敢輕易說出來的人。
或許把一個人深埋心裏太久,不易說出已經成為了一個習慣。
“然心必燃”回複她的消息總是很快:“他是你很重要的人?”
穆臣逸把這條消息發過去後,他才發覺自己多有緊張,又有多期待她的回答。
“嗯……算是吧。”
手機那頭的男人一陣歡喜。
“因為他跟我一樣,心地善良,也非常喜歡狗。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哇,那種美好的畫麵就好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一樣,特別得有感覺。”其實段小然隻是說了一半而已,這麽多年了,她早已不想跟任何人提起她喜歡那個少年這麽多年的事情了。
看到這條信息,男人心口一紮,哇涼哇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