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陸地飛舟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陸地飛舟
那是一艘什麽樣的船,枯黃的外表讓人看起來仿佛充滿了死寂之意,高大的艦身卻比一些小城的城牆還要雄壯,空氣中不時散發出的朽木的氣息,到底是這艘船在腐朽,還是它麵前的生命即將凋零?
在船頭,是兩個少年的身形並肩而立,郭嘉的麵容憔悴而狼狽,嬴政連日趕路也滿臉風霜之色。
在船下,冒頓與沙爾汗排眾而出,冒頓眼裏滿是瘋狂之色,而缺了一臂的沙爾汗卻滿臉警惕。
這兩對宿命中的兄弟,終於再次相見了。
出生在草原上的匈奴人從來沒有見過船,可是別忘了,冒頓本是扶餘人,而扶餘所在的鷹棲林不遠處,就是後世鼎鼎大名的黑龍大江。所在在扶餘人的傳承裏,是有舟船這種東西存在的,這也是冒頓一眼能夠認出眼前巨大物體的原因。
可是不要說隻懂得簡單漁獵的扶餘人了,就連水係縱橫的楚地,也沒有人見過這樣龐大的家夥。
巨船分上下三層,甲板為第一層,上有簡易木屋做指揮之用,下有大倉,藏兵、儲糧、運物,最下層則是整個大船的精髓所在。
左右各一百五十個小口裏,伸出了同樣長短的木槳共計三百支,這就意味著,最下層有至少三百人可以全力劃動木槳為大船提供動力。
而在大船的尾部,是一個被木頭罩子緊緊包裹的東西,田簡子、鄧節子還有三墨的精英弟子親自把守其周圍,看樣子這裏竟然才是整個大船最重要的存在。
冒頓皺著眉打量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可以在陸地上飛馳的大船,心中滿是不解,且不說這種東西為何能在沒有水的地方行動,單就是造船的木頭他們是哪裏來的?
冒頓清楚地知道,這些墨家人剛剛進去大漠時除了一些看似珍貴的商品,可以說是一無所有,難道說他們又用絲綢這種華貴的東西從誰手裏交易到了木頭?
但是這種可能幾乎不存在,因為冒頓不認為除了自己知道的那處地方,還有哪裏有如此數量的木材。想到這裏,冒頓眼睛一瞪,“他們該不會找到了那個地方吧?”
就在這時,一雙帶著極度憎恨的眼睛出現在了冒頓眼前,他認出了這個人,當初青羊王身邊的一個小護衛。
看到他,冒頓瞬間就明白了,“是你這個叛徒帶這些人去了聖林是嗎?”
聖林,一片胡楊林,在大漠中的一處極其特殊的存在,它周圍沒有任何水源,可是卻無端的滋養了一片茂密的胡楊林,在數不清的年月下,這些胡楊有的老死,有的病死,但是卻詭異地沒有腐朽,而是留在了聖林裏,宛若一個個被長生天選中的侍衛。
由於聖林靠近大漠邊界,曆代匈奴單於總是會在繼承大位後在這裏取幾棵枯樹搭一個新的帳篷,名為聖單於帳,可以說,這片聖林,幾乎是匈奴單於的私有物品。
作為日逐王曾經最親信的存在,青羊王斑布自然是知道這處地方的存在,而斑布的護衛新一任的青羊王,也在無意間知曉了這處存在。
羌瘣在投奔默軍時,獻上了先祖無意間得到西域之西的存在所繪製的圖形,郭嘉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一艘特殊的陸地行舟,但是當時苦於沒有足夠的木材,郭嘉隻能熄滅了建造這個寶物的心思。
後來,趙原轉醒,將匈奴可能內鬥的情況告訴了郭嘉和嬴政,二人皆認為這是一個打擊冒頓這位未來的草原霸主最好的機會。
可是墨家兵力不足是明擺著的,即使渾水摸魚在東胡與匈奴大戰得了利,默軍如何全身而退就是又一個問題,嬴政如今的身份,可不值得為了一個還未起勢的冒頓送命。
為了穩妥,加上某種厭世般的私心,郭嘉與嬴政兵分兩路,郭嘉帶上幾乎所有能戰之兵前去嚐試在這場大戰中取利,而嬴政帶著求穩係的代表王翦和楚係的代表熊啟,尋找機會接應眾人。
原本的計劃裏,所謂接應,不過是個說辭,郭嘉相信熊啟和王翦有能力勸服嬴政放棄郭嘉這部分必死的戰士轉身回大秦,可是誰也想不到,就在郭嘉支開趙高後,以部落為名的青羊主動獻策,要送嬴政數不盡的木材,隻要在郭嘉刻意留下來的這些墨家宗師和弟子的幫助下完成此物,接應一說就不再是什麽說辭,而是真實的未來。
早就感覺到弟子有所不妥的田簡子等人全力施為,竟然真的根據一張什麽數據都看不懂的圖紙造出了這個龐然大物!
“冒頓!聖林的主人就是草原大漠的主人,這是匈奴流傳數百年的傳說,如今聖林易主,你就算有再多算計,也沒有長生天的眷顧了!”青羊瘋狂的語調不斷刺激著冒頓的心,這個家夥沒有說假話,草原上真的曾經流傳過這麽一句話,這也是他想到這艘大船的木材來源後臉色難看的原因。
惱羞成怒的冒頓指著眼前還在驚喜中的任塗等默軍殘部大聲喝令:“撞死他們!全速衝刺!撞死他們!”
