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醉酒
隨著‘啪嗒’一聲,草舍的鐵鎖被打開,驛卒推開門。可能是因為太過陳舊的原因,門發出吱呀呀的、聽著讓人牙酸的刺耳之聲。
驛卒將整扇門推開,伸手請雲畫岫一行人進去,“雖然久不住人,但定期還是有吩咐奴仆進來打掃,裏麵倒還幹淨。”也是為了防止驛館小了不夠住而備下的,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驛卒感覺額間又多了幾滴冷汗。
雲畫岫懶得計較,抬步進了院子,直奔主屋。
驛卒連忙在雲畫岫身邊打燈,免得讓他踩空了惱了自己。
寒時隨後踏進去,本以為會見到一個枯草雜生的院子,沒想到裏麵沒有枯草,反倒是幹淨的緊。院子中間有條石板鋪成的路直通主屋,草舍的廊簷下還掛著一排燈籠,到時候都點亮也不怕天色太黑,出來會看不清。
驛卒將燈籠裏的蠟燭拿出來,分別將正屋裏桌上的燈台裏的蠟燭都燃上,頓時屋內變得亮堂了許多。屋子裏的布置也是以幹淨為主的,除了太過樸素,其它都還好,雲畫岫的臉色也稍稍有所緩解。其實下麵的驛館的條件也好不到哪裏去,屋子裏多出來的擺設也都是華而不實罷了,遠不如這裏的清爽。
進去後,寒時拿了一盞燈帶著漵朝幾人去看院子,一時正屋隻有雲畫岫和驛卒。
獨自麵對雲畫岫,驛卒覺得心力交瘁。他倒是更喜歡和那位郡主打交道,起碼人家講道理,這位以前的事跡現在還在梅州流傳甚廣呢,作孽啊。
“行了,你下去吧。”雲畫岫朝驛卒擺擺手,有些無趣。他如何不理解驛卒的心思呢?小人物為了活得好也十分艱難。
驛卒如蒙大赦,又怕這位住的不舒坦,說了些院子的情況才彎身作揖,提著燈籠下山了。
寒時拿著一盞燈四處看了一番,回到正堂的時候發現驛卒已經走了,便少了些拘謹,道:“我剛剛四處看了下,能住人的房間有七八間,你住這間正屋,我們幾個隨便在旁邊住一間。”
正屋也就大一點,雲畫岫沒有推脫,點點頭,“剛剛那驛卒說這屋裏的東西都很幹淨,可以隨便用,被褥什麽的都還是新的,之前還曬過,你瞧了嗎?”
寒時點點頭,已經看過了,“剛剛我在院子的左側見到有口水井,打了些水叫阿羅燒著了,等會洗漱了再睡吧。”
雲畫岫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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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理好後,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
五個人每人單獨一間房,慕容綺繡想和還是一起來著,但又不想被雲畫岫發現了笑話,就硬著頭皮自己睡了一間,不過她在正屋裏搜羅了好幾盞燈回房間。
夜深人靜,本是萬籟俱寂的時候,寒時忽然聽到隔壁好像有動靜。
寒時的房間就在正屋旁邊,也許是在陌生的環境裏不習慣,她一點睡意都沒有,索性就滅了燈,蓋著溫暖柔軟的棉被,躺在床上溫習之前看過的術法。然而術法溫習了好幾遍,她不僅沒睡著,而且還越來越興奮……直到聽到隔壁有人出去的聲音,她再也不想躺在床上了。
會是慕容綺繡嗎?寒時有點不放心,畢竟慕容綺繡太調皮了,想趁著此時逃跑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裏,寒時起身穿好衣裳和好鞋,拿火折子點了一根蠟燭裝在燈籠裏,扯了鬥篷就輕手輕腳的推門出去了。
院子門被輕輕掩上,寒時推開走了出去。
看地上留的腳印,也不像是急匆匆的,倒有點閑庭漫步的樣子。而且腳印輕輕的,像是會武的人留下的,還應該是個男人的腳印。
院外是一片紅梅林,梅花都開了,一朵一朵,傲立在枝頭,梅枝上還有之前落得冰雪,稱著月光如夢似幻,美麗非凡。
這裏的梅樹應該是很多年前種上的,每一棵樹都很高大,寒時走在裏麵,一會兒就被遮住了身形。
細細簌簌的聲音從一顆梅樹上發出,從樹上還灑落了一堆冰雪,寒時就在那棵梅樹旁邊,差點被那些積雪砸了滿頭,她往樹上一看,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正斜躺在最高的樹枝上,手裏還握著一隻小巧的酒壺,不時還灌上一口,當真是快活似神仙。
“怎麽是你?”寒時拿燈籠向上照了照,驚訝的看著那抹白色略顯估計的身影。
“嗯?”仿佛聽到樹下有人在說話,雲畫岫低下頭看到了寒時,他也有些訝然,道:“你怎麽也出來了?”
