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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安堵如常

  用過晚飯,我和妙舞便靜靜的坐在院子中間。夕陽早已不見了,天幕也漸漸暗了下來,隻等著那星光一兩點的漸漸亮起來了。雖是坐了許久,但看著漸漸亮起來的漫天繁星,倒也是很悠閑的一件事。


  妙舞笑眯眯道:“這樣靜靜的看星星也很有意思啊!”


  我瞥了她一眼,揶揄道:“虧你才說過沒意思的。”


  妙舞笑道:“現在覺得這樣也很好。”


  我攛掇妙舞道:“妙舞,你去把梯子搬來,咱們倆去房頂看。”


  妙舞猶豫道:“姑娘,你還有孕,別摔了,就不要上去了。”


  我拉著妙舞去搬梯子,安慰道:“沒事兒的,咱倆老老實實待在上麵,不就行了?”


  妙舞被我拉著踉踉蹌蹌的去搬梯子,我們兩個架好了梯子,妙舞先爬上去道:“姑娘,我先上去,一會兒好拉你一把。”我見她上去了,也就跟著輕手輕腳的爬了上去。


  妙舞拉著我坐好了,在一旁感歎道:“這屋頂不但是看星星覺得清楚,而且看著這滿宮裏的宮燈也是很漂亮的。”


  冷宮的宮室雖然是很矮小的,隻是因著在皇宮的這一角落有小山丘,所以房屋雖小,但這地勢還是很高的,雖不能俯視整個皇宮,卻還是能看到大半的星星點點的。月亮分外潔白,周圍的星星也因此顯得鑽石一般的耀眼。都是說在月旁邊的星星會更加黯淡,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夜的星星,卻因為在月亮的身邊而分外明亮。


  妙舞輕輕對我道:“姑娘,我其實很想問你一件事,”我轉過去看著妙舞,她頓了頓,問道,“你為什麽對我們奴才這麽好?”


  我輕輕笑了笑,道:“妙舞,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我對你們好,不是主子對奴才的好,而是我對你們的好。”


  妙舞點點頭,仰頭看著天空不說話,我看了她許久,疑惑道:“這會兒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


  妙舞隻是仰著頭,輕輕道:“我隻是在想清歌姐姐,我想,我是知道她為什麽會代姑娘你去遠嫁的,”妙舞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淚,“因為要是換作是我,或者是玉宇,香兒,琳兒,大概我們都會這樣做的。”


  我歎了歎,想告訴妙舞,不要這樣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因為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可是我說不出口,因為我已經讓清歌代我去了,而我,說實話,在心中還是有一絲慶幸的,慶幸我沒有遠嫁異國他鄉。我暗暗的恨自己這樣的想法,也自責愧疚。


  春日的夜裏還是有一絲冬日殘餘的寒涼,夜空無盡,星星點點無盡,連這皇宮的星星點點都是無邊無際的。偌大的皇宮,容得下腥風血雨,卻容不下安寧,容得下骨肉相殘,卻容不下同情。


  我看著遠處的星星點點,冷宮附近卻是冷冷清清的,連那一兩點殘存的燈火都像是飄浮不定的鬼火,或明或暗,跳躍著,卻不真實。


  屋簷上的鐵馬叮咚的聲音在冷宮這裏益發淒涼,我淡淡笑道:“妙舞,你最近憋悶嗎?”


  妙舞不解的看著我,我悄悄笑道:“不然我們從這裏出去走走?”


  妙舞瞪大了眼睛,極力搖頭道:“姑娘,我們不能出去的。”


  我反問道:“為什麽不可以?”


  妙舞皺著眉頭道:“因為姑娘被打入冷宮了。”


  我淡淡笑道:“哪個規定的打入冷宮這個詞等於不能出門?”


  妙舞悄悄問道:“可是姑娘,我們怎麽出去?”


  我不屑的笑道:“大門唄,門安上了不就是用來走的嗎?”


  我看著妙舞已經動心,隻是還有些猶豫的樣子,便道:“走吧,沒什麽可怕的,出去散散心嘛!”我說完,先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


  妙舞見我下來了,也忙爬了下來。我幾步走到院門口,拔下門插,推了推門,門卻在外麵鎖上了。


  妙舞看著,忍不住笑道:“姑娘,門上鎖了。看來是有人不想讓我們出去呢!”妙舞看著我笑了,道,“那我們就別出去了。”


  我鬱悶道:“一個冷宮還上鎖!我就不信出不去了!”我便拉著妙舞又把梯子搬到了牆邊。我爬了上去,騎在牆上,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侍衛,於是對妙舞道:“好了,你也上來吧。”


  等到妙舞上來,我們倆磨磨蹭蹭半天才跳出去。


  隻是一牆之隔,卻仿佛連空氣裏的氧氣都是不一樣的濃度。人跡罕至,卻也清靜。遠處的小山暗黑色的輪廓隱在夜色裏,留仙閣也看不到了,隻是能聽見簷鈴丁當作響,我和妙舞便在附近散步。


