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高級病房
第三十三回鳳嬌說完，就再也抑製不住奔湧而出的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如此委屈，與奶奶相依為命地過了這麽多年的苦日子，她都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委屈過？或許是麵前這個男人的過度慷慨，給了她一種高高在上的壓抑感？讓她感到濃濃的自卑？
可是她為什麽要自卑，難道有錢人生來就是高尚的嗎？她從來就不那麽認為，相反還覺得有錢人都是一些好吃懶做的蛀蟲呢。這麽想著，她的眼淚卻越流越多了。
睿辰愣愣地怔在了那裏，心痛和心酸重重疊疊地交織在心中，讓他不知所措。他很想將這個自己愛了這麽多年的女孩子擁入懷中，好好地安慰她，撫慰她，可是這個女孩子明明瘦弱得需要保護，卻偏偏裝出給自己穿上一層厚厚的鎧甲，還裝上了很多尖利的刺兒，隨時抵禦著他，防備著他，將他的一腔好意全部當成了驢肝肺。
“對不起……”默了半晌，睿辰低低地說出了這句話。他的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來是個什麽滋味。
“好了，我不想再說了。你告訴我，我奶奶到底住在哪個病房？趕快帶我去吧！”鳳嬌注意到他們已經吸引了過往人們的目光，這才連忙擦幹了眼淚，平靜地說道。
“好吧，我帶你去。”睿辰低低地應了一聲，像個乖學生一般地走在前麵帶路。他甚至不敢再回頭看鳳嬌一眼，生怕不知哪句話就又惹得她不開心。
先前的那一點自信頃刻間煙消雲散，看來隻是使出死纏爛打的手段還是不行的，鳳嬌的眼淚就是摧毀他自信強有力的武器。
鳳嬌默默地跟在睿辰的身後，一步一個腳印，這不長的路不知為何在她看來竟然如此漫長，她隻想快點奔到奶奶的身邊，一下子投入到她的懷抱裏。那樣她就不在孤獨，混亂的心境也能夠迅速得到平靜。
兩個人就這樣穿過回廊，一前一後地來到了第一醫院B區病房。這裏的確是高級區，布置和擺設和那邊A區截然不同。完全不像個醫院，倒像個星級的賓館。
兩人又坐上了專用電梯，直到八層。這裏是全院最高級的病房所在，每天的花費令人咋舌。
隨著“叮鈴”一聲，電梯門徐徐打開，鳳嬌被腳下鮮紅華麗的地毯驚住了。一陣恍惚，竟然沒有邁腿出來。
“到了，鳳嬌。”睿辰輕輕抬起手想拉她，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在半空中落了下去。
鳳嬌猛然回神，這才走出了電梯。
“奶奶就在那個病房。”睿辰用手一指。
這裏安靜得出奇，的確是個很好的讓病人的休息之所，完全不像公費病房那邊，始終是人聲嘈雜，間或有來來往往的病人家屬。
這裏的醫護人員走路也是輕飄飄地，簡直像邁著貓步一般。有兩個穿著淡粉色護士服走過來的護士朝著他們有禮貌地微笑了一下。
鳳嬌也報以微笑，說句心裏話，她們這樣的著裝的確很賞心悅目。被那種慘淡的白色護士服強多了。不僅如此，她們的長相也是俏麗的，似乎是特意經過挑選出來的，這樣病人整天看著美女護士，心情自然不錯，會大大降低心理的壓力，是很有益於病情的。由此，她心裏不禁又是一陣感歎：看來有錢人就是好呀！
“奶奶！”走進病房，鳳嬌立刻就撒嬌般地撲了過去。
奶奶正半倚在床頭，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精神卻很好。她看到鳳嬌身後跟著的睿辰，眼神微微一怔，繼而又是一陣釋然。本來嗎，憑她那麽多年坎坷滄桑的閱曆，不難判斷出是誰出錢讓她住進了這麽高級的病房。剛才她本來正在思忖著這件事兒呢。
“奶奶，您好點了嗎？”在奶奶的懷裏撒了一會兒嬌，鳳嬌這才抬起頭來，本來想給奶奶一個安慰的笑容的，可是不知怎麽回事，說著說著，鼻子一酸，眼圈又紅了。
林芳如的心隨之一痛，這麽多年來，她不知受了多少苦，但是她都咬著牙挺了過來，目的隻為了這個寶貝的孫女。可是，到了後來，她還是要讓鳳嬌傷心並擔心了。
“沒事兒，乖孩子，奶奶好多了。其實這都是老毛病了，也是那個周阿姨太大驚小怪了。”林芳如一把將鳳嬌緊緊地摟在懷裏，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說道。
