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全麵翻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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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記者問：“前陣子80後美女作家陳曉曼直指網紅作家謝無缺把博客內容直接成書純屬騙錢，你怎麽說？”
謝無缺一笑：“曉曼姐姐最無厘頭了……曉曼姐姐，聽好哦，第一，騙錢這種事兒不能找媒體，要找警察——即使八線作家，聽起來也比法盲八線作家強吧？第二，就算我騙錢，也比某些美女作家‘拍照5分鍾，P圖5小時’，整天在微博裏發些連自己親媽都認不出來的自拍照騙人感情的強。”
記者們又是一陣樂，繼續擬標題。
又一記者開了口：“小謝……”
謝無缺打斷他：“謝什麽啊？沒完了？差不多得了，我剛才開的炮，已經夠各位挑起好幾場世界大戰了吧？我這麽有誠意，大家是不是也得配合一下我宣傳啊？接下來隻準提有關新書的問題，否則我一律不予作答。各位，我今天是來宣傳新書的，”她用大拇指指指身後的大電子屏幕，上麵閃爍著《90後暢銷書作家謝無缺新書發表會》字樣，“不是來挑起更多恩怨情仇的。”
記者們顯然沒有準備相關問題，紛紛翻出主辦方發的宣傳通稿臨陣磨槍。
鄭智慧坐在時代書店VIP休息室的沙發裏，看著電視上的現場直播，手邊照例是一杯冰鎮的核桃鬆子米漿。通常來說，話題人物的記者發布會都像一場戰爭，充斥著微笑麵具背後的敵意，或者彬彬有禮背後的距離。
而謝無缺的新書發表會絕不是這樣，雖然記者們一如既往地愛崗敬業、盡忠職守，唯恐天下不亂地煽風點火，並試圖掘地三尺，咄咄逼人，但硝煙始一彌漫，謝無缺微微一笑，三言兩語，就把殺戮的戰火變成了節慶的鞭炮。
她是所有記者夢寐以求的采訪對象，有料、有趣、擅長製造驚喜，從不冷場，也不會裝腔作勢的矜持，或者謹言慎行的提防。嚴格來說，作為一個另類網絡紅人，跨界作家，謝無缺並不算娛樂圈中人，但論娛樂精神，論媒體緣，她把很多真正吃這碗飯的藝人都比了下去。她是記者們的寵兒。
謝無缺的記者發布會，更像一場心照不宣的聯歡會，和樂融融、賓主盡歡。
眼下，謝無缺看著臨陣磨槍的記者們，在轉椅上自轉了一圈又一圈，恨鐵不成鋼：“我說各位親愛的，你們除了挑撥離間、搬弄是非、教唆我一個大好青年和前輩挑釁和後輩掐架，偶爾也幹點兒正事成嗎？”
記者群中一個足以主持電台深夜節目的磁性男聲開了口：“小謝，你的新書，講的是前陣子參加天籟女聲選秀比賽的事嗎？”
鄭智慧的米漿剛湊到唇邊就停住了，她盯緊了電視機，這個聲音——
此話一出記者們議論紛紛：“哎，小謝參加天籟女聲了嗎？”
“什麽時候的事啊？”
“沒聽說啊，你看了嗎？”
“誰看那過氣節目啊！”
謝無缺用手指比劃了大概一厘米的距離：“不完全是，隻有一小部分。”她抽空安撫其他記者，“見笑了哈，我偷偷去參加了那個比賽，再不抽風我們就老了。”
磁性男聲：“為什麽隻有一小部分？因為你在天籟女聲的北方賽區比賽裏，並沒占到什麽便宜，是嗎？”
謝無缺一笑，在轉椅上轉了一圈：“的確沒占到什麽大便宜，隻不過在十萬人裏入圍了全國十二強而已。”
記者們驚歎起來：“小謝唱歌也這麽厲害！”
“小謝你不夠意思啊，居然不叫我們去捧場！”
“果然是天才！到底有什麽是你不擅長的呢？”
磁性男聲話題一轉：“還有一星期就是鑽石女聲全國總決賽，作為全國十二強，能請你預測一下你最終的名次嗎？”
謝無缺說：“沒有名次，因為我不打算參加全國總決賽了。”
記者們議論紛紛：“哎？為什麽？”
“都進全國總決賽了，不參加多可惜啊。”
磁性男聲：“看來各位媒體朋友跟我一樣想知道為什麽。”
謝無缺一臉沒心沒肺的誠懇：“因為覺得沒意思啊，不好玩了。賽製陳舊、點評老套、環節無趣，不過如此。”
磁性男聲：“現在，天籟女聲正式更名為鑽石女聲重新出發，換了全新的製作人、讚助單位和幕後班底，追加了巨額投資，並請來小清新文藝天後聶飄擔任音樂總監，負責比賽的音樂品質，她創作出一首未發先大紅的主題歌……”
眾記者紛紛搶答：“《鑽石女生駕臨》！”
“太好聽了！簡直是洗腦的神曲！”
“一聽就會上癮！”
看到這兒，休息室裏的鄭智慧霍地站了起來，一邊走向門口一邊慶幸自己堅持在現場坐鎮，否則豈不是眼睜睜地看著黎染在結局之前翻盤？她剛剛打開休息室的門，就被一個陌生男子攔住了。
