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的軟肋

  “如今，隻有一個人可以救太子殿下了。”好不容易送走了相思公主，屋內又安靜了下來，夏侯瑾軒對予濃道。予濃麵上沉重，“可是她不是不願意繼承靈珠嗎？”


  夏侯瑾軒淡淡一笑，“她曾告訴我她喜歡上了一個人，我猜這個人就是太子殿下吧，她這個人，一貫不善表達自己的情感，理智冷靜到極點，一般不會輕易說喜歡，若是說了，那便意味著，她對這段感情已經無法自拔，我想，為了太子殿下，她很有可能願意接受靈珠。”


  予濃沉默，神情悲哀，這兩個人，何其相似，可是···

  “那我現在應當去無涯閣見她嗎？”


  夏侯瑾軒點頭，“去無涯閣附近找到傅影，和他一起去見公主殿下，公主一旦同意，其他的事情就交給傅影去做，記住動作要快，太子殿下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予濃猶豫，“傅影？可信嗎？”


  夏侯瑾軒微微一笑，“放心好了，他是公主殿下的影衛，雖然聽命於陛下，但是我猜他和我一樣都想讓公主殿下出來，所以他會很樂意幫你。”


  予濃深深看了一眼夏侯瑾軒，“沒想到，生性淡漠的公主殿下能有你們這些為她擔憂的朋友。”


  夏侯瑾軒怔了一下，淡笑了笑，“這正是她的奇特之處。”是啊，她脾氣不算好，眼神一直都是淡漠的，有什麽心事都不告訴他，還對他直呼其名，他究竟···是為什麽這麽在意她？

  無涯閣，傅影帶著予濃走了進去，周遭的環境讓予濃皺緊了眉頭，“她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你們居然——”傅影麵上無波，也不回答，看到傅影，酷吏忙迎了上來，“傅大人，您又來看那姑娘了？哎呦喂，我求您把她送到普通牢裏吧，既不能對她用刑又要對她特殊對待，我們這些人都成她的下人了，這裏是無涯閣啊，您去看看她在幹什麽。”


  予濃冷冷看了一眼酷吏，下人？待她有朝一日翻身，給她提鞋都不配！

  兩人還未走到赫連城的牢房前，就看見周圍的犯人扒著鐵欄紛紛注視著坐在案前的連城。酷吏轟走犯人們，給傅影予濃開辟了路。然後兩人就看到一身髒兮兮的連城披散著長發，手握著筆，低眉安靜的寫字，一筆一劃，十分認真，充耳不聞四周淒厲的叫喊呻吟。


  一旁的中年男子趴在地上，伸著頭看她寫的字，完全顧不上後背的鞭傷，“除了薑太傅，這寧都恐怕再無第二人能勝您半分書法。”


  薑太傅，傅影眉心一動，注視著連城的神色，卻發現她沒有一絲變化，就連手中的筆都沒有顫抖，“是麽？”連城微微一笑，梨渦淺淺，溫婉平靜的可怕。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諫官輕聲念著，“殿下有心上人？”


  “嗯。”連城溫柔的應著。


  “是怎樣的少年？”


  “他很溫柔。”連城嘴角浮出一抹溫婉的笑，低聲道。“可是，我們再無可能了。”兩行眼淚無聲的滑過清麗的笑靨，滴在紙上，濕了兩團憂傷。


  予濃眼睛有些酸澀潮紅，夏侯瑾軒說的沒錯，她的確是一個理智冷靜到極點的人，她看的比誰都清楚，明明在哭泣，嘴角卻揚著美麗的笑容，她的心裏是有多痛苦？


  “公主殿下——”予濃輕聲道。連城抬起頭望去，一訝，微笑道：“是你啊，予濃。”她複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苦澀一笑，道：“如此狼狽的我，請一定不要告訴他。”


  予濃低下頭，壓抑了好久，才使聲音平穩了下來，他朝連城跪下，“求公主救救太子殿下，薑府一夕滅門，太子殿下以為公主遭遇不測，心痛不已，導致舊疾複發，命在旦夕，如今隻有公主能救他了。”


  手中的筆啪嗒掉落，連城沉默許久，起身，“我一個廢人，能做什麽？”傅影道：“繼承靈珠，可用靈珠之力救其性命。”


  “我做不到，繼承靈珠意味著饒恕我自己，這對薑府不公。”她眉間重新浮起冰冷背對兩人道。


  “薑府是為了天下百姓而亡，不是為了你，你若不繼承靈珠守護古寧，才是對不起薑府。”傅影冷冷道。


  連城豁然轉身怒視傅影，厲聲道：“天下這麽大，憑什麽隻有薑府付出？皇帝呢？！坐江山的是他，為江山流血的卻是薑府！憑什麽？！天下與薑府相比，我寧舍天下隻要薑府！”


  “天下有千千萬萬個像薑府一樣的存在，犧牲一個薑府便能換來整個古寧永世安穩，你身為古寧聖女，應為古寧百姓著想，不要太重個人感情了！”


  連城仰麵哈哈大笑，“可惜了，我生來就是個自私任性的人，對我來說，薑府就等於全天下！薑府亡，我便要整個天下為他陪葬！”


  “那太子殿下呢？”跪在地上的予濃悲聲問道，“禦醫說他已經不到三個時辰的生命了，您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因你死去嗎？”


  連城聽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麵色蒼白悲涼，她晃晃悠悠的後退轉身，最後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將臉埋入手中，肩膀不停的顫抖。


  嘉臨啊嘉臨，你便是這世間我唯一的軟肋···


  “予濃，請不要告訴他，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