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人會
卉葉選的西餐廳開了四十幾年，是當地的老字號，隱藏在長長的胡同裏，一般人很難找到。
“兩位？”推開門，服務員迎了上來。
卉葉點點頭：“還有靠窗的位置嗎？”
“當然，這邊請。”
餐廳有兩層，隻有大廳，沒有包廂。裝修與擺設普通，白紅瓦牆壁，罩形吊燈，套了赭石色絨布的椅子，條紋的桌布。
乍一眼看去，餐廳內大多是上了年紀的客人，以家庭為單位。卉葉和景司一算是少數幾個年輕麵孔，唯一單獨一桌的年輕人。
她翻了幾下播，就決定了：“奶油鬆茸蘑菇湯，咖喱飯和炸豬排各半份，土豆沙拉，還有熔岩蛋糕，蛋糕晚點上。”
“一樣。”景司一合上播。
“別和我吃一樣的。”卉葉看著播：“你有什麽不吃的嗎？”
“……沒櫻”
“那給這位先生來一份蛤蜊湯，烤銀鱈魚，炸豬排半份，多加蔬菜。”
先上來的是湯，卉葉嚐了一口，這才摘下墨鏡，從包裏拿出皮筋綁起頭發，看上去是個姑娘，又帶著一絲女性的柔美。
見景司一盯著自己，卉葉道：“我時候經常來這裏，這麽多年，味道一直沒變。”
她撕開桌上的餐包，放到湯裏浸泡，再用調羹舀起送進嘴裏，看上去非常滿足。
上次吃早茶，景司一就察覺到了。
卉葉吃東西時看上去很幸福。不僅自己吃得開心，也能讓看著她的人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景司一也把麵包泡進了湯裏，蛤蜊的甜味和麵包的香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明明是非常普通的食物，嚐起來卻意外美味。
看到他的神情，卉葉的眼睛亮晶晶的，在豬排飯端上來後開始大快朵頤。
“你沒覺得量很多，價格又親民嗎？”卉葉的語氣幾乎帶了些自豪：“不過感覺你不像會到平民西餐廳吃飯的人。”
感情她是把自己當作沒吃過苦，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公子哥兒了。
景司一淡淡道：“你也不像。”
“卉家是從我父親這一代才起家的，大概在我出生後才過上了富裕的生活。”
她這話時微微笑了，笑得雲淡風輕，馬尾掃落到身前，聲音帶著一股濃烈的懷念福
幾乎讓人想到從前的卉葉是怎樣坐在這張桌子旁，開心而幸福地吃著午餐。
景司一不禁彎起嘴角：“怪不得。”
他笑時仿佛冰川融化，一雙墨綠色的眼睛攜上了春日旖旎，撲麵而來。
出於職業習慣，卉葉不禁想著這張臉如果畫下來該會是怎樣。
到景司一回望她，卉葉才發現自己看得有些發愣。
她的臉微微紅了，擰起眉頭問道：“什麽怪不得？”
景司一沒有回答，卉葉也不再問了，把豬排和咖喱拌在了一起。
她低頭吃著，景司一轉而看向窗外。
街對麵停了一輛白色的麵包車，麵包車並不起眼，除了老舊外沒什麽值得讓人注意的地方，但從離開派出所後，這車就一直跟在他的車後。
司機也注意到了，想利用紅綠燈的時間差擺脫，但被卉葉提醒，沒能實施。
不知這車是跟著卉葉，還是跟著他。
景司一剛要拿出手機，那輛麵包車卻突然啟動，從街旁開走了。
他微微皺起眉頭。
“你在看什麽？”卉葉也看向窗外：“再不吃咖喱會涼的。”
景司一收回視線，放下手機，拿起了勺子。
“起來，你為什麽幫我？”卉葉問道：“是致真哥拜托你的？”
他沒有回答。
“剛才還那麽能。”卉葉也沒追問下去。
梁致真的確有請他照看卉葉，不過即使他沒提，他也不會把卉葉一個人扔在那裏。
或許他是對自己將要做的事感到……內疚？
怎麽會。
今日她或許感謝他，殊不知在未來的某一刻，她會將他視作敵人，憎恨並詛咒他。
這些年他已樹敵眾多，不該介意多上一個，可是現在……
…………
白色的房間，窗外昏黃的夕陽灑落進來，在房中落下一片暖意。
敲門聲響起，坐在床上的人轉過頭來，看向門口：“你來了，今怎麽這麽晚？”
易南毅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了，看上去有些疲憊。
“我去找卉葉了，還是沒能讓她向你道歉。對不起，莉莉。”他輕聲道，雙手握拳，低頭看著地麵。
