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音容淒斷
妙舞大概是最高興的,忙前忙後的,我看著她興致勃勃的,便揶揄她道:“咱們攏共也沒帶幾樣東西過來,你看看你,還值當收拾這麽老半天!”我喝了口茶,笑道,“難不成你是要將整個冷宮搬回到宸極宮去?”
妙舞忙站在,不高興道:“呸呸呸!姑娘說什麽呢!什麽將冷宮搬去宸極宮?這話多不吉利!”
我皺著眉頭,無奈的歎了歎,便由著妙舞早就忙去了,我仍是靜靜的待著。
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隻不過以往的輾轉反側是因為有煩心事,是自己胡思亂想,而今夜的輾轉反側是因為要回到宸極宮而興奮。
隻是天色才蒙蒙亮的時候,冷宮的門就被人在外麵強行打開,我聽到門插“啪”的一聲斷開,一下子驚醒,剛剛坐起來,尚還不知道是什麽事情,我就被幾個老宮人從床上拖下來。
我被拖下來,踉踉蹌蹌的拉到了院子裏。一出門,便看見妙舞被五花大綁的綁著,堵上了嘴,扔在了角落裏。她看到我出來,瞪大了眼睛,隻是極力的想喊什麽。我急急忙忙的剛要走過去,便被擋住了去路。
這時候我才看清楚,原來又是梁玉兒,隻帶了貼身的幾個老宮人,正陰森森的看著我。我看著她身後跟著的尹麗和李蓉蓉並沒有帶宮人,就明白了梁玉兒是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少帶了許多人。我想到這兒,覺得害怕了許多,慢慢的往後退了幾步。
尹麗也隻是來落井下石的,皮笑肉不笑的,李蓉蓉眼圈兒含淚,在後麵瑟瑟發抖。
我冷冷地看著梁玉兒,咬牙道:“你到底要幹什麽!”
梁玉兒輕哼了一聲,笑道:“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我還未及說什麽,梁玉兒吩咐道:“把她抓住!”言罷,幾個老宮人把我牢牢地抓住,我掙脫了幾次,掙脫不開,嗬斥道:“你們還不給本宮放開!你們不想要腦袋了嗎?”
幾個老宮人麵不改色,隻是死命抓著我不肯放手。梁玉兒聽到這句話反而笑了,抑製不住的仰天大笑,半晌道:“本宮?”梁玉兒說著走過來,伸出手,涼涼的護甲劃過我的臉,連帶著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怨毒道,“初晞啊,我的好姐妹啊,別做夢了!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用本宮這個自稱了。”
我猛地抬起頭,驚詫的看著她,梁玉兒甩手走到了石凳旁,坐了下來。尹麗本是在一旁喝著茶,眼看著梁玉兒如此,便也嘲笑道:“是啊,皇後娘娘說得對,你個冷宮罪妃,也配稱本宮?”尹麗一杯茶潑到了我的臉上,茶水雖不是滾燙,但茶葉黏在臉上,茶水濺進了眼睛。我隻能模模糊糊的看著尹麗的趾高氣揚,她笑的豔麗,道:“如今,你已經是死定了的人了。”
我淡淡笑了笑,道:“阿晗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的。”
梁玉兒聽了先隻是一愣,然後輕輕笑了,慢慢的笑出聲來,最後哈哈大笑,卻一直停不下來,幾個宮人忙幫她拍拍背順氣。尹麗也幹笑了幾聲,道:“哎呦,原來你還不知道啊!昨兒啊,匈奴犯邊,大舉入侵,朝野震驚。得虧咱們皇後娘娘母家出兵出力的,這會兒皇上忙的焦頭爛額,”尹麗笑著,恍然大悟道,“哦,對了,咱們梁相還特意上書說別放了你這個妖婦!你說說吧,如今皇上哪兒還顧得上你這冷宮裏的廢妃呢?”
我腦袋“轟”的一聲,臉色煞白,尹麗笑著對梁玉兒道:“皇後娘娘,您看,她嚇傻了呢!”
梁玉兒眯著眼睛笑了笑,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宮人端過來一碗黑乎乎的湯,扒開我的嘴灌了下去。我心知不好,大抵不是什麽好東西,於是死撐著不喝,灌進去的一些,我也含著準備吐出來。隻是有人在身後狠狠的拍了一下我的背,我一咳嗽,嘴裏的就全部咽了下去。
我驚恐的瞪著眼睛,嘶啞著問梁玉兒道:“你給我灌了什麽?”
