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同命相連
俞清婉聽聞這個稱呼,忽的心頭一暖,接著將頭埋得更低了。
小耗子是個有眼色的,見此情狀忙道:「我早上見萍姐在廚房炸肉丸子,我得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偷吃兩個呢!」
說罷,小耗子便鑽出門,一溜煙跑了。
屋裡只剩下馮春和俞清婉。兩個人更是覺得尷尬,皆低下頭擺弄手中的木雕,一句話都不說了。
馮春先打破了沉默,指著俞清婉手中的雛形問道:「婉妹,你雕的這個是什麼啊?小狗?還是兔子?」
俞清婉低著頭,道:「這是個小老虎……」
「哦,原是老虎啊……」馮春笑著道,「這老虎可不好雕。可是,你為什麼想要雕老虎呢?」
俞清婉又紅了臉,輕聲道:「嗯……這個是要送給春哥你的……你不是……屬虎的嗎?」
馮春一怔,接著臉色也微微泛了紅,搓著手道:「奧……原是……原是送我的啊……呵呵……婉妹有心了……」
「你教我木雕的手藝,我也無以回報,便借花獻佛吧!」俞清婉輕聲道。
馮春笑著道:「瞧你,那麼客氣幹嘛?不過就是個小手藝,難得你願意學。要不,平日里我也就是在家瞎雕些東西。來教教你和小耗子啊,我也覺得挺有意思的,不那麼無聊了……」
俞清婉抬眸望著馮春的眼睛,道:「春哥,木雕這件事於你來說也許不算什麼。可於我來說,卻是重獲新生的大事。」
「重獲新生?」馮春笑望著俞清婉道,「一個小小的木雕,哪裡就那麼嚴重了?」俞清婉淡然一笑,道:「呵……實不相瞞,我是嫁過人的。也是我命苦,被媒婆給騙了,嫁了個癆病鬼……不出一個月丈夫便去了……我爹也一氣之下病故了。我原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過一天是一天……我之前讓靈芝大夫叫我魚乾。我覺得自己就是一條快要乾死的魚……活得沒滋沒味……等死罷了……可靈芝大夫說,我可以改變我的人生……她說她能幫我。而春哥你,便是她找來幫我的人。一開始,我還不信,可如今我信了。自從跟你學做木雕,我發現我的人生也像這木頭一樣,從死氣沉沉變得栩栩如生,竟也有了生機了。所以,我要感謝你……靈芝大夫說,你是讓枯木逢春的人……而我這塊枯木,好像
真的『逢春』了……」
俞清婉說完,目不轉睛地看著馮春。而她竟發現馮春的眼中水光流轉。
「春哥……你怎麼了?」俞清婉小心翼翼問了句。馮春抹了抹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沒什麼,就是聽你剛剛說起自己的經歷,有點感觸……其實,我們的經歷挺像的……我有個沒過門便去世的未婚妻。我本以為啊,這輩子就這樣了,每天想著她的模樣,雕木頭小人兒給她燒過去,就這麼過一輩子。可是,我娘為我操心得病倒了。也是靈芝大夫讓我明白,要從過去走出來,要不然我娘的病好不了,我也未婚妻在陰間也難投胎轉世……所以啊,
我也想換個活法……說實話,這些天與婉妹你和小耗子相處,我也十分開心。我覺得人嘛,還是得交流,不能總把自己困在一個地方,要不然這頭腦都壞掉了……」
「你說得對……」俞清婉眼中透出一股熱切,「人真的不能自己把自己關起來,要走出去,多認識些人,多交流……這樣才會覺得自己是活著的,而不是一條快要乾死的魚……」
馮春定定望著俞清婉,道:「所以,婉妹……以後別再說什麼感謝我的話了。我們這是互相幫助,互相都重獲新生……」
俞清婉羞澀地低下了頭。
這一日,馮春因要照顧馮母先走了。在醫館門口,他與俞清婉分別時喊了聲「婉妹」,正好被靈芝聽了去。
靈芝望著馮春遠去的背影,打趣道:「我說魚乾小姐,我跟你認識這麼久了,你都沒告訴我真實姓名。可馮公子卻喚你『婉妹』,這是怎麼回事?」
俞清婉的臉登時紅了,忸怩道:「我原是要跟你說的,可你叫『魚乾』似乎叫習慣了……其實不就是姓名嗎?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叫俞清婉……」
「俞清婉……」靈芝重複了一遍,似在品味這個名字,「好清麗的名字,嗯……以前的你不像,現在的你嘛……擔得起了……」
「好了,靈芝大夫,你可別拿我打趣了……」俞清婉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家去了。」
俞清婉剛要走,卻被靈芝一把拉住了胳膊。
「等一下,我還有話問你。」靈芝說著又把她拉進了裡間。
「什麼事啊?神神秘秘的……」俞清婉坐下,一臉茫然地問道。
靈芝眨了眨眼睛,又上下打量了俞清婉一番,笑著道:「魚乾小姐,你現在比先前可滋潤多了。我看,以後再不能叫你魚乾了。」
俞清婉笑了笑,道:「這個要感謝靈芝大夫啊!把我這條死魚給治活了。」
靈芝卻搖搖頭,道:「我只是開導了你一番,其實真正有勇氣改變的,還是你自己。不過……我覺得你現在雖比之前好多了,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哦?」俞清婉一怔,忙問道,「差了哪一點?」
靈芝想了想,道:「你之前不是一直羨慕萍姐嗎?你覺得萍姐從頭到腳都煥然一新。那你覺得,現在的你跟萍姐還差什麼?」
「這個……」俞清婉微微蹙眉道,「我記得,我見到她時她已經和李鐵柱定了親……她臉上都是即將嫁做人婦的光彩……這個……我沒有……」
靈芝點頭道:「你說得沒錯!萍姐現在是沉浸在愛情里的女子,那種由內而外的幸福,是遮掩不住的。你現在欠缺的就是這個。」俞清婉笑著搖搖頭,道:「靈芝大夫,這個你可難為我了。我一個寡婦家,你讓我去哪裡找夫君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