“奶奶，您不要瞞我了。您就是太好強了，為了我這麽的拚命，要不是您打了幾份工，也不會累出一身病來的。好啦，該孫女孝敬您的時候了，您就什麽也別想，好好地在這裏養病。咱們家還有一些積蓄，我想付您的醫藥費應該差不多的，那剩下的就是住院費了，沒關係，我可以多找幾分家教，支付起來也是可以的。”鳳嬌聽到奶奶如此體諒的話語，越發覺得自己不夠懂事，也不夠堅強了。
正如她話中說的那樣，奶奶為她付出了這麽多，是該她回報奶奶的時候了。她今年已經二十歲了，是個成年人了，這副生活的擔子，她完全有能力也有義務挑起來。
“不不，鳳嬌，這個地方是完全自費的，不是咱們這樣的人能夠支付得起的。我剛才正盤算著這事兒呢，正好你也來了，咱們這就轉過去。”林芳如一邊說著一邊就想起身。
“哎呀，奶奶，不要啦！這裏的環境真的不錯，公費的那邊根本就達不到，再說就是能走醫保，也還有許多自費的部分呢。與其也要花費一些錢，還不如就住在這裏算了。”鳳嬌一把按住了奶奶，從剛才一走進這個高級病房區，她就下定決心要讓奶奶在這裏養病。奶奶一輩子辛苦，真該好好享享福了。
而讓奶奶住上高級的病房隻是一個開始，她也盤算好了，這之前同學一直讓她去家教中心幫忙呢，再加上她每個月給報刊雜誌投幾份稿子賺得的稿費完全可以支付這裏的住院費。
“傻孩子，這裏真不是咱們住得起的地方，再說也沒有必要浪費那個錢。”林芳如卻堅決不同意。
看著這祖孫倆一唱一和的，睿辰站在門口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也不由得沮喪不已，看來奶奶根本就不領他的情。但就算奶奶在不領情，他也要想辦法留住奶奶，因為這可是他追求鳳嬌唯一的出路。而且鳳嬌與他的意見相合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奶奶，鳳嬌說得沒錯，這裏的環境好，利於您的休養，您就住在這兒吧！”想到這兒，睿辰走上前誠懇地說道。
“這位是……”其實林芳如早就猜出了睿辰的身份，卻故意這麽問道。
“奶奶，您不認識我了？我是冷睿辰呀！十年前，您曾到我們家……”睿辰的心又是一沉，感情這祖孫倆的記性都很差呀。
“哦，我想起來了，是冷三少爺呀！”奶奶微微笑著，語氣雖然和藹，但卻有著一種禮貌的疏離。
“奶奶，您不要這麽叫我……”睿辰垂下頭來，他此刻才意識到，原來橫亙在他和鳳嬌中間的是地位這座鴻溝，他從未有過的憎恨起自己的身份來。
“嗨——不這麽叫，也不能意味著咱們就是一樣的人。”林芳如調轉了眼眸看向了自己的孫女。
真是造化弄人，二十多年過去了，難道那過去悲切的一幕又要宿命般地重演嗎？不！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允許那悲劇的發生。
“奶奶，您別這樣好嗎？”睿辰都有點近似於祈求般地說了。他有點想不明白，印象中慈祥溫柔的奶奶，為什麽在十年以後對他變成了這樣一種態度。
“哦，我的話語冒犯你了嗎？那對不起了，冷先生。”林芳如大方得體地說道。
可這樣卻讓睿辰心裏愈發地便扭了，他攪動著一雙手，低下頭去，不知該如何應答。
鳳嬌看著他這副可憐樣子，活像個做錯事兒等著大人批判的孩子。心中不由湧上了同情，客觀地說，這位冷三少爺無論在十年前還是十年後給她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至少沒有那些紈絝子弟身上常有的壞毛病。再者，不管怎麽說，奶奶住到這裏，以及找主治醫生，他都是幫了大忙的，於情於理，她也該說聲謝謝的。
“冷先生，怎麽說也該謝謝你。”沉默了一會兒，鳳嬌輕聲說道。
“嗬，多禮貌的稱呼呀，現在鳳嬌也隨著奶奶稱呼他先生了。”睿辰心中一陣苦笑。但此時此刻，已經不允許他在退縮了，他必須把握住最後的機會。
“奶奶，鳳嬌，你們聽我說一句話可以嗎？”睿辰抬起頭，無比誠懇地說道。他真是有些受傷，雖然分別了這麽多年，但是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把鳳嬌和奶奶當成最親的人，可是現在她們卻將他遠遠地拋開。
他的聲音哽咽，使得鳳嬌和林芳如的心都不由得隨之一顫。更如一股暖暖的泉水流進了她們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