那男子長相俊美，卻毫無紳士風度，伸手一把就把剛要出門的鄭智慧推了回去，那男子順勢進門，鎖門。
鄭智慧心中暗道不好，麵上卻平靜：“你是哪一位？”
那男子微笑：“你沒見過我，但一定恨過我。我是鑽石女聲的媒體總監，《GO！周刊》的Money。”
鄭智慧一聽這名字，立刻想起《選秀已死——2018天籟女聲七宗罪》——那篇讓她不得不把天籟女聲這個燙手山芋轉手扔給黎染的報道，她恨得牙根發癢，卻微笑著說：“怎麽，黎染的被害妄想症會傳染嗎？我幹嘛要恨你？今天的鑽石女聲人氣高漲，媒體總監功不可沒，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Money也笑了：“怎麽來不及？當然來得及。既然大家是自家人，說謝謝就太見外了，幹脆握個手吧？”
Money說著，微笑著伸出右手。
鄭智慧臉色一變，因為她的右手正背在身後，握著她與外界唯一的通訊工具——她的手機。
Money盯著她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善解人意地說：“鄭台，科技的發展有好處也有弊端，比如現在的這些智能手機，恐怕不看屏幕很難操作；而且我聽說，就在剛剛，時代書店的wifi遭到了一種詭異病毒的攻擊，所有時代書店裏蹭wifi的手機，恐怕都得重裝一下係統才能用了。”
鄭智慧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機，知道這家夥沒騙她，手機已經全麵癱瘓，無法進行任何操作。
但鄭智慧從來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
Money適時提醒：“當然，鄭台如果沒有偶像包袱的話，也可以用大喊‘非禮’‘耍流氓’之類原始的方式召喚幫手。但我聽說，時代書店裝修時為了隔音效果可是下了血本，鄭台要不要親測一下？”
所有的路都被封死。
鄭智慧苦笑一聲，把手機扔在桌上，看著Money：“現在你滿意了？你到底想怎樣？”
Money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上，拍拍身邊的位置，微笑著說：“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鄭台一起看直播。”
電視屏幕上，新書發布會現場。
磁性男聲：“這些你都知道嗎？”
謝無缺反問：“我需要知道嗎？我已經決定不繼續參加了，所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磁性男聲：“雖然嘴上這麽說，但記者會開始之前，你嘴裏哼的好像就是《鑽石女生駕臨》的調子吧。”
謝無缺一挑眉：“是嗎？不記得了。”
磁性男聲：“而且，據我所知鑽石女聲的媒體總監之前一直在跟你聯係，而你也答應出席鑽石女聲的啟動儀式，這也意味著你本來已經決定繼續參加全國總決賽了，是嗎？”
謝無缺說：“本來是，但是……”
磁性男聲截斷她的話，開始咄咄逼人：“但是你又反悔了，是嗎？明明在分賽區的比賽就已經全力以赴，卻隻勉強拿到第三名而已，差一點連全國總決賽都沒進就被淘汰了。全國十二強高手如林，若是一下子就被淘汰回家，豈不讓人笑話？”
謝無缺顯然被觸到了逆鱗，椅子也不轉了，腰背繃得筆直：“笑話？笑我什麽？笑我一個業餘的去參加歌唱比賽，在十萬夜店駐唱老將、選秀常客、音樂學院科班學生之中拿到全國十二強嗎？”
磁性男聲說：“普通人做到這個地步是超越極限；小謝你做到這個地步，說正常發揮都太勉強……”
謝無缺眉梢一挑，剛要反擊，磁性男聲已經自顧自的說下去：“枉費媒體抬舉你是網絡紅人、國民天才、人氣偶像，你參加了幾個月的天籟女聲，居然無聲無息，更別說為收視率做過半點貢獻了。”
謝無缺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了：“彩虹電視台天籟女聲節目組有多少人？他們這幾年又為收視率做過半點貢獻嗎？哦，讓我一個參賽選手負責提高收視率，那節目組工作人員的工資都付給我嗎？”
不知不覺新書發表會已經成了神秘記者和謝無缺你來我往的單獨戰場，而其他記者麵對如此精彩激烈的戰況，忙不迭的錄音攝像，唯恐漏下當事人的一個字、一個細微的表情。而電視機前的觀眾，也不知不覺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那擁有磁性聲音的男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說得對，天籟女聲的確很爛。”
謝無缺完全沒想到，這個一直和自己唱反調的家夥會突然讚同自己的意見，難以置信地問：“哈？”
那神秘男子——也就是黎染，摘下墨鏡向謝無缺走來。周圍是無數的閃光燈、按動快門的聲音，無論從外形、氣場和排場來說，他都比氣急敗壞的謝無缺更像一個真正的明星。
黎染走到台下仰望站在台上站著的謝無缺，語氣卻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嘲弄：“天籟女聲很爛，但鑽石女聲不是。至於你的放棄，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你知道事情進行到一定的階段，僅僅靠天賦和小聰明就開始撐不住了，必須靠後天勤奮的努力和執著的毅力，才能繼續走下去。而你無論做什麽，都會在這個環節放棄，包括現在的鑽石女聲。理由很簡單，你走不下去了。再玩兒下去，你這個天才，就要露餡出糗了。”
謝無缺走到舞台邊緣，俯視著這個陌生、可惡、卻不得不承認非常帥氣的男人：“恰恰相反，我反而認為，事情到了一定階段，單靠勤奮、努力、毅力什麽的，就開始撐不住了。往後能走多遠，就看個人與生俱來的天賦和靈氣了。”
黎染微笑：“可惜你沒法證明你的理論，因為你的選秀之路已經到此為止了。就像你走的每條路一樣，淺嚐輒止，半途而廢。”
“走下去不就好了嗎？”謝無缺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繼續參加鑽女全國總決賽，我能走多遠，證明給你們看不就好了嗎？”
記者們突然一片嘩然，因為謝無缺背後的電子屏幕閃爍的字跡突然變成了：“90後暢銷書作家謝無缺新書發表會+2018鑽石女聲全國總決賽啟動儀式”。
謝無缺回頭一看，也嚇了一跳。黎染趁機站上舞台，順手拿過謝無缺手上的麥克風：“現場的媒體朋友，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大家好，我是2018鑽石女聲的新任製作人黎染。正在現場直播的，不止是小謝的新書，《懶得奮鬥》的發布會，還是2018鑽石女聲的啟動儀式。”
趁謝無缺難得的張口結舌的時刻，黎染完全占據了話語權：“幾經周折，我們終於請到了小謝繼續參加2018鑽石女聲，小謝將再次用她跨界的天才展開一段精彩的旅程，請大家期待2018鑽石女聲全國總決賽。”
記者們像炸開了鍋，發問此起彼伏：
“請問剛才的橋段是設計好的嗎？”
黎染答：“當然，為了給大家耳目一新的感覺，特意設計的。”
謝無缺在他耳邊說：“耳目一新個屁啊。”
“可是剛才不像設計的，而像真的爆發了衝突啊！”
黎染答：“都是小謝演技太逼真，她在表演方麵也是個天才。”
謝無缺在他耳邊說：“你說的是你自己吧？”
“請問剛才的橋段是誰設計的？”
黎染微笑著攬過謝無缺：“當然是，我們的國民天才啦。”
記者們異口同聲：“怪不得呢！”
黎染低聲對謝無缺說：“你的笑臉很猙獰呢，這樣上鏡沒問題嗎？”
謝無缺用力踩住黎染的腳，微笑：“那這樣呢？”
黎染微笑不變：“好多了。”
此時，VIP休息室裏，Money和鄭智慧達成了雙贏的交易——Money要負責恢複鄭智慧手機裏所有被病毒弄丟的重要資料，鄭智慧則要現身會場，捧場助陣。
當鄭智慧和Money一起出現在會場時，黎染帶頭鼓掌：“現在讓我們熱烈歡迎，2018鑽石女聲媒體總監Money先生，和一直對鑽石女聲寄以厚望，給予最多支持幫助的彩虹電視台的鄭智慧台長！”
就這樣，各懷鬼胎的奇異四人組合在台上站成一排，在閃光燈下保持微笑，有問必答。他們眼神真摯、笑容燦爛、巧舌如簧，看起來和樂融融、親密無間，仿佛無堅不摧、戰無不勝。
後來，黎染有時候會想起2018鑽石女聲，想起這個他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夏天。他想，那時候，我們明明有那樣豪華的幕後陣容，那樣熱血的年輕團隊，那樣耀眼的人氣選手……如果當初的我們，不是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和心力去對付彼此的話，也許我們的鑽石女聲，會抵達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