寒時扶額,“睡不著,恍惚聽見有人出去,我以為是綺繡偷跑出去才出來看看,沒想到是你偷跑出來喝酒。”還很落寞的樣子。
墨發披散,裏麵的衣服也是隨便找了幾件就披上的,外麵是件白羽鬥篷。
平日裏最灑脫的就是雲畫岫,一時看見這樣落寞的樣子倒是很讓人驚訝。
雲畫岫打了個酒嗝,眉毛微挑,“上來嗎?”他伸出手,對麵還有根比較粗壯的枝椏。
寒時握住他的手借力蹬在樹幹上就上到樹上,也學著雲畫岫的樣子,斜斜躺在了樹枝上,灑落了一地的積雪。
寒時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躺的舒服一點,然後把燈籠掛在一根高高的樹枝上,掛好後一抬頭,透過紅梅枝看到了天上成堆的烏雲,看起來這幾天天氣都不太好。
雲畫岫的腰上掛了好幾隻酒壺,好像還是花了心思特意燒製的酒壺,他解下一隻遞給寒時,“喏,天寒地凍,喝點酒暖暖。”
寒時伸手剛要接過酒壺,又被雲畫岫給收了回去。
寒時:“……”
“你還小呢!怎麽能喝烈酒?嗯?”雲畫岫的臉色暈紅,看起來有些微醺,“喝這個,這個不烈,這種是甜酒最適合你們女孩子喝。”說著又解下另一隻酒壺遞過去。
寒時接過,一臉狐疑的打開酒壺塞聞了一下,淡雅清冽,與其說是添酒還不如說像是花露的味道。寒時喝了一口,因為有點急,所以不小心被嗆的直咳嗽。
雲畫岫見了一個勁的笑話她,“哎呦,你怎麽這麽弱?喝口甜酒都能被嗆住!哈哈哈……”
“噓!”別那麽大聲,把其他人吵醒了怎麽辦?都趕了幾天路,很累了。寒時臉都被手中的甜酒給嗆紅了但也隻是小聲的咳嗽著。
寒時看了看手中的酒壺,這裝的還真是酒不是甜甜的花露。可是一個大男人怎麽還隨身帶女孩喝的酒?
不等寒時問他,雲畫岫就躺在樹枝上肚子灌了一大口酒眯著眼睛道:“這是一個故人給我釀的酒……今日你可是有口福了,居然嚐到了這壺寒梅露。”
“寒梅露?”寒時細細打量了一下手中的酒壺,因為霜將軍平日裏也愛喝酒,她對酒也是有些了解,但她從未聽說過有酒叫這個名字的,一時有些好奇。
雲畫岫又喝了一口酒,歎道:“我喝過的所有酒,最屬她釀的最好。可惜……”
“可惜什麽?”寒時也啜飲一小口,這酒入口留香,呼氣間都是這清冽的味道,味道也有些甘冽,非常好喝。
雲畫岫伸手折了一枝紅梅,打量片刻就扔了下去,梅枝落在地上,他落寞道:“故人已去,再不複來。”再也沒有人釀造這樣的美酒給他了。
故人已去?寒時看了雲畫岫一眼,眼神裏也有些落寞,“你們必是很好的朋友吧。”
朋友?雲畫岫喝酒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旋即送入一大口酒液,因為喝的太急,一些酒液順著雲畫岫的下巴流入了他的衣襟裏。
“也算吧,”雲畫岫臉頰緋紅,神色迷離,“但是和我在一起她總是被氣的跳腳。”
似乎是回想起什麽,雲畫岫笑得花枝亂顫,一時梅樹上落得積雪又被他抖落一層,之後就是一陣沉寂,他的身上有化不開的落寞孤寂。
兩人在梅樹上喝到大半夜,雲畫岫腰間的酒壺都空了,但他依然寶貝似的掛在腰帶上,然後找個舒服的姿勢,趴在梅樹上閉著眼睛,不時小聲嘟囔著‘簌簌’二字。
“素什麽?”寒時聽不清,醉眼迷離的看著他問道。
雲畫岫不答,好像已經醉的不省人事。
那壺寒梅露的後勁有點大,寒時感覺自己好像醉了,又好像沒醉,她意識不算清醒,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朦朧模糊起來,她感覺背後的梅枝硌人的很,就翻了個身,卻沒想到一下子就跌落下去,本以為會摔倒在地上,卻沒想到落入一個冰涼的懷抱裏。
懷抱裏的清冽有些熟悉,寒時努力睜眼想瞧清抱著自己的人,然而不等她看清就昏昏沉睡了,但她的胳膊還緊緊纏繞在那人的脖子上。
漵朝無奈的將懷裏的人又抱緊了些,防止她不小心摔倒了地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誘人的酒香,懷中人的呼吸間也有種清冽的味道,漵朝臉上頓時浮現了些許潮紅,這是第一次他們離得這麽近,他看了下寒時毫無防備的臉,深吸了一口冷氣,緩緩抬步離開了這裏。
雲畫岫在漵朝抱著寒時離開後睜開了雙眼。空寂明亮,一點也不像是醉酒的人的眼睛。
雲畫岫無所謂的調整了睡姿,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