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另一場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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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疾馳的吉普車內，鑽石女聲的製作人正微笑著對媒體總監講述一個血腥暴力的故事：“從前，鑽石女聲的媒體總監對製作人說，要為他打造一個精彩絕倫、萬眾矚目、足以一雪天籟女聲多年前恥的啟動儀式，那傻逼製作人居然相信了。然後，在現場直播當中，全國數十家媒體無一到訪，連最受關注的選手也沒有到場。這還不是最精彩的。最精彩的，是在全國觀眾的眼皮子底下，在電視台領導的眼皮子底下，這個挨千刀的媒體總監居然把唯一有可能hold住場麵的製作人拽出了正在現場直播的啟動儀式，坐上了一輛正駛向身敗名裂的車子。現在，製作人和媒體總監近在咫尺，你能給他個理由，讓他不親手捏斷媒體總監的脖子，再把他扔出窗外嗎？”
Money笑了：“理由很簡單，製作人和媒體總監現在同在一輛高速行駛的車上，開車的是媒體總監，他一旦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首當其衝壯烈的就是我們副駕席上的製作人大人。我想，製作人無論對媒體總監有再大的火，總不至於達到寧願和他同歸於盡的地步。”
黎染哼了一聲，Money繼續說：“現在，如果製作人願意把手從媒體總監的脖子上拿下來，媒體總監願意告訴他故事的另一個版本。”
黎染鬆手，Money活動了一下脖子，娓娓道來：“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製作人在彩虹電視台屢遭高層排擠，才臥薪嚐膽、機關算盡，一舉拿下鑽石女聲，作為翻身上位的籌碼。但我想高層既然把鑽石女聲交給了他，多少總會愛屋及烏，或者投鼠忌器，就像和媒體總監同坐一輛車的製作人，不管多恨媒體總監也不會想和他同歸於盡，高層無論多不待見製作人，也不會猴急到在鑽石女聲啟動儀式的時候動手，害鑽石女聲和製作人一起臭大街。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天真了。”
黎染心中一動，猜到了幾分。
Money繼續說：“製作人也傻。他單知道現場直播代表台裏對他破天荒的重視，單知道那是個露大臉的機會，卻不知道也是丟大醜的機會。媒體記者我早就談好了，因為他們見了謝無缺就像蒼蠅見了蜜；謝無缺我也早就談好了，那丫頭從來不甘寂寞，是個沒有攝像機在拍就覺得人生不完整的主兒；所以她不可能拒絕鑽石女聲這個平台。想讓媒體記者全部、同時放我鴿子，除非啟動儀式這兒沒有謝無缺，而別處有；而讓謝無缺放我鴿子，除非給她比鑽石女聲更大的舞台，而且是謝無缺一個人的舞台。還要讓她認為無需跟我交代，而是電視台內部變更了安排，讓她換一個地方講話而已——誰有這樣的人脈、誰又有這樣的權限和說服力？請問，這麽高級別、大手筆的內訌，整個彩虹電視台裏又有幾個人玩得起？”
黎染聽到這裏，心裏已經完全有數了，索性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伸個懶腰，說：“能問一下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嗎？
Money說：“在時代書店頂層，現在正是謝無缺的新書發表會。搶走了鑽石女聲的第一女主角，又和鑽石女聲啟動儀式同時開始，記者們不叛變就有鬼了。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正好是媒體群訪環節。”
黎染不經意的問：“那邊不會也是現場直播這麽巧吧？”
Money一笑：“就是這麽巧。”
車子疾馳，衝向已經接近終局的遊戲。
時代書店的大樓不僅是彩虹市的標誌性建築，也是這座城市文化繁榮的象征。在網絡購書的低價衝擊之下，實體書店紛紛倒閉、縮減規模的今天，時代書店的大樓依然在寸土寸金的商業中心燈火通明、屹立不倒，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那些逛街逛累了，已經用戰利品武裝到牙齒的時髦女郎可以順便走進去，在鬆軟如蛋糕的大沙發上小坐，喝杯濃香微苦的招牌咖啡，順便買本現在最火的網劇的原著小說，預備在同事們猜測劇情發展時大顯神通，一舉數得。而所有這些花費，不過包包裏那瓶新買的30毫升精華肌底液的十分之一。然後給男友打電話的時候，漫不經心的說句：“我在時代書店，你也來吧。”一下子就和滿街的庸脂俗粉拉開了距離。這裏雖是書店，也兼營電影DVD、音樂CD等音像製品，所以也成為影星宣傳新電影，歌手推廣新專輯，作家簽售新作品的首選之地。
