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溯流而上
吃飽喝足後已經到了下半夜，困意上湧，小姐們各自跟著宮女散去，裴梟然和傅文儀也跟著吳氏回休息的大殿，裴花玉姐妹倆則遠遠的跟在她們後麵，不願靠近她們似的。
吳氏有些奇怪的問女兒：“你的兩個妹妹這是怎麽了？怎麽我和她們說話，都不理的？”
裴梟然不在意的笑道：
“娘親不必擔心，她們兩個和我生了點小誤會，正跟我鬧脾氣呢。”
吳氏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閨女柔軟微涼的發絲，輕聲道：
“別和你妹妹們生了嫌隙，有什麽誤會就趕快說開，免得生分了。”
“知道了，娘親您就放心吧。”
吳氏輕歎了口氣，放下了這一件事，又操心起另一件事來，問道：
“梟然，你……真的是你射死了那頭猛虎，救了聖上？”
猛虎突襲時她也瞄到了那隻猛獸的身影，健碩又巨大，光是看著就令人腿軟，自己的閨女才幾歲？怎麽可能會孤身一人就將那頭猛虎給拿下了？
盡管再次回到席上時，各家夫人對待她的態度與看她的眼光與之前變得截然不同，吳氏的心裏，還是無法相信這件事是自己的女兒做的。
裴梟然撓撓頭，唉……她就知道自家娘親肯定會問起這個。
她斟酌著詞句，慢慢道：
“娘親應該還記得，聖上賜了五個師傅教我武功吧……”
吳氏心頭一緊，低下頭看她。
這件事她當然知道，連自家閨女的名字都是聖上賜的，她也知道。
既然是聖上賜的，她當然不敢違抗，隻是，賞賜歸賞賜，吳氏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會真的如那些算命的所說，將來會成為什麽國之棟梁。
她覺得那是無稽之談，沒影的事，等裴梟然長大了，她會幫女兒尋一門好親事，至於那些將星之類的……本來就是空口無憑，聖上就算想要怪罪，也怪罪不到她們的頭上來。
當然，她並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女兒，隻是朱雀從沒有女子上戰場打仗的先例，她也不想讓自己的寶貝閨女去那種危險的地方。
所以，對於聖上賜給裴梟然的那五位師傅，在吳氏看來，作用頂多不過是幫女兒強身健體罷了。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女兒在他們的教導下，竟變得如此厲害！
裴梟然抬頭與她對視，輕聲道：
“娘親，那頭猛虎確實是我射死的，而我能射死猛虎，都是師傅們的功勞。”
她上輩子這個時候的功夫當然還沒有這麽好，但是有了上輩子的經驗與技巧，這輩子就算她年紀還小，力氣還不夠，隻要技巧和準頭在，一擊即中並不是難事。
但是這種事可不能說出來，不然她娘非得嚇死不可，所以隻能先將鍋放在那五位師傅的頭上了。
吳氏蹙起細眉，沉默不語。
但她不開口，裴梟然也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因為上輩子就是這樣，當她第一次試探著問她娘自己可不可以上戰場打仗時，她娘一口就回絕了。
除卻因為她是個女子之外，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時候，她的大哥已經戰死沙場。
為了不讓她娘再為她提心吊膽，她終於答應下來自己不會上戰場。
但是在她出嫁之後不久，她娘便去了，為了那個人的江山，她還是違背了當初自己許下的諾言，披甲上陣，領兵出戰。
現在，她提早在她娘麵前暴露了她在武學上的天分，為免那些預言成真，她娘恐怕會阻止她再跟著五位師傅繼續學下去。
果然，蹙眉思索了好一會兒，吳氏才再次開口道：
“然兒，你……真的喜歡學武嗎？跟娘說實話。”
裴梟然想也沒想的點點頭，道：
“喜歡。而且我希望，我將來能夠領兵打仗，清掃外敵，護一方百姓平安。”
吳氏停下腳步，驚訝的低頭看她，問道：
“這話是誰教你說的？”
裴梟然搖搖頭，一臉認真道：
“沒有誰教我，是我自己想的。”
吳氏抬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道：
“傻孩子，領兵打仗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而且戰爭非兒戲，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那裏……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但裴梟然必須要上戰場，不然就無法得到保護自己親人的權勢與能力。
哪怕這會讓她娘為她擔心，也總比被府裏的那些無情無義的人將他們打壓搓磨至死的好！
裴梟然眨眨眼睛，直直的看向吳氏，一臉期盼的問：
“我會好好練武、好好學習兵法，不會丟了性命的，這樣，娘親會讓我去打仗嗎？”
吳氏看著她明亮而堅定的眼神，明明想要一口回絕，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最終，她隻能歎息一聲，道：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她心裏還抱有一絲僥幸，就算裴梟然想去打仗，朱雀也沒有女子上戰場的先例，所以，到那時候還不一定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呢。
她又繼續叮囑道：
“不過，以後這種危險的事，你還是不要再做了，今日能射死猛虎說不定隻是僥幸，等下一次遇到危險，沒有十足的把握，萬萬不可出手，記住了嗎？”
裴梟然用力的點點小腦袋，笑道：
“記住了！”
回到歇息的大殿，吳氏見裴醒山沒回來，裴花玉姐妹倆又不願跟她說話，也就沒有將裴醒山還跪在玉階前的事情告訴她，吳氏以為裴醒山還在和他的同僚們一起喝酒談天，便帶著女孩兒們先歇下了。
天蒙蒙亮時，趙順才出現在跪了半夜的裴醒山麵前，拱手笑道：
“裴大人受累了，陛下方才發了話，讓您不必再跪了，您快回去歇歇吧。”
他知道裴醒山跪了幾個時辰，現下兩條腿一定不好受，想要伸手扶他一把，卻被對方一點都不領情的避開了，自己慢慢的站了起來。
趙順暗自撇了撇嘴，極其自然的收回了手，繼續笑道：
“話已經帶到，奴才回了。”
“等等。”
裴醒山叫住他，沉聲問：
“陛下可還說過別的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