“我都了讓你別去找她了……”甄莉握住了易南毅的手：“南毅，你為我做了很多了……如果我從來沒遇見過你的話，你一定會比現在開心。”
她話音剛落，眼淚就掉了下來。
易南毅連忙拿來紙巾，擦拭甄莉的淚水：“莉莉，不是你的錯。是我，如果當時不是我……你就不會受到這麽多的傷害。”
甄莉靜靜聽著，輕聲問道：“今發生什麽了？卉葉對你了什麽？”
易南毅搖了搖頭：“沒什麽……”
甄莉伸手抓住了易南毅要為她擦拭眼淚的手：“南毅，你是不是還愛她……你是不是還想和卉葉在一起，想回她身邊？是因為我失去了我們的的孩子嗎？”
易南毅連忙否認，反握住甄莉的手：“怎麽會？莉莉，你想多了。”
“我真的不想傷害卉葉，我不想傷害她……”甄莉梨花帶雨道：“可是南毅，我看著你和她在一起，我真的不甘心，真的好後悔，明明是我先遇見你……”
“我知道，莉莉，你冷靜一下。”易南毅坐到床邊，將甄莉摟在懷鄭
“卉葉明明什麽都有，但她卻還要從我這裏搶走你。她什麽都不知道……明明是我先認識你。還有我們的孩子，都是卉葉——！”甄莉的聲音忽然高了起來。
甄莉不斷哽咽著，易南毅感到一絲內疚，自己竟然聽信卉葉的話懷疑莉莉，還讓人去調查研街失火的事。
“南毅，你從一開始就在我身邊，以後你也會在，對不對？”甄莉緊緊抱住了他：“我們已經訂婚了，你答應過會娶我的，對不對？”
易南毅點零頭：“我會。”
甄莉的情緒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兩人一起吃了飯，易南毅便回易家了。
月色攀上柳梢，甄莉靠在床上，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
電視上播放著研街失火的新聞，可以看到損失慘重。
她的病床床頭放著一張她和易南毅的合照，是中學時的照片，已有些褪色，甄莉讓人把照片修複好了。
晚上九點，醫院送走了所有訪客，護士巡防檢查後，就進入夜班時間。
甄莉並沒睡下。
不久後有人敲了敲門，她看了過去。
那人走了進來，身材中等，一身明晃晃的名牌標誌，十分浮誇。
“莉莉。”他伸手要撫摸甄莉的頭發，被甄莉扭頭躲了過去。
“別碰我。”甄莉厲聲道。
男人訕笑了一聲，坐到易南毅坐過的椅子上：“怎麽心情不好？”
“南毅懷疑我了！”甄莉厲聲道：“肯定是卉葉和她了什麽！”
“你早該想到卉家大姐不是那麽好騙的。”
“她被我利用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現在才清醒。”甄莉勾起唇角，臉上掛起一絲嘲諷，顯得有些扭曲。
男人笑了一聲：“有一妻子突然清醒過來，睜開眼睛就把風流成性的丈夫一腳踹出門了。她也是時候看到你的壞心思了。”
“那你也準備把我踹出門？”甄莉佯裝生氣。
“哈哈哈，”男人笑道，“你可是我的妹妹，我不會的。”
“在外麵可別這樣叫我。我可不想知道我有一個做混混的熟人。”甄莉哼了一聲。
“我不，誰也不會知道。”男人著拿出一個信封，遞到甄莉手中：“看看。”
“什麽好東西，故弄玄虛。”甄莉接過來，從信封裏拿出了幾張照片。
她一張張看過去，十分驚訝：“這個男人是誰？”
“是卉葉的律師，兩個人還一起吃了飯，我看就是新歡吧。”
“律師？難怪南毅今來這裏時臉色古怪。”甄莉將照片扔在一旁：“不過我可不相信這是卉葉的新歡，她連訂婚後也碰都不讓碰。”
男饒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卉家大姐還沒有經驗，倒是有些意思……”
“你想到什麽了？”甄莉見男人舔了舔嘴唇，明白了男饒意思，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你瘋啦！你這樣做卉家肯定會——”
“別擔心，我的好妹妹。”男人：“卉家能影響甄家和易家，但我這種人可和他們沒交集。”
“你才剛從裏麵出來——”
“我自有辦法，其他的都別管了。”男人一拍大腿站起來：“我的好妹妹，你啊還是好好養身體，看住易南毅的心吧。等到這事一成，他想回頭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