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依依惜別
趙順轉轉眼珠，他可記仇的很，剛拂了他的好意還想讓他說實話是不可能的，不過看在他是自己小恩人的親爹的份兒上，還是算了吧，便低頭應道：
“回裴大人，沒有。”
“沒有？”
裴醒山皺了皺眉，眉宇間一片陰鬱。
要是聖上懲罰他點什麽也就罷了，可聖上偏偏隻讓他跪了這半夜，就憑聖上當時發的那麽大的火，會有可能隻罰了他跪了半夜就完全消氣、然後既往不咎嗎？
不可能。
聖上越是什麽都不做，他心裏反而就越沒底。
他欺君罔上，原本已經做好了削爵降官的準備。
但是現在看來，陛下想要的，可不僅僅是削爵降官啊……
裴醒山抿緊了唇，知道現在聖上還在氣頭上，不能貿貿然前去招惹，便對趙順道：
“多謝告知，公公且去吧。”
趙順拱拱手，轉身離去。
回了歇息的大殿，吳氏已經和孩子們起身，打點完畢準備回府。
看見裴醒山姿勢有些怪異的從外麵走進來，吳氏有些奇怪，不過並不欲多管閑事，隻道：
“我們已經都收拾好了，不知何時可以出宮？”
他臉上的血跡還沒來得及擦，又跪了半夜，結果一回來，吳氏第一句不是關心，竟然隻是詢問他何時出宮？！
要是換做家裏的姨娘和丫頭們，早就圍上來心疼的噓寒問暖外加伺候他換衣洗漱了，哪裏會眼睜睜的看著他這副狼狽樣而無動於衷的？
就算對吳氏沒有半點感情，裴醒山依舊感到滿心憋悶，在赤宣帝那裏受的氣再也壓抑不住，他冷冷道：
“你養出來的好女兒！”
要不是裴梟然三番兩次拆他的台，他至於會背上欺君的罪名嗎？！
吳氏也不是傻子，她當時也在，知道若不是裴梟然及時出聲，恐怕君前失儀、不敬聖上的罪名，就要落到她和她的孩子們身上了！
裴醒山隻想著他的娘，怎麽就不想想他們？
更何況做錯事的是他娘，可不是他們，又憑什麽要他們承擔罪過？！
吳氏性子比較軟弱，可在對待兒女的事情上卻不輕易妥協，聞言隻裝作沒聽懂，垂眸淡淡應道：
“多謝老爺誇獎。”
“你！”
裴醒山氣結，卻不能像對待桃麗那樣將人一腳踹死，別說踹死了，就連一根頭發絲也不能碰。
畢竟這是他的正頭妻子，要是傳出去他打殺正妻，禦史們一定會參他到他死。
所以裴醒山隻能恨恨的一甩袍袖，冷聲道：
“等我收拾好了再走。”
“是。”
吳氏出來時沒帶丫頭，她出嫁時原本帶了不少陪嫁丫頭，隻是隨著丫頭們年紀都大了，她都給了一份嫁妝將人嫁了，最後剩下來的兩個，也給了裴雨桐。
至於她院子裏的其他丫頭，都是老太太派來的，沒一個省心的，她不想帶進宮來自找麻煩，所以裴醒山隻能招來宮女侍候自己洗漱。
一切收拾停當，一行人終於踏上了回府的馬車。
裴梟然已經提前和吳氏說好了，要先送傅文儀回府後自己再回府，吳氏不放心，便讓裴潤之跟著一起去。
正好這次出征呂渭威遠侯也要跟著去，裴潤之雖是主帥，卻是晚輩，前去拜訪一下侯爺也是應該的。
到了威遠侯府，裴潤之自去前院給威遠侯拜年外加問好，裴梟然則在侯府門口和傅文儀依依惜別。
雖然隻相處了短短一夜，但傅文儀竟覺得自己有些離不開這個小妹妹了。
她握著裴梟然兩隻粗糙卻柔軟的小手，眼圈紅紅的再三確認道：
“我以後，可以去找妹妹玩嗎？”
“當然可以，”裴梟然歎氣，隻有平時缺少關愛的人才會格外珍惜留戀一份微不足道的溫暖，她心裏有些疼惜這位小姐姐，可惜自己現在還太小，羽翼未豐，哪怕想要為她做點什麽，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用力的回握了一下她的雙手，道：
“文儀姐姐想什麽時候來找我都行，我家的大門我管不了，但我院子裏的門，卻是永遠為文儀姐姐打開的！”
傅文儀被她逗笑，細長清秀的眉終於舒展開來，不忍讓裴梟然因為自己而繼續站在門外吹冷風，她強忍不舍放開了那雙溫暖的小手，道：
“你快上馬車吧，我定會去找你的。”
裴梟然點點頭，又笑道：
“等看著文儀姐姐進去我再上馬車，畢竟我答應過文儀姐姐的下人們，要將文儀姐姐好好的送回來，隻有親眼看著文儀姐姐進門，我才能放心哪~”
傅文儀摸摸她的小臉，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這才終於轉身邁入了高高的門檻，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裴梟然愣愣的站在原地，鼻端似乎還殘留著傅文儀靠過來時殘留的一縷雅淡的香風。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搖頭失笑，等看著傅文儀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這才回了馬車。
不多時裴潤之也回來了，也不上自己的馬車，掀開棉簾進了裴梟然的馬車。
裴梟然塞了個手爐過去，佯裝好奇的問道：
“大哥和侯爺談的怎麽樣？”
“隻是問個好罷了，侯爺人看著不錯，隻是到底如何，恐怕要等相處久了之後才知道。”
裴潤之到底是裴醒山的嫡長子，還是聖上欽點的主帥，威遠侯待他還是十分客氣的。
隻是客氣歸客氣，威遠侯堂堂一個侯爺沒做成主帥不說，居然還要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五品小將軍當協助，心裏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態度難免有些怠慢和高傲。
不過裴潤之連自己親生父親的打壓都能忍下，外人的這些惡意他更是不疼不癢，連提都沒跟裴梟然提。
裴梟然卻能想象得出威遠侯在對待她大哥時會是個什麽態度，年紀老、資曆老的人，總會自帶一股優越感，這不稀奇，隻是……
她撅起小嘴，一臉不高興的道：
“聽文儀姐姐說她爹爹並不喜歡她，連自己的親閨女都不喜歡的人，大哥也不要喜歡他！”
裴潤之一愣，驚訝道：
“威遠侯不喜歡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