  妙舞嘟著嘴道:“雖說是冷宮,皇上到底還是要派幾個侍衛過來守著的才是,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我素來是知道阿晗的,於是淡淡道:“侍衛定然是有的,大抵在暗處,”我看了看周圍茫茫的的夜色,道,“冷宮這裏白日裏不會有侍衛,地勢高,宮室少,藏不住人,夜裏就會有了。”我看著妙舞,笑了笑,道:“阿晗會在夜裏派人來的,你就放心大膽的走吧。”


  妙舞點點頭,隻是隨我慢慢踱步走著。轉眼間就走到留仙閣所在的小山丘下麵,我雖然是想上去看看,隻是這是夜裏,後麵應該也是跟著侍衛,我便隻是拉著妙舞道:“好了,在外麵走走也該回去了。”


  妙舞本也無甚大興致,便答應著跟著我往會走了。


  我細細地看了看留仙閣周圍,這裏那幾層春日的落花無人打掃,風裏麵彌漫著積年的腐爛的枯葉的味道。宮牆周圍也沒有值夜的侍衛,連宮燈都未點,掛著的破敗的宮燈連竹架都散了,牆縫裏都是衰敗的枯草和新生的嫩草,擠在一起,不屈不撓的往外伸展。


  我自己在心裏想著,看來這留仙閣附近還是沒有守衛。想到這兒,我自己倒是高興了,如今我在冷宮,不能用皇貴妃腰牌出宮。要是哪天實在憋悶壞了,可以白日裏趁著阿晗沒有派人看著冷宮時偷偷溜出去,待上一半天也是可以的。


  我和妙舞走到了牆邊,好容易從牆上跳了回去,晚上也散了心,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阿晗就風風火火的過來了。我還睡得香甜,隻是他一來,我也就起來了。


  阿晗見我氣色很好,笑道:“我還急急忙忙過來,生怕你是不是有什麽不自在。”


  我瞥了他一眼,嘟囔道:“還不是你派人跟蹤我才知道的!”


  阿晗端著茶碗,淡淡笑道:“我可都聽見了。”


  我做了個鬼臉,道:“我今兒心情好,不和你辯駁。”


  阿晗輕輕笑道:“晞兒,明兒我接你出去,”我一聽這話,頓時愣住了。阿晗捏了捏我的臉,笑道,“我今兒還有些事情要安排,安排妥當了,明天帶你出去。”


  我不知道說什麽,阿晗忍不住笑道:“怎麽了?”


  我笑了笑,道:“在冷宮住的有感情了,舍不得搬走!”


  阿晗瞪了我一眼,輕輕訓斥道:“又小孩子家胡說了!”


  我靜了靜,認真道:“那梁相你怎麽辦?”


  阿晗淡淡道:“此時也沒有他能左右我的事情,兵權日後我會慢慢收回來,這一時半會之間,隻要相互製衡著就好了。”


  我又問道:“你這樣和他直截了當的對著幹,可以嗎?”


  阿晗無所謂的道:“有什麽不可以?這會兒他和李侍郎爭銅錢監造的事情爭的緊,兩個狼子野心的人此時一心都在錢上,什麽都顧不得了。”


  我皺著眉頭,對阿晗道:“若是這監造落到梁相手裏,他兵權在手不說,還有了大把的銀錢作為軍需,這豈不是心腹大患了?”


  阿晗揉了揉我的頭發,笑道:“還是我的晞兒聰明!一眼便看穿了梁相的心思。”


  我憂心忡忡道:“阿晗你要怎麽辦?”


  阿晗笑道:“李侍郎拿到不足為患,梁相要是真的拿到的話,”阿晗輕輕的抿了一口茶,道,“那我就要動手了。”


  我輕輕點點頭,也不欲多問。阿晗卻淡淡道:“先鏟除他的左膀右臂,之後的梁相便是一擊即破了。”


  我皺著眉頭想了想,梁相的左膀右臂究竟是什麽?大概是朝堂上的大臣吧。阿晗見我皺眉,用手指輕輕的撫開我的眉心,道:“天天瞎琢磨什麽呢,別總是皺眉。”


  我抬起頭,看著阿晗,問道:“梁相的左膀右臂?”


  阿晗揉了揉我的頭發,輕聲問道:“怎麽了?”


  我認真道:“若是大範圍的牽扯到朝臣,不論是問罪還是抄家,都會引起臣民的恐慌,雖是梁相之過,隻是不宜過於懲治,”我輕輕道,“阿晗,君主治理國家,以德服人,而不是強權與暴政。”


  阿晗的眼中閃過驚喜的光芒,輕輕攬過我,笑道:“不愧是我的晞兒,一席話,擲地有聲,”他輕輕道,“放心吧,我不會過多的牽扯到朝臣的。”


  我輕輕的笑了笑,放下心了。隻是正說著,有小太監匆匆忙忙進來,急的連通報都未來得及。小太監附在阿晗耳邊,神色凝重的說了幾句,阿晗也瞬間變了臉色,忙對我囑咐幾句便急匆匆走了。


  我想了想,實在是不知道什麽事情,也隻能是等著宮裏流傳的消息出來。我一早便喚了妙舞去收拾東西,以便第二日搬回宸極宮。


  雖是在冷宮日久,心也安靜許多,隻是能搬回宸極宮,還是很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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