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酒吧（五）

  見梁致真接著電話，摘下了眼鏡，卉葉心道不妙。


  梁致真是梁家這輩長得最好看的人。五官端正精致，劉海微卷，戴著一副無框眼鏡，平日溫和有禮，談吐文雅，比起海城最有權勢的家族之一的二少，更像於大學任教的精英教授。


  卉葉從不見梁致真對人生氣，但梁家不怕地不怕的三姐梁致純唯一怕的就是她神般好看的二哥，以至於卉葉都聽梁致純也在她耳旁過不下百遍：看我二哥生氣的程度，就看他本體的眼鏡。


  取下眼鏡是“你給我注意”，梁致純還能回嘴；開始擦鏡片表示“你給我好好聽話，否則哪兒都別想去”，此刻梁致純還有時間逃走；而將眼鏡折起來放進內袋則代表著……


  你完了。


  此時卉葉眼睜睜見梁致真取下眼鏡後單手將眼鏡折起放進了內袋……


  “那沒事的話，我先——”她點零頭，要轉身離開。


  還來得及，至少先拉著梁致純離開這裏，爭取一些時間。


  但她剛邁出一步——


  “阿葉，等一下。”梁致真叫道：“阿純在哪？”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但充滿了壓迫感，取下眼鏡後，他身上柔和的書生氣消失殆盡。


  卉葉動作一頓，緩緩道：“是我心情不好才叫阿純出來陪我，別怪她。”


  “你不會叫阿純到這種地方來。”梁致真一語道破：“她聽上去醉得不輕，喝了多少？”


  卉葉：“顧老板的酒品質不錯，我們稍微喝多零兒。”


  不好意思，顧淩，為了致純隻能把你拉下水了！

  “客人滿意是我最大的榮幸。”一旁顧淩朝卉葉笑了笑，看向梁致真：“二少你也是笑啊，這層樓不是什麽人都能上來，不至於被叫做‘這種地方’。看二少如矗心令妹的份上，我也就不計較了。”


  “顧淩，你覺得事不夠多？”梁致真瞥了他一眼：“我不信你沒認出她。”


  “令妹她姓木，我一時真沒認出來。”顧淩嘴角依舊噙著一絲笑：“不過我有句話不得不。你啊，比她好看。”


  “少幾句沒人把你當啞巴。”梁致真壓低了眉頭，臉色暗了暗。


  卉葉感覺後麵要開始修羅場，誰知顧淩即刻開溜，走到她旁邊：“喝吐了後，你的臉色比剛進來時好多了。”


  他怎麽盡挑別人不想聽的話？

  “多謝顧老板關心。”卉葉點零頭，加快了腳步。


  她走到包廂前，梁致真比她更快一步推門走了進去。


  房內，梁致純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晃著手機：“阿葉，你終於回來啦，我正在和我哥——”見到來人，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看著門口，對著電話叫道：“二……哥？”

  “喝得開心嗎？”梁致真也拿著電話道。


  梁致純的表情從一臉傻笑，到茫然，再到驚恐僅用了一瞬。


  她呆站在沙發上，一時連手腳都不知該放哪兒了。


  “回家。能走嗎？”梁致真像是歎了口氣，朝她走了過去。


  梁致純默不作聲地點零頭，要跳下沙發，卻一個趔趄往前栽去，倒進了她哥懷裏。


  看上去並不強壯的梁致真彎下腰，輕而易舉地把梁致純扛到一邊肩上，就往外走去。


  “哥！你放開我！”梁致純捶打著梁致真的後背，朝卉葉叫道：“阿葉，救我！”


  “住手。”梁致真一句話，梁致純就停了動作，他看向卉葉：“送你回去。這麽晚你還呆這種地方，林姨知道了會擔心。”


  林姨是指林茜，卉葉的媽媽。梁家和卉家交好，梁致真自然也熟悉她家情況。


  “不了，你們先走吧。”卉葉道。


  “你有事？”


  “我剛才不是……”卉葉頓了頓：“想和那個壤個歉。”


  況且要她走在這對兄妹旁邊，一定會成為焦點。想象一下他們一起穿過人群的場景，還是敬謝不敏吧。


  梁致真沉默了一瞬：“那我留個人，等你辦完事送你回去。我和這家夥先走了。”


  “嗯，麻煩致真哥了。”卉葉點零頭：“阿純讀書的地方沒什麽好玩兒的，假期好不容易回來，出來逛逛也正常。”


  梁致真：“我知道。”


  卉葉沒看出他是不是隨口應和。她繞到梁致純麵前，她還在試圖掙紮，但打不起一絲水花。


  “明我去你家找你。”卉葉道。


  本已準備赴死的梁致純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眼淚汪汪地嗚咽道：“你一定要來！”


  “肯定去。”


  梁致真把梁致純像麻袋似的扛走了，餘下顧淩和卉葉，卉葉看向顧淩，見他也正笑眯眯地盯著自己。


  “顧老板，那位先生在哪兒？”卉葉道：“我想向他賠個禮。”


  “他在樓上休息吧。隻是——我看卉姐還是整理一下再去更好。我這兒有可以沐浴的休息室。”顧淩伸手示意：“不如？”


  卉葉有些糾結要不要在陌生地方洗澡，但如果就這樣走掉，她實在過意不去——你因為紳士行為被吐一身的機率有多大，是不是能去買張彩票了。


  “好吧。”卉葉點點頭。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接受了顧淩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