梁玉兒抿了口茶,淡淡道:“本宮也記不得是什麽了,”她笑著,輕輕道,“不過藥方本宮倒是記得的,大概是有歸尾、紅花、丹皮、附子、大黃、桃仁、官桂、莪術,這幾樣吧。”
梁玉兒說得輕鬆,我卻覺得身體裏的血液像是被一絲一絲的抽掉了一樣,身體冰冷。我雖是不通醫理,隻是有幾味藥我還是知曉的,都有活血的功效,那是墮胎的利器。我知道那些藥進入了我的身體裏,瞬間不知所措,恍若被挖出了心肝。
梁玉兒隻是笑著,我見她和尹麗站在那裏笑的那樣高興,我嘶啞的喊道:“你們!你們——”話到一半,我便撐不住身體了,便滑坐到了地上,幾個老宮人也忙蹲在地上抓著我。我本來是怒氣衝衝的想撕心裂肺的怒罵,隻是一坐到地上就沒了力氣,隻是長歎一聲,眼裏止不住的濕潤。隻是我看到罪魁禍首那樣笑著,便硬生生的將眼裏的淚水憋了回去,隻是靜靜的冷冷地笑了笑,不再說話。
冷宮的院子靜悄悄的,梁玉兒不說話,便沒有人敢出聲了。這樣靜默了許久,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身在何處,要做什麽,隻是慢慢的,我的肚子一絲一絲的抽痛起來,我皺著眉頭彎下了腰。
身邊的老宮人驚喜道:“皇後娘娘,有反應了!”
梁玉兒大步跨過來,我已經疼得滿頭大汗,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衫竟然全是血淋淋的。梁玉兒看著我,笑道:“小崽子被打掉了。”
我一把抓住梁玉兒的裙擺,她嚇了一跳,退了一步。隻是我早已沒有力氣和她撕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裙擺上一個鮮紅的掌印,越來越遠。我無力的伏在地上,隻是忍著咬著嘴唇不疼出聲來。
隻是比起身上的疼,那種能感受到肚子裏孩子的生命一絲絲消失的絕望的感覺更加讓人疼痛。我這時候想為我還未見過這世界的孩子大哭一場,可是我卻沒有眼淚了,我隻是空洞的不知所謂了,我覺得我現如今像是木偶一樣的支離破碎。我更想恨梁玉兒,隻是我現在不僅是沒有恨的力氣,連活著的力氣都沒有了。
冷宮的門再次被人推開,似乎是有人進來了,腳步頓了頓,一個低沉的聲音淡淡道:“玉兒,你做的過分了。”
我聽著有一絲熟悉卻又不知道是誰的聲音,隻是聽到梁玉兒笑著回道:“哪有?是她活該。”
那個聲音又道:“倒也是個小美人呢!”極其熟識的聲音,卻又有一絲的陰鷙,我想了半天,卻不知道到底是是誰。
梁玉兒笑道:“璞哥哥你府上比她漂亮的多了去了,”梁玉兒輕輕的清了清嗓子,問道,“你這會兒怎麽來了?你怎麽進來的?”
低沉的聲音道:“當然是出征前來見見我的親妹妹了!皇上這一點還是要給咱們家麵子的。”
我艱難的抬起頭,想看清楚是誰,恰好對上那人的眼睛,他邪魅的笑道:“玉兒,要是這女子你也出氣了的話,改天就送給我吧。”
一身玄色的錦衣華服,邪魅的麵容,正是多年前綁架我的黑衣男子,那個紈絝子弟,皇親國戚。梁玉兒看著他,笑道:“璞哥哥你要是喜歡,等你出征回來就送給你了。”
梁璞一步一步走過來,蹲在我麵前,看著我,笑道:“玉兒,我就知道今兒來和你道別會有驚喜,果然不出我所料,”梁璞伸出手想要摸一下我的臉,我別過臉,他笑了笑,道,“玉兒,你可別把她弄死了。”
梁玉兒笑了笑,道:“我會當心的,給璞哥哥你留著。”
梁璞站起來道:“那我就先別過了,我即刻就出征,王乃戟那邊還等著我呢。”
梁玉兒不高興道:“王乃戟是誰?怎麽能和你一起走?”
梁璞無所謂道:“也是將軍,我們兩個都是將軍,不過他隻是給你哥我分憂的罷了。”梁璞說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離開了。我隻是冷冷的看著他離去,沒有說話。
梁玉兒見梁璞離去了,便轉過來看著我,輕輕歎道:“本來想弄死的,算了吧,給璞哥哥留著吧,”她回過頭看著一個老宮人,道,“你不是略懂些醫術嗎?你去看看她的小崽子還在不在?”
一個老宮人答應著走過來給我搭了脈,然後回梁玉兒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孩子沒了。”
我早就是心如死灰了,聽到這句話也隻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一片血泊中不說話。梁璞就是當年綁架我的人,阿晗肯定是知道這件事的,他隻是救了我,並沒有對梁璞動手。我輕輕冷笑著,怪不得那時候太後能拿到自己宮裏的腰牌,雖然太後娘娘不知曉梁璞為什麽能拿到腰牌,不過,那腰牌是我丟了的卻是事實,太後娘娘責罰我也無可厚非。怪不得梁璞當時是麵無懼色,原來是有梁家這個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