雙方近在咫尺,這樣的距離別說衝刺了,提腿一下就有陷入流沙的風險,可是此刻,即使是沙爾汗也沒有膽子勸說冒頓收回成命。
事實上,就連沙爾汗都動搖了,算計了十幾年,早該萬無一失的大計,為何碰到郭嘉後就一次次出現意外。
現在,連長生天的眷顧都到了郭嘉手裏,難道真的是天命不在冒頓?
達拉甘等人心中也因為青羊的話有了些別的想法,但是這並不妨礙當下他們執行冒頓的命令。
可是,郭嘉既然敢回來,敢如此高調地宣布自己的到來,又怎麽會對任塗等人的生死沒有一點關心呢?
冒頓的命令剛剛下達,這些匈奴騎士正準備付出性命的代價完成自己大單於的任務,就突然聽到耳邊有嗡鳴聲響起。
待匈奴人抬頭一看,漫天箭矢如同不要錢一樣狂亂飛射,這些明顯是某種器械拋射出來的箭矢幾乎沒有準頭可言,但是,在這樣密集的箭雨下,準頭什麽的,真的還重要嗎?
那些匈奴騎兵,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被箭矢紮成了刺蝟,連人帶駱駝當場斃命,絕大多數死去的匈奴騎兵甚至在臨死前都沒能發出一聲呼救。
而且,這詭異地箭雨,說它沒有準頭也不完全正確,在與匈奴人二十步不到的距離上,任塗等聚集在一起的默軍戰士沒有被一支箭矢傷害。
冒頓看出了郭嘉的打算,他這是要用箭矢做掩護,給任塗等人登船的機會,他怎麽可能讓郭嘉如願。
隻見冒頓不顧頭頂的箭矢,一把將手上的刀刺入了身邊護衛坐騎的後臀,坐騎吃痛,明知道眼前就是箭雨,也冒著危險衝了出去,眼看著就要撞到任塗。
突然,那頭奔襲而來的駱駝以一種詭異地姿勢倒飛出去,接連又撞到了身後被冒頓以同樣方法逼迫而來的騎士身上。
奇怪的是,這些騎士沒有一人發出慘叫,倒不是因為他們的忍耐力有多強,而是因為那個讓他們集體倒退回去的東西——神力弩。
以無中生有秘術打造出的滑輪,或許沒有郭嘉指導下做出的那般完美無缺,可是簡易組裝出幾架神力弩,對於現在已經到了宗師境界的薑良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薑良為了這次行動還對神力弩做了些許改動,一改往日墨家那種兼愛天下的傳統,將武器的殺傷力加大到了極限。
宛若長矛的弩箭,末端分出四個鉤爪,套有一根長繩,在擊中敵人時,弩箭會因巨力而貫穿敵人,但是,末端的鉤爪卻會狠狠抓住敵人,讓其隨著弩箭一起移動。
三頭駱駝被弩箭貫穿,一瞬間內髒破裂讓三頭駱駝橫死當場,而駱駝背上的騎士也被駱駝巨大的體重壓倒,無力回天。
郭嘉見一箭奏效,趕忙用手拽了拽弩箭末尾掛著的繩索,見繩索受力後繃直,心知定然是三頭駱駝壓住了另一端才讓繩索受力,不過總之這是好事便罷了。
“任大哥!快回來!”郭嘉一麵握緊繩索一麵對任塗狂喊,任塗立刻會意,組織手下爬著繩索登船。
爬繩登城,這本就是默軍日常訓練的基礎科目,如今有箭雨掩護,大船的高度也並不算高,任塗手下這群默軍精銳很快就如數爬了上來,隻剩下身上傷痕累累的任塗在最後。
船上的箭矢終歸不是無窮無盡的,很快冒頓就發現頭頂的箭雨密度降低了許多,冒頓明白,在這種時刻郭嘉也不敢用誘敵之計騙自己,因為雙方距離太近了,一但有所閃失,就將後悔莫及,所在他一定會把自己所有的箭矢全都發射。
“到了如此地步,再讓你逃走,我冒頓如何在草原立足,給我去死!”
冒頓一馬當先,甩開眾人衝出了保護層,奔著狼狽爬行的任塗前來,任塗感受著背後傳來的殺意,心中有焦急,卻沒有恐懼,他隻是繼續努力爬行,沒有任何停留,因為他相信,那個少年不會看著他隕落的。
果然,郭嘉強撐著一口氣,拉開了神力弩,弩箭的目標卻不是冒頓,而是——任塗!
咻!
利箭破空,箭矢貼著任塗的臉頰飛過,氣刃將他的耳垂割出一道傷口。
噗!
哢嚓!
弩箭精準地撞在了嵌在三頭駱駝體內的那一支箭矢,兩支製作精良的箭矢同時崩碎,而任塗抓著的繩索,也沒有了著力點輕飄飄的落下。
郭嘉一把拉住繩索,使勁往回拉,任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拉到了船上。
郭嘉伸出一隻手,將任塗拉上甲板,看著狼狽的任塗,他沒有勸慰,而是嬉笑道:“這下不可惜忘了帶開疆刀了吧?要是真帶了,這會可就便宜冒頓了。”
男人間的情意,從來不需要明言。任塗回以一個微笑,緩緩躺下。
郭嘉為了拉上任塗,將繩索纏繞在自己胳膊上,現在任塗沒事了,他打算將繩索解開,正打算動手時,一股巨力傳來,讓反應不及的郭嘉直接掉落下船去。
船尾,冒頓用卜勒的金鞭纏繞著郭嘉沒來得及收回的最後一截繩索,看著被自己拖下來的郭嘉,冒頓眼裏滿是殘忍之色。
“郭嘉!你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