而此刻，時代書店頂樓水晶吊燈熠熠生輝，記者們躍躍欲試，按動快門連拍聲不絕於耳。
這一切都隻為了台上，在一把造型怪異的椅子上，蹺著二郎腿的短發美女。
沒錯，雖然這女孩剪了短發，卻絕不會被誤認為是個帥哥，而依然是個醒目的美女。
短發更能彰顯她高挑纖瘦的身材，晶瑩剔透的雪白肌膚，巴掌大的精致小臉，黑白分明、顧盼生輝的大眼睛和俏皮的尖下巴。
她的短發目的明確，隻為凸顯優勢，不為混淆性別。她早就看明白了，嫵媚的美女會得到異性的青睞和同性的嫉妒，而中性的帥女則會得到同性的喜愛和異性的冷眼——兩個選擇都有局限，得到一樣，失去另一樣。所以她要揚長避短、合二為一、雌雄同體、男女通吃。
微妙的平衡被她掌握得很好，她看起來又美又帥，然而美中有男孩的帥氣，並不讓女生感到威脅；帥中有女性的柔美，也不讓男生覺得被冒犯。她就這樣，把必需的損失降到最小，同時得到所有人的愛。
多聰明的女孩。
眼下，她正隨著現場播放的音樂輕輕哼唱，顯然是沒有把此刻的情形當成太大的陣仗。
有記者呼喊：“小謝，這邊！”
謝無缺尋聲望去，笑罵：“這邊個屁，上次讓你把我臉拍小一點，我回去一看，還是比那個專演偶像劇的美女的臉大了一圈，你對得起我嗎？”
那記者喊冤叫屈：“大一圈還大啊？那美女可是剛磨了腮削了下巴，又拔了四顆大牙，就為上鏡臉更小。要和你的臉一般大小，人家的十幾萬不白花了嗎？”
謝無缺慶幸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腮：“所以說，能在貴圈生存的，無論男女，都是純爺們——我光聽牙都開始疼了。”
另一家記者問：“小謝，時代書店的頂樓，至今隻對擁有國際影響力的文藝界大師開放，比如作家莫言、導演張藝謀、畫家陳丹青等……今天卻為你，網絡紅人、90後暢銷書作家謝無缺開放，你覺得是什麽原因？你認為你已經能夠和剛才提到的大師們平起平坐了嗎？”
謝無缺暗想：“電視台保證能談下時代書店頂樓本少女才來的好嗎？不然這個時間我早就在鑽石女聲啟動儀式現場和那個美男媒體總監譜出一段風流佳話了。”
但她總是知道媒體需要什麽。他們不需要真相、不需要真話，他們甚至並不真的需要你的回答，他們要的隻是有新東西可寫而已。
所以謝無缺詭秘一笑，說：“時代書店老板被我潛規則了我會告訴你嗎？”
記者們哄笑。
又一家記者問道：“昨天著名作家白戈先生在報上指責某90後網紅暢銷書作家三觀不正，缺乏社會責任感，宣揚‘不勞而獲’‘少勞多得’，對青少年造成不良導向，對此你怎麽看？”
謝無缺疑惑地說：“關我什麽事？某90後網紅暢銷書作家？又沒說天使麵孔魔鬼身材，怎麽知道是說我？”
記者們起哄：“肯定是你啊，就差沒點名道姓了，就是小謝你沒跑兒。”
謝無缺誠懇地說：“首先，謝謝大家事先告訴我白戈是位著名作家，我也覺得我沒紅到連鳥兒都看我不順眼的地步。（眾笑）第二，著名作家這樣不留情麵地批評我，說明他不了解我。等他了解我了，他一定會動手打我的——以他老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來說。（眾大笑）第三……誰行行好科普一下，這位著名的白老先生到底寫過什麽啊？”
有年紀稍大的記者喊：“《繁華落盡》！”
謝無缺想想：“好像有點兒印象，還有呢？”
“沒了！！老爺子這輩子就寫了這一部小說！”
謝無缺感歎：“一部小說就德高望重一輩子，閑著沒事兒想收拾誰就收拾誰——這位白老爺子簡直是我的終極夢想啊。”
記者們興奮地對著錄音筆擬好標題，火藥味兒一個比一個濃：
謝無缺反諷老作家沽名釣譽 90後網紅各種不服
謝無缺問白戈是什麽鳥 90後暢銷書作家欺師滅祖
……
一記者又問：“最近有個網絡女主播特別火，叫謝無雙，自稱目標是破了你的單日最高粉絲訪問紀錄，媒體都叫她小小謝，小謝你怎麽看？會感到有威脅嗎？”
謝無缺笑了：“有什麽威脅？看到沒有？我不做大哥很多年，網絡主播界還有哥的傳說。還有，你們別叫她小小謝了，我怕不明真相的群眾以為她是我的私生女，湖南衛視再請我去錄《媽媽去哪兒》怎麽辦？”
記者們